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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无疾而终
他第一次见孟含清,是在祁钰的病房里。
那天,他一进门,就看到背对着门守在祁钰身旁的孟含清。
孟含清听到有人进来就转过身来。
田文渊看到孟含清的样子时微微一怔。
孟含清好像刚哭过,一双泛红的眼尾还带着湿意,眸中水光潋滟,眼中带着点不经意的意外,还有星点碎光未来得及收敛回去。
那张脸看着有些苍白却精致得惊人,脆弱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媚。
这是他对孟含清的初印象。
也印刻进了他的心,久久无法忘却,那猝不及防的对视,那不经意的一眼,每每想起来都会让他心头一颤。
他承认,他心动了。
他知道,他不该对祁家的三少夫人动心的。
可谁叫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呢。
他前面刚经历了母亲为他安排的一场场让他心力交瘁的说亲,被迫压抑着真实的情感,终日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才可以缓一缓喘口气,不去想那什么说媒什么成亲,放下戒备,放下警惕,全然释放自己高筑的心房,孟含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明明相遇的场面算不上多少惊心动魄,不轻不重的,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如水,可越是这样抛却一切浮华,平平淡淡的相遇,才更叫人惊艳,更叫人难以忘怀。
你说,谁能抵挡得住不心动呢?
田文渊斯文的外表下,其实是有一颗叛逆的心的,他想轰轰烈烈地去爱,想要不加掩饰,毫无顾忌,坦坦荡荡地去爱,爱他能爱的人,爱他想爱的人。
可是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实的枷锁捆缚住了他的那颗挣扎着雀跃着的叛逆之心,教着他要成为一个不“离经叛道”的好儿子。
可他不甘心啊。
他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去讨要,不去争取,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任性。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被规训了这么多年,难道任性一次都不可以吗?
他不说,不表达,就这样悄悄地,偷偷地喜欢,也不行吗?
他不贪心的,他田文渊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
就当是对他这么多年听话懂事的奖励吧,让他悄悄地偷偷地喜欢一次,他保证,不会叫人发现的,更不会惊动任何人,包括孟含清。
所以,每天他都会来找孟含清聊祁钰的情况,借此机会看看孟含清,和他说说话。
接触下来,他发现他更加喜欢孟含清,他的性格,他的脾气,他的学识,他的谈吐,他的为人处世,他的纯粹干净,都是他喜欢的。
真是每一样都合他的心意。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能与自己相爱,与自己灵魂契合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幻想过的,可真正遇到了,才发现,自己那些幻想还是太过局限。
真就有那么一个人,比他幻想的完美伴侣还要完美。
只要每天能见到孟含清,他一整天都会很高兴,连带着开始期待第二天的相见。
就这样,日复一日。
数年来独身寡人的寂寞和不可言说的苦衷,在这几天,竟被孟含清温柔的注视抚平填补了一二。
剩下的八九分呢……
他看着情况稳定没有任何要清醒迹象的祁钰,突然很想……很想祁钰能一直躺在医院里,不要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起了这样邪恶的念头,老天爷要惩罚他这个本该救死扶伤的医生吧。
所以,动动手指,“拨乱反正”,让孟含清和第一次出现时一样,也那么猝不及防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以后,孟含清都不会来了。
失魂落魄的田文渊一个人去了花坛前的长凳旁,之前他总是和孟含清坐在这里聊天。
花坛边的红梅枝头已经冒了花骨朵,再过两天就会开了,当时还和孟含清说医院里的红梅是八重寒红,齐齐开放时,很是好看。
眼看着就要开花了,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田医生!”
正当田文渊对着梅枝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熟悉的声音。
田文渊浑身一颤,只当是他自己相思过度产生了幻听,怔怔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看到他刚刚才想着的人,此刻正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
寒冷的天儿将他白皙的脸颊和鼻尖都冻得红扑扑的,像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呵出的小团白雾,氤氲在他唇边,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愈发玲珑生动,仿佛整个冬日的灵秀都凝在了这鲜活的一刻。
他脸颊上的酒窝甜甜的,带着几分灿烂又小得意的笑,说:“方才去你办公室寻你,你不在,我一猜就知道你准在这儿!果然~”
田文渊眸中光影剧烈晃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痴痴望着对方带笑的脸,声音轻得发飘:“含清……在找我?”
“嗯!”孟含清笑着点头,月牙儿似的眼睛弯弯的。
听到这一声肯定的回应,田文渊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股滚烫的悸动自胸腔中蔓延开来,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他问:“含清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孟含清并未察觉到田文渊此刻因意外和欣喜而表现出的微微失态,笑道:“我等到国外发回的电报了,已经查清了祁钰中的毒是什么,这两天祁铭和安东尼奥会一起研究调配解药。”
“真的?太好了……”田文渊下意识地扬起笑容,可心底却莫名漫上一阵空落落的怅然。
他轻声叹道,“难怪……你这样高兴。”
这下,他是真的再无可能了。
“嗯嗯!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就是想把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田医生。”
“真的是好消息,我总算是放心了。”他勉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露出一个笑。
“二哥和我说,调配解药并不难,就是要耗些时间,等配出了解药,祁钰百分之百就会醒过来,二哥和安东尼奥很有把握!”孟含清眼中像是落进了星光,整个人鲜活明亮,熠熠生辉。
田文渊头一次见他这样高兴。
高兴得整个人仿佛春暖花开,生机勃勃。
田文渊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高兴。
他高兴,所以,他也为他高兴。
田文渊忍不住一瞬不瞬地看着孟含清,贪心地想要把之后不能再见的每一面,全在这一眼中一次性补全。
孟含清发觉了田医生看着自己时的专注,眼神莫名的有些悲伤。
他还未来得及细看他眼中所蕴含的深意,注意力就被眼前飘落的什么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凝眸细看,下意识地伸出手,一片冰凉轻盈的白色恰好落入掌心,他才恍然惊觉,原来是雪!
他欣喜地抬起头,望着头顶渐渐纷扬落下的雪花,眼眸倏然亮起,轻呼道:“下雪了!”
田医生也抬手接了一片雪花,轻声问:“含清以前看过雪吗?”
“没有,是第一次,”孟含清仰着脸,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声音里带着新奇,“我的家乡从不下雪的。”
细雪纷飞中,孟含清专注地仰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眼眸清澈明亮。
而田文渊的目光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孟含清的侧颜。
今年的初雪,似乎比往年落得早了些。
不过,他能陪着孟含清看他人生中的第一场雪,于田文渊而言,已是一种无声的圆满。
往后岁月,大抵也不会再觉遗憾。
雪花越落越大,孟含清向田医生告别:“我得回去了,田医生,再见~”
田文渊静立在漫天飞雪里,朝孟含清挥手作别:“含清,再见。”
这段徒自生欢的暗恋,便就此无疾而终,由一场意料之外的雪,画上最后的句点。
………
孟含清刚出医院,祁钰已经撑着一把伞在门口等他。
孟含清躲进伞下,仰起脸笑吟吟道:“大哥,下雪了诶。”
祁昀眸色温柔,含笑应道:“嗯,下雪了。”
说着,他极为自然地抬手轻轻抚去落在孟含清发梢的雪花,动作极为温柔。
“走吧,”他声音低沉温和,“我们回家。”
“嗯。”孟含清点头,抬步与祁昀并肩步入纷飞的雪幕之中。
转身之际,祁昀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一个方向,在纷扬的雪絮中,田文渊孤寂的身影正默立于医院的长廊下,他也正望向这边。
祁昀手腕微转,将伞向孟含清斜了斜,伞面不偏不倚,恰好严严实实地隔断了那道遥望的视线。
远处长廊下的田文渊,眼见孟含清的侧颜彻底被伞遮住,再也看不真切,终是轻叹一声,收回目光,黯然转身离去,那背影,比苍凉的冬还要落寞。
伞下,祁昀面色如常,唯有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没错,他是故意的。
不只如此,就连决定将祁钰接回祁府,也是他故意为之。
田文渊自以为他把自己的心隐藏得很好,他对孟含清的那点萌生的情愫,人不知鬼不觉。
可在外人看来,他太明显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那看向孟含清的眼神,不可谓清清白白。
连安东尼奥那个傻大个都能看出田文渊对孟含清含蓄的爱意,把他当成是研究对象一样,看戏似的旁观了这么多次,更别说是祁昀这样敏锐的人。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祁昀发现了端倪,为彻底断绝田文渊这份不该有的心思,他便以“不忍母亲医院祁府两头奔波劳累”为由,合情合理地提出了将祁钰接回家中照料的主张,既能成全了让母亲不再寒冬中奔波的孝心,又能断绝田文渊借着交流祁钰病情的由头去接近孟含清。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还算是两全其美。
大家都对此没有异议,这件事便这样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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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色:哎呀,怎么说呢,其实田文渊也挺可怜的,夹在责任、母亲和自己的真实情感之间,太痛苦了,希望他最后能找到他自己的出路吧。
还有祁昀你小子,可以啊,也会耍手段护妻啦?!
祁昀:小小手段而已,就看我愿不愿意耍罢了。
作者晓色:好帅!!(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