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令之上官芷重生

　　卓山巨面色狰狞微张口摩挲欲言又止，正如他所说，的确如此。

　　潘樾察觉到他的举动微抿唇一笑：“既然你为他卖命是被逼而为，那么你我二人，便还有商量的余地。”

　　“没用了，你死，银雨楼才能活。”卓山巨言语冷淡，毫无波澜摇了摇头，二人面面相觑，他面露令人匪夷所思之色。

　　潘樾侧耳微动听入一阵阵‘滴答’声在大殿之上萦绕，他惩前毖后侧眸望去，地面上滴落油渍无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他蹙眉屏息敛气移开眸光至右侧斜上方，果不其然瞧见三个油口正将油悉数倒下，顷刻间，‘滴答滴答’声此起彼伏，他鼻尖吸了一口气，只觉味道古怪刺鼻，回眸质疑问难：“引火的石漆？”

　　身侧烛火架愈发燃烧地热烈，卓山巨坦坦荡荡毫不掩饰：“是。三年前——”

　　“我在那场大火当中死里逃生。”他眉间透着含糊盯视眼前，潘樾只见他眸色暗沉，语重心长：“可三年后……”

　　三年后，他又在银雨楼大殿之上，欲将引火烧身，同为火，同宿命，难逃一死，万劫不复，然而这次，他不能一人葬身火海。

　　卓山巨无可厚非自嘲笑出声：“这冥冥之中，就是老夫的宿命吧。”

　　“卓老当家是想与我同归于尽？”潘樾试探道。

　　他呵笑一番，面色不改：“有潘大人这样的才俊作伴，我黄泉路上，岂不有趣很多？”

　　潘樾听他语气多了些肯定，虽夹杂着饶有兴致的玩笑之意，眸中却透着无可奈何的狠厉，冷沉下眸光不再极限拉扯，不动声色睇眸瞧向左侧囱窗紧闭，继而睇眸瞧向右侧，已经紧闭严丝合缝。

　　可想而知，意图明显，置于死地。

　　“不用看了。”他自知举动已被察觉，敛眸凝肃而去，卓山巨察觉到他身为警惕，然而现在所处乃封闭之处，亦不担忧他能够逃之夭夭，脱口而出娓娓道来。

　　“窗户又青铜所制。”囱中镂空纹样泛着白色光晕，青铜所制的一侧晕开微微红晕，实属纹丝不动，难以割舍，他一手紧紧攥着轮椅拂手，“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将把它封死。”

　　“大门厚三尺。”银雨楼大门乃银色为底，其图样对称，两侧大门严丝合缝便是银雨楼之楼徽，然而图样如狮子威风凛凛，寓意银雨罩禾阳，亦狮子罩禾阳，“任何人都不可随意进去。”

　　“只有我才可以打开机关。”潘樾注视着他那副冷沉的面孔，方才还挂有一丝笑意的脸色不着痕迹淡了下来，眉头紧蹙，料到是鸿门宴，却未曾料到是如今这局面，此事也便就棘手了些。

　　与此同时，卓澜江于拐角处急匆匆跑来与二人会面，上官芷瞧见他的面孔忍俊不住一时泪花油然生起，奋不顾身向前奔去，他立即张开双臂将其拥入怀，在此刻，所有的担忧与焦虑土崩瓦解。

　　须兒，他面露微笑抵在她肩膀上，右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二人并未多抱些时辰，一旁白小笙露出贱兮兮笑意蛊然背过身装作视而不见，他信誓旦旦：“芷儿，果然是你，我知道你担心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哭什么呀芷儿？”上官芷泪眼婆娑迎上他愧疚眼眸，下意识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

　　“好啦，我听说潘樾也来了，现在在哪里啊？”卓澜江忽然想到了什么，言归正传。

　　上官芷定下心绪宛然在目，眸光一滞：“阿江，潘樾在大殿不知安危。”

　　他下颚胡须并未祛净，风华正茂的面孔忽地成熟许多，抬眸移开眸光充斥着确切急躁，望向雨及风维大殿而去：“我爹要杀他，得赶紧过去！”

　　二人目视他从身侧擦肩而过，反应一顿牵手迈步紧随其后，不约而同齐声：“走！”

　　银雨楼大殿之上，烛火经引火的石漆滴染而愈发热烈盛旺，顷刻间，地面上的石漆生起一阵阵火光，其形如波浪将二人困在其中。

　　红晕火光映照在二人面孔与身中，潘樾无奈垂眸笑出声，左手拾起桌面上摆放许久的酒壶：“既然你我二人要一起上路。”

　　然，他倾斜将酒壶，酒水潺潺透出烈气与甘甜的气息，倒入酒杯之中，随即将酒壶放回原位，右手拾起蓄满端起酒杯举至半空，语气尽显真诚：“卓老当家，这杯我敬您。”

　　身后冒出阵阵浓烟，卓山巨属实没想到临死前，他竟然如此雅致，不忘喝上一杯好酒，频频点头倒也是佩服他的态度，临危不惧。

　　须兒，垂眸拾起桌面摆放的酒杯，前倾着身子，拾之前手心端起酒杯不免颤抖一刻，二人皆仰头一口闷下。

　　放回原位之际，潘樾眸光始终不离，盯视着他只见蹙眉不展卓山巨由衷发自肺腑感慨：“老夫此生佩服的人不多，潘大人，算是一个。”

　　“既然藏了这么多年。”然，并未注意到他自言自语，反而心有疑虑仍未解，只觉此事蹊跷无比，旁敲侧击：“为何一现身，就要同归于尽呢？”

　　“银雨楼所为，潘大人已经查出。”身侧火光连连散发出呛人心脾浓烟，他一心扑在银雨楼上，此乃基业，不得毁于一旦，面部扭曲言语戳心戳肺：“老夫在世，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身后浓烟愈发强烈，潘樾却另有不同见解：“可死未必是唯一的出路。”

　　卓山巨面对他侃侃而谈笑意更盛，却越发觉此人过于富于春秋，贻笑大方：“好，好，年轻气盛，不是件坏事。”

　　“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意味深长地盯视而去，话里有话：“你是斗不过他的。”

　　潘樾波澜不惊接茬儿道：“斗不斗得过还未有定数。”

　　“不过卓老当家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如此。”卓山巨面色凝重，那幕后之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就连他银雨楼，也不敢为所欲为，“卓澜江就可以一世安稳吧？”

　　此言入耳，卓山巨眸光一滞沉了沉，微微抬头有所煞黑，儿子今后如何皆是未定之数，他如此言语无疑是咒，自然不容得胡言乱语：“他要如何，可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将他自幼送离禾阳。”潘樾会心一笑不以为然，接茬儿滔滔不绝道来：“就是希望他能远离银雨楼背地里的勾当。”

　　“而当银雨楼有难，他回到禾阳，你宁可假死，也不希望他与水波纹组织沾上关系。”卓山巨倾耳聆听条分理析，如坐针毡，身后浓烟四起愈发灰黑。

　　他微眯眼帘眸光犀利猜疑不断：“我猜你背负一切，是不希望卓澜江深陷泥潭。”

　　“你想说什么？”急躁不安涌上心头，卓山巨盱衡厉色，浑身颤抖咬牙切齿。

　　“你错就错在，你只是用你觉得对的方式，去保护他，而这恰恰相反不是他所需要的——”潘樾脸色全然暗沉忍俊不住脱口而出，经过良久相处他知晓卓澜江的脾性。

　　他心知肚明情绪激动极大，明知故问：“卓澜江心高气傲，活的就是那口气，你以为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能像现在这样，一世安稳吗？！”

　　“够了！！”话音刚落，卓山巨脸色不着痕迹暗沉下来勃然大怒，二人面面相觑之下，他眉头紧蹙疾言遽色：“你以为我是谁？银雨楼的楼主吗？禾阳的四大宗族之首吗？”

　　“错！！”他蹙眉五官扭曲目光如炬盯视眼前之人，左手紧紧攥住拂手，手心磨蹭出汗珠，言语至心坎里去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怒不可遏：“我只是别人养的一条狗！！”

　　“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潘樾身后火光愈发旺盛似红焰火箭，犹豫了一下闭口不言，注视着他的眼眸，透出无奈与迫不得已之色，他眼含泪花无可奈何：“我只能如此！”

　　急火攻身，卓山巨一时激动忍俊不住令身子烧伤之处床来阵阵疼痛，他额前冒着密密麻麻汗珠闭眸呼吸一滞，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悬置半空强壮镇定，奈何疼痛愈发渗入令他忍不住哀嚎出声愈发咳嗽。

　　大门囱窗皆被熊熊烈火似火海围绕，滴水不漏难逃一劫，银雨楼大门前，上官芷一行人迈步而出三人步伐一顿停滞不前，迎面而来便是孙震携带一行手下拦住去路。

　　卓澜江与他面面相觑，他一身银衣红了眼眶拔出剑鞘如利刃，举起至身前对去，身后白小笙挽住上官芷的手肘屏息敛气。

　　“孙震，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拿我当傻子。”他注意到对来的剑鞘忽地茅塞顿开，咬牙切齿不屑一顾。

　　孙震听此言莫可奈何红着眼眶低垂下头，只管拦住去路，才是应该做的。

　　“今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卓澜江一步一顿向着剑鞘步步紧逼，他抬眸心绪飘忽不定，只见步步走来逼近剑鞘直指胸膛，眸色狠厉浑然无惧：“我敬你是条汉子。”

　　上官芷面色凝重有所急张拘诸忐忐忑忑，欲上前却被身侧白小笙拉住，睇眸瞧了眼，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轻举妄动。

　　“少主，不要逼我……”孙震微微轴动着头，脸上写满身不由己和劝阻，却隐隐约约透着恐惧之色。

　　然而，卓澜江浑然无所畏惧，朝前迈去剑鞘刺入胸膛溢出鲜血，见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失色，瞪目结舌，她眸中露出急躁不由自主摩挲手指企图控制住自己。

　　见孙震面色凝重犹豫不决，他奋然朝前始终如一愈发接近剑鞘刺入更深，再次移动之际，果不其然回收剑鞘于心不忍垂回身侧，眸色复杂侧目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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