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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反抗!
何荷径直走到大街上往救治处走去,当她走到那里,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凄惨的喊声:“老天爷啊!”
但见不久前还是救治处的这个地方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何荷走过了受伤的人群,穿过正在燃烧的云霄战车的残骸,注视着前面的一片废墟。
人们在哭喊,在疯狂地四处奔跑,但他们却无力回天。炸弹已经炸毁了救治处的屋顶,仓库起火了,把那些伤员全部困在里面。
一个救援队已经组织起来,准备突进去,何荷认为这其实这是很危险的,即使掉落的碎片和大火不将他们吞噬,浓烟也会令他们窒息而死。
陆青就在何荷身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证明何荷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对于矿工来说,如果不是特别危险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走吧,何荷。申祖庚说现在刚好有云霄战车可以来接我们。”他对何荷说。
可是何荷无法挪动脚步。
“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这些伤病员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他们竟然还要丧心病狂地瞄准他们?”何荷声音颤抖着问陆青。
“恫吓他们,不让他们寻求救助。你看到的那些人在九宫城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反正对于司马翰来讲是这样。如果九宫城赢了,他们要一帮受伤的奴隶干什么呢?”陆青冷笑着说。
何荷记得以前在林子里打猎的时候,陆青总在猛烈地抨击九宫城,当时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她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陆青非要去分析他们的动机,为什么非要知道敌人的思考方法。
但是,从当下发生的事情来看的话,何荷终于明白了,探究这个问题是很有意义的,当陆青考虑救治处的问题时,他考虑的不是疾病,而是这种安排的合理性。他从来不会低估大家所要面对的现实的残酷性。
何荷不忍再看下去了,而是慢慢转过身去,克达就站在离她一两百步远的地方,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惧怕,甚至可以说是很冷静:“何荷,王上刚刚让纵横镜对这次轰炸进行了播放,他还发表了讲话,说这是对反抗者发出的一个信息。你怎么样?你想对反抗者说几句话吗?”
“嗯。”何荷低声应了一声。一只灵光鹰立即飞了过来,“嘎”地叫了一声。何荷知道它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
“对,我有话说。”何荷更坚定地说。
陆青、克达都向后退,给何荷让出了一定的空间。
何荷直视着灵光鹰那晶亮的眸子:“我想对反抗者们说,我还活着,我就在大衍社这里。九宫城的云霄战车刚刚轰炸了这里的救治处,那里有手无寸铁的男人、妇女和孩子,他们都是一息尚存的伤残病患,而今,不会再有幸存者了,他们连最后一丝气息都被残忍地剥夺了。”她先前的震惊此时已经被满腔的愤怒所替代。
“我想要告诉你们,如果你认为停火九宫城就会善待我们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会干什么。”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好像要把周围恐怖的一切都指给纵横镜前的所有人看,“这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必须反抗!”
由于愤怒,她离灵光鹰的眼睛越来越近。
“司马翰王上不是说他给我们传个信儿吗?好吧,我也给他带个信儿。你可以折磨我们、轰炸我们,把我们的门派烧毁,但是你看到那些了吗?”何荷用手指着对面仓库顶上正在燃烧的战车残骸,在坠落的车翅上,九宫城的标志透过火苗清晰地显现出来。
“熊熊火焰已经点燃。”此时,她已经在大声地喊,字字句句都清晰可辨,“记住!如果我们被点燃,那么你们同样也会和我们一样葬身火海!”
她最后的几句话在空中久久回荡着。她觉得时间已经凝滞了。一股发自她内心的热情而不是周围散发的热气将她高高托起。
“停!”克达的话把何荷拉回到现实中来。她肯定地朝着何荷点了点头,“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个时候博巍出现在她面前,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过她已经不打算再跑了。
她回头望着救治处,正好看到最后的一根架子塌落下去,她内心的挣扎也结束了。
所有的人——好几百受伤的人以及他们的亲属和苍狼堡的大夫们,都已经故去。
她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博巍,看到他的脸被陆青踹得肿了起来,估计鼻梁骨已经断了。
博巍说话的声调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无奈:“回到战车的起降点去。”
何荷顺从地向前迈步,但是她右边膝盖的疼痛让她拐了一下,刚才在愤怒讲话时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跟她作对。
她受到了重击,身上在流血,左侧的太阳穴也好像有人在从里面敲击。
博巍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脸之后把她抱了起来,朝着云霄战车起降点跑过去。
跑到半路的时候,何荷吐了,吐在了他的防护背心上,虽然她并没有告诉他,虽然他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何荷清楚地听到他叹气的声音。
一架和他们来时所乘坐的不同型号的小型云霄战车正停在那里等候。何荷一行人刚一登上战车,它就立刻飞了起来。
博巍给受伤的人做了急救处理,好让他们能坚持到苍狼堡。何荷想把防护背心脱下来,因为上面也沾染了她的呕吐物,但是实在太冷了,她也就放弃了。
她的头枕着陆青的腿躺在地板上,然后晕了过去,她记住的最后一件事是博巍拿了个粗布麻袋盖在她身上。
当她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她原来在救治处的床上,身上暖暖的。母亲在她旁边,正在给她做检查。
“感觉怎么样?”她轻轻问何荷。
“有点累,但是还好。”何荷说。
“根本没人告诉我们你要走,直到你走了以后我们才知道。”母亲红了眼眶。
何荷感到一阵内疚。家人已经两次目睹她去参加天命之战,所以临行前告诉她们她的去向这件事实在是不应该忘记的。
“对不起,他们没料到会有袭击,本来我只是去看病人。”何荷解释说,“下次,我一定会让他们跟您说清楚的。”
“何荷,没有任何人会跟我说清楚任何事的。”母亲显得软弱而无助。
是的,何荷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就是她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父亲死后她就不再跟母亲说实话了,为什么一定要假装孝顺呢?
“嗯,不管怎么说,我会让他们……通知您的。”
在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片从她腿里取出来的弹片,但大夫们更关心的是她的大脑在爆炸中所受到的损伤,因为她上次的脑部伤都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她并没有出现眼睛模糊或者其他什么反应,她的思维也很清晰。
整个下午和晚上她都在沉睡,因此这会儿她醒来就觉得很饿了,令人失望的是,她的早餐还是很少,仅仅是一个馒头泡在一杯热牛乳里。
已经有人在叫她去指挥部参加早晨的会议。
何荷慢慢起床,但是来接她人打算直接把她连同床一起推到指挥部去,何荷觉得难堪,想坚持自己走过去,但是他们不允许,所以何荷只好跟他们商量让她坐着轮椅过去,因为她自我感觉还挺好的,虽然头和腿部的伤口还有些疼,而且吃完饭的短时间内会想吐,但是如果坐着轮椅的话,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他们同意了。
在坐着轮椅去指挥部的路上,何荷突然对即将面临的状况感到不安。昨天陆青和她都直接违反了命令,博巍还有伤足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件事肯定会带来不利影响。
但是应该还没有到让科茹废除胜利者赦免协议的地步吧?我是不是把本应给予周子斐的这一点保护权也剥夺了呢?她惴惴不安地想。
当她到达指挥部时,发现只有克达、一个叫麦拉的女子以及其他一些何荷不认识的人在那里。
麦拉笑着说:“看呀,我们的风云人物来了哦!”其他人也对何荷报以诚挚的微笑,使得她也不得不微笑着面对大家。
这些人在大衍社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轰炸的时候跟着她一起爬上房顶,还让普淮提供后援以便能抓取到所需要的图像。他们不仅仅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且为这份工作感到骄傲,就像边梓文那样。
何荷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是在比赛场的话,她会和他们结成同盟。克达、麦拉,还有一个把自己的指甲咬得很秃的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卡布,另外一个是他的兄弟卡洛,他打招呼的方式挺特别的,只是微笑着跟何荷点了点头。
何荷猛然醒悟过来,从他塌陷的嘴唇,从他吞咽时费力的样子,没等卡布告诉她,她就知道了。卡洛是一个哑奴,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掉,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冒着生命危险决意推翻九宫城的统治就解释得通了。
当屋子里坐满了人的时候,何荷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令人不快的指责。但是,唯一提出反面意见的竟然只有申祖庚,这个总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还有富廷,一直耷拉着脸。
博巍的脸上戴了一个肉色的面罩,从他的上唇到眉梢的位置都被遮了起来,很难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果然像何荷先前猜测的那样,他的鼻梁骨断了。
科茹跟陆青正在交谈着什么,好像一副很融洽的样子。
当陆青坐到何荷身边时,何荷揶揄他,说道:“啊哈,交了新朋友了?”
陆青看了一眼堡主,又看了看何荷,说:“咱们俩总得有一个是可以接近的吧。”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太阳穴说:“感觉怎么样?”
陆青不提尚可,他那么一提何荷就感觉到整个房间充满了浓厚的大蒜味,于是胃里就开始翻搅起来,并且觉得灯光也太亮。
“有点晕,你呢,还好吧?”她说。
“还好,取出了几个弹片,没什么大问题。”他说。
科茹堡主叫大家注意,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想到自己出现在纵横镜里,何荷的手心开始冒汗。
要是我还是像以前那么糟该怎么办?如果我还是同以前一样动作僵硬、词不达意怎么办?要是他们放弃了改善的努力呢?
这时,光线暗了下来,堡主后方亮了一大片,屋子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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