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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孰知
“柳大姑娘识得这株花?”跟在身后的小丫鬟见柳条怔怔地看着那株花发呆,忍不住好奇问道。
柳条这才回过神来,点头浅笑道:“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蜡瓣西施了。”
小丫鬟笑道:“这名字倒是怪好听的,只我看这花颜色并不鲜艳,花瓣并不饱满,和园子里别的菊花比可差得远了,却是配不起西施这名字的。”
柳条笑道:“我却觉得这名字取的极好。前朝镇平龚定王爷曾为此菊赋诗:秋来瘦得黄如腊,脉脉芳心孰与知。”
小丫鬟道:“奴婢们愚笨,还请姑娘教教我们,这诗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条看向那花:“你可知范蠡与西施的故事?”
小丫鬟道:“这个奴婢们还是听过的,范蠡将西施献与吴王,西施对吴王使那美人计,让他荒于国政,勾践灭吴之后,西施便随范蠡泛五湖而去,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柳条轻轻叹息,道:“你们只说那是千古佳话,试问天下又有哪一个女子心甘情愿被心爱之人作为工具,送给另一个男人呢?”
小丫鬟被问住了:“奴婢想,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柳条道:“西施原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野女子,在溪边浣纱被越王看中,我猜……对她来说,范蠡那样见识卓绝才貌不凡的男子,就好像是那高不可攀的天人,而她自己却只是个粗野村姑。因此她心中虽有他,却是不敢表露半分,任由他把自己送给别人……”
小丫鬟听得入了神,半晌才道:“那西施的心中一定是很苦的……”
柳条轻轻一笑,悠悠地道:“是啊,因此才有那‘秋来瘦得黄如腊,脉脉芳心孰与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男子好听的声音:“想不到,柳大姑娘竟然识得这蜡瓣西施。”
“大爷来了。”小丫鬟忙不迭地行礼请安。
柳条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回过身来,还没开口,脸先红了。
来人正是顾启儒,只见他未着官服,一身常服便装,宽袍大袖,如墨的发髻上只随意插着根黄玉簪子,微微一笑,没了官威,倒比在衙门里见到时更显小了几岁。
他今日衙门休沐,因此难得悠闲在家,也是贪恋这园中秋景,便想着过来逛逛,没成想正碰见在这里赏菊的柳条。
“大人万福……”柳条不敢多看,低下头慌慌张张地福了一福,“民女叨扰。”
顾启儒笑道:“这里不是衙门,哪里有什么官和民,莫要再自称民女了。我听飞雁说起你今日来家中做客,没成想竟在这里遇见了,令尊近来可好?”
听他问起自己父亲,柳条心中感动,道:“劳大人惦记,家父如今在家中将养,身上的伤早已好了大半。”
顾启儒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我适才听你念的那两句诗,正是前朝镇平龚定王爷的德善斋菊谱中为这蜡瓣西施所提,可见姑娘对菊花颇有研究啊。”
柳条惶恐道:“不过是翻了几本旧书,瞎背了几句诗罢了,倒叫大人看了笑话。”
顾启儒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调侃道:“那日我见你只身一人击鼓鸣冤,状告知府,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怎么今日既不击鼓也不告状,反倒这般的小心翼翼起来?难道说顾某脱了官服,反而更让你害怕不成?”
柳条一愣,然后就被逗笑了,道:“大人说笑了,明玉就只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说什么不卑不亢,不过是当时心中忐忑,强撑着给自己壮胆做做门面罢了。”
顾启儒哈哈一笑,只觉这姑娘说话甚是有趣,道:“你既能识得这蜡瓣西施,且随我去看看那边的另一株如何?”
柳条道:“大人请。”
顾启儒在头前带路,领着柳条走到小池塘的一角,那里开着一簇形状奇特的小菊,小小的黄花在大叶子的掩映下显得有些不太起眼,柳条却是只看了一眼,就兴奋地上前了一步。
顾启儒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俯身去闻那花香,又轻轻拿手去数那花瓣。
端详片刻,柳条直起身,回过头对顾启儒浅浅一笑:“重重细细叠青罗,浓染槐花色更过。不是秋风多造化,良工虽巧待如何。大人这一株黄叠罗养得极好,依我看,竟是比那菊谱上画的还要好。”
顾启儒不住地点头微笑,赞道:“佩服、佩服。明玉姑娘确是爱菊之人!”
谁知柳条却是摇头道:“大人谬赞了。周敦颐曾云: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又有:茶花一树早桃红;馥馥桂花香;兰色结春光等等。天下奇花异草繁多,可爱、娇羞、张扬、孤傲……无所不有,各俱千秋。”
说到这里,她掩口一笑,“明玉自觉没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更没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气度,不过是普普通通俗之又俗的乡下丫头一个,百花之中独爱一株的魄力,是万万没有的。”
顾启儒越听到后面,越是惊诧,柳条的这一番言论,叫他心中大为震动。
柳条见他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不由懊悔道,“大人见谅,这些不过都是明玉胡乱瞎说的……”
顾启儒沉默片刻,忽然哑然失笑,脸露欣喜道:“明玉姑娘果真见识不凡,你说得不错,那些个文人墨客自诩风雅,世间万物总要被他们赋予这样那样的涵义,然后又自作主张地去给它们评定个第一第二子丑寅卯来。殊不知万物存在皆有道理,俗也好,雅也罢,又有什么分别?”
他深深地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由衷地赞道,“如姑娘这般不肯独爱一花之人,才是真正的爱花之人。”
柳条微微一愣,立时又觉脸颊发烫。他……他听懂了……他非但听懂了,还说我说得对……
一时之间,诧异、感动、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等种种感情一齐涌上心头,堵得她胸口闷闷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边顾启儒却是心情大好,对这小姑娘起了浓浓的兴趣,手指不远处凉亭对丫鬟道:“吩咐下去,备上茶点,我要与明玉姑娘畅聊一番。”
柳条吓了一跳:“大人……”
顾启儒低头看她,笑问:“不知姑娘赏不赏光?”
于是,这一个下午,柳条就和顾启儒在园中凉亭内喝茶聊天,顾启儒会问柳条很多事情,例如乡下耕种情况啦,城中百姓生活啦,不仅问她这些,还要询问她的看法见解。
顾启儒出生高门世家,自小读书,小小年纪就科举及第,年纪轻轻便入朝为官。纵然他饱览群书,可于这寻常生活阅历上却的确有限,思考维度也难免被限制在士大夫阶层。柳条又是个心思细腻、平日里就爱琢磨较真的性子,再加上受自家那个古灵精怪的二妹影响,对一些事情颇有些新奇的见地,有些话一出口,还真能让顾启儒有豁然开朗之感。而顾启儒的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自是不在话下,随便的一席话往往也能让柳条获益匪浅。
这一日晚间回到家中,柳条犹自宛如做梦一般,觉得这一天所发生之事实在是太过离奇。她居然和顾大人一起赏花,还坐在一起聊天……她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极快,整个人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哪里还有什么食欲,晚饭也不吃了,一头钻入自己房内,愣愣地发呆。
三日后,关飞雁派人来接,说是府上买到了难得的好螃蟹,请她过去吃蟹喝酒,柳条忐忑难安,借口身子不适,推脱不去。
又过两日,顾府下人又来了,却是关飞雁干脆让他们把螃蟹送来柳条家里,让她和家里人一起吃,顺便问问柳条身子恢复得如何,需不需要她帮忙请郎中云云。
柳条这一段日子食不知味,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柳叶柳絮早觉出自家姐姐的不对劲来,很是忧心,询问了几次,无奈她就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只得是想方设法地做些姐姐爱吃的东西,希望她能精神一些。
如此又过了几日,村里忽然来了个陌生老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一扭一扭,进村就打听柳秀才家。
除了把自己关在房内懒得见客的柳条之外,柳叶家里人都聚集在了堂屋,看着这位自称“潘阿婆”的老太太,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潘阿婆一张胖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柳大川与谢香书一边万福一边道喜:“我今日是给秀才老爷秀才太太道喜来啦!”
柳家人听得一头的雾水,柳大川问道:“敢问潘阿婆,我们何喜之有啊?”
潘阿婆笑道:“是天大的喜事!贵府是不是有位大姑娘,芳龄十七,待字闺中的?”
谢香书警惕道:“有啊,那便如何?”
潘阿婆哈哈一笑道:“那不就结了了吗!我今日正是为这位大姑娘来的!是有人看上我们大姑娘了,特地托我上门来说的!”
这一下众人才算是搞明白了,合着这潘阿婆是媒婆啊,这是上门来给柳条说亲的。说实在话,前几年来给柳条说亲的媒婆差点没把柳家门槛子给踏破了,就是今年,那也没少来,柳家人对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应付自如了。
正要开口回绝,接下来媒婆的话却让他们都呆愣当场。
“你们怎么也不问问是哪家来说啊?正是我们奚洲府新来的布政使,顾启儒顾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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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姊妹篇,已完结】
藕花深处-穿书成了女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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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你刁蛮霸道任性妄为水性杨花,我怎么可能看上你?!……呃……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