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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阴黄昏
李季悦说,是古柔单方面给予她帮助,两人交流其实不多,除去引人查学生器官及艾转讷轮的事,也就抓捕蛇妖是她们聊得比较深入的。
“她说,如果万不得已,她会去卜仁洲帮我抓蛇妖。当时神智不清没觉出问题,现在想想,其实形容不太正常,这应该是她想传递给你们的线索。”李季悦分析。
巫随问:“蛇妖,凌泉让你抓的那条?”
李季悦:“对。它是百年海靛环节蛇妖王,叫……阿门门。”
“阿门门?”巫随皱眉,“他快万年寿数了,在海洋中雄踞一方,举世难有敌手,看来凌泉只想你去送死。”
“重名吧?”凌之辞往地上一蹲,缩在巫随阴影中,抱着男人大腿眯眼躲懒。
巫随:“强大生物的名字是一种象征,与自身命理纠缠,弱小生物压不住,易夭易亡;再者算是一种挑衅,会被强者针对。不太会有生物作死,与同族强大灵异取同名。”
凌之辞:“那可能那条蛇不知道厉害的阿门门,不小心取了同名。像狐妖不就喜欢用毛发颜色作姓氏、毛发状态作名字吗?重名概率很大。我凌哥很善良很温柔,才不会故意让其他人送死。”
巫随不欲与凌之辞争辩,转对李季悦说:“学校的问题已经不只是学校的问题了,你救不下学生,潜心修炼,顾好自己吧。”
李季悦落寞说:“其实我知道分数是谎言,可起码学校对于无爱的孩子是一个庇护之所,也可能是晋升之地。如今却……都是因为祂吗?”
巫随:“祂不是凭空就能出现的。在大一统的繁盛时代,祂间或浮现过几次,没被准确感知到就消散,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难缠过,以至于其他强大灵异生物也能感知。如果可以,继续配合全凛,待祂被消灭后,全凛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李季悦沉沉点头,不语离去。
巫随垂头看向脚边凌之辞:“起来了,我们去找阿门门。”
凌之辞却问:“我们去卜仁洲吗?”
“对。”
凌之辞想想:“应该挺远的,我先去跟爸爸妈妈告个别。”
忒历亥,惯来清静的全宅吵吵嚷嚷。
“富贵!富贵!不要跑!下来吃我做的狐饭!”小凌举着一盘子褐色混杂糊状物,对房顶龇牙咧嘴的狐狸叫,“这次肯定好吃。”
金卷卷盯着盘中物,腹中隐隐抽痛,一爪子扒拉下房顶饰品,正中盘子,糊状物飞溅如泥。
小凌被嫌弃,嗷嗷叫着找爸爸妈妈,被鼓励后再接再厉做了更不可名状的饭菜端给金卷卷。
金卷卷烦了,甩起尾巴四处跑,小凌不气馁,一个劲儿地追着喂,乒乓不停。
凌之辞回来时,正是黄昏,远方半边天阴阴的,或许要下雨,但此时此此刻,还算温馨明媚的光线普照,渲染着曾亲历过的鸡飞狗跳,恍如隔世。
小凌是他,他却不是小凌。
“妈妈,凌哥还活着,也可能是被复制的。”凌之辞开口便是些隐秘又正经的事。
全桂兰叹一口气:“很正常,技术存在,谁都有可能被复制。阿凛有能力有分寸的,你不必忧心。”
舒缓悠长的呼吸入耳,凌之辞怔愣看全桂兰,似乎还是记忆中无所不能的样子,又好像有所变化:她的眼不再是清明的底色,添了轻却醒目的浑浊;脊背亦不再挺拔,隐有佝偻。
凌之辞耸耸鼻,重重呼吸,嗅到了清苦的药味:“妈妈,你生病了吗?”
眼中的浑浊淡下后,全桂兰身上喷薄而出的胜券在握不见了,因而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凌厉,笑时显得分外温柔缱绻:“我没事。”
凌之辞心脏蹦跳不止,怎么都按捺不住,夜将至,风雨欲来,难言的恐慌占据身心。他四下张望,见小凌与金卷卷嬉戏追逐,凌建国乐呵呵采摘清洗鲜花预备给凌之辞吃食,而巫随守在身后。
一切温和有序,哪里用得着无措?
凌之辞长吁一口气,问:“妈妈,姐姐呢?”
全桂兰闭眼:“她,养胎呢。”
凌之辞:“啊?什么?姐姐怀孕要生孩子了吗?是我听错了吗?”
全桂兰:“没错。”
凌璇很忙,忙着旅游、忙着潇洒、忙着科研,从来惯于享受,绝不情愿以自身痛苦、尤其是长达十月无可转移的痛苦去换取任何东西,哪怕有助于她的实验。
一时间,各类狗血剧在凌之辞脑海重映,什么渣男骗身骗心、同僚算计陷害:要毁掉一个女性,就让她陷入世俗婚恋,然后她就被流言蜚语裹挟,甚至莫名其妙没了脑子,什么套路都不得不或是自愿往里钻,跟个傻子一样一样的。
凌之辞想姐姐如此聪明优秀,在别人算计之前一定能先把对方搞死,必然不会陷入如此圈套。
难不成是祂?!祂想研究姐姐的基因?!
凌璇一定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悲惨境界,凌之辞当即嚷嚷着要去及悠宿救人,拉起巫随就跑。
全桂兰只好坦言:“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全氏纵横无匹,是因为背后有强大灵异支撑——她是龙,王可邓。
健康、智慧,绝对的号召力与精确的识人术,远超人类的机缘与信步现实的幸运,注定降临在一名全氏女的身上,代价是繁衍:王可邓认可的那个女性,必须生下一个女儿,仅此而已。
凌之辞冷静下来:“好像挺划算。但是,姐姐不愿意啊!”
全桂兰:“这很划算。”
凌之辞被劝住,他身后的巫随却皱眉。
然而凌之辞仍然为凌璇担忧,直到凌建国惊呼声将他注意力拉过去:“怎么又被抓伤了?!阿能!快来处理伤口!”
小凌与金卷卷嬉闹太过,被金卷卷抓伤手臂,道道深深的伤口刀划般淋漓。
凌建国在一旁喋喋:“小狐狸又野又坏,哪有半点富贵的影子啊?都让你不要老招惹小家伙了。”
凌之辞急忙拉巫随过去看伤情,好在没有大碍,阿能便能处理好。
小凌手上镯子被血溅到,血连成线,点滴割在碧镯上。
青绿上盖了一道可怖霸道的鲜红,似是破碎,定睛看,镯子其实无恙。
凌之辞见小凌伤势处理好后才跟巫随离去,临走前,全桂兰叫住凌之辞:“你以后怎么办?”
凌之辞:“等我闲下来就回家陪你们。”
“我们都去世了呢?”
“那就去找你们的转世。”
全桂兰扯扯嘴角:“看来你跟我当年一样迷茫,既然如此,就由我来给你的生命一个锚点。”
凌之辞不太懂,想来是好东西,乐呵呵应下。
巫随脸色却不大好,看着欣喜的凌之辞只觉悲哀。
全桂兰下一句话更是让巫随脸直接黑了:“你这个男朋友,太过强势,不是你可以操纵的,换一个听话易控的吧,否则不定吃什么苦头。”
巫随黑着脸带走了凌之辞。
跨洋对巫随并非难事,针叶在处便是他可畅行处,转眼就到了卜仁洲海岸。
凌之辞身体受不住迁移,被关在界封里,巫随独自在海边坐了许久才将人放出。
不同于忒历亥的黄昏,这里还是正午。天光乍现,凌之辞眯眯眼适应了光线,收起零食喝光牛奶,搬出早就想好的措辞:
“我妈妈唯我独尊惯了,说话才不考虑别人感受,你不要难过。我们谈恋爱是我们的事,她说了不算,我爱你就好。”
说着,凌之辞没骨头一样软在巫随身上,靠着胸肌蹭得不亦乐乎。
巫随揉揉凌之辞发顶,渐而下移,克制地捏住整个后脖颈。
凌之辞仍然自顾自地蹭,蹭开心、亲开心了懒懒蹲下躲日光:“我们快点对付完阿门门,找到古柔,然后得到线索对付完祂回家吧。”
巫随:“祂可不是好对付的。”
凌之辞无所谓:“管祂呢。”
水母护身,凌之辞跟着巫随下海,备觉新奇,有了精力探头探脑,四下乱看。
“好多鱼啊。好肥。”凌之辞看得应接不暇,连连吞咽口水。
一只斑斓的金丝鱼未察觉到海中多出两人,时不时甩尾悠悠游,好巧不巧正到凌之辞面前。
凌之辞直勾勾盯着金丝鱼,唇角微动,抓住机会大口冲上。
金丝鱼尾巴一转,逃了。
凌之辞狗刨着嗷呜一声追鱼,被巫随按住:“别乱跑。那鱼有你头大了,还是生的,你确定要吃吗?”
“啊?”凌之辞摸摸唇珠,想自己可能是没吃饱太饿了,饿到意识错乱看到能吃的就恨不得上嘴吞进肚子里。
可是……凌之辞手往下摸摸略有些圆滚的肚子:刚吃了不少东西,不该饿,也没感觉饿。
不知巫随用了什么法门穿梭,海水由透亮变作幽深,转眼又是全然的漆黑,黑暗深处,一片盈盈的青绿时浅时淡,呼吸一般。
巫随:“那就是阿门门灵异空间的入口。”
凌之辞:“这么明显?它不藏着吗?”
巫随:“没什么生物敢招惹它。我们进去,你跟紧我。”
凌之辞在海洋中适应极好,片刻便放弃了滑稽卖力的狗刨,蜕变成轻松自如的状态,如蝶轻巧,如鱼灵动。
一听到巫随提醒,他腰部发力,在水中飘飘转两圈,脚一蹬水,迅疾地点到巫随身边悠悠停下,贴着人说:“走!”
巫随突然想取消水母屏障,看看凌之辞能适应到什么程度,但立马否定了。
青绿肃穆,进入其中,蓝的石、蓝的沙,清一色的幽秘的蓝,冰冷阴森,诡谲庄重。
泾渭分明的颜色之间,有一圈圈高耸的蓝与紫,混合缠绕,质感凝实,却流动不息。
太过高深邈远的海底,置身其中,似是步入迷幻梦境,不大真实,凌之辞或许产生了错觉,他觉得,蓝与紫在蠕动挤压,逼近二人。
凌之辞心中不安,扯巫随:“阿门门呢?出门了?”
巫随:“它就在这。”
凌之辞四下张望:“哪儿呢?”
巫随仰起下巴:“抬头看。”
凌之辞照做,面前却只是流动的蓝紫。
巫随说:“那就是它的本体。”
蓝通游,紫成环,青绿汇成半透明的棱形鳞片,片片叠覆成密密麻麻闪闪砾砾的一层,巨大的海蛇昂首,眼神森森,直盯凌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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