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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青骨-拾伍
见自己的剑被玉顾菟毁了,周王有些不悦,“玉兔!孤那可是周朝宗庙传下的镇国剑器!”
“聒噪。”玉顾菟宽袍长袖甩过周王面颊,“要不是看你对阁主还有用,就你也配站在本君面前说话?什么镇国剑器,都是凡人的垃圾!等本君开了山门,自有神兵任你挑选。”
玉顾菟说罢,轻飘飘落在小七面前,掐住小七下颌逼其抬头,冰晶凝结的指尖正点在他的眉心,三魂七魄凝结的地方,也是与朱焰神脉相连之处,看得朱焰心头一颤,停滞于半空。
“你倒是聪明,嘴上决绝想骗过本君,暗中一直找机会进轮回。”玉顾菟将他额头被血汗浸湿的发丝拢起,装出一副慈父模样,“傻孩子,只要你叫本君一声父君,本君助你成仙。只要你长生不死,他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你不想跟你的山神大人长相厮守么?你若是进了轮回,高兴的是他们,你可就什么都没了!本君这嫁衣都替你做好了,你可不能拱手让给他人。”
“呸!道爷我说过了,你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背啊!罗里吧嗦!道爷想死想活,与你何干!”小七瞪着眼前与自己相似的脸,语气里尽是不屑,“朱焰!别管他!快杀了我!去下一世等我!你一定要把我带回去!”
小七的叫喊声没有得到回应,远处朱焰低垂着眼眸,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朱焰!你在干什么!你不是有我的妖力么!难道还怕打不过这只畜生么!杀了我啊!动手啊!”
“别喊了,他不敢动你的。”玉顾菟洒金折扇掩唇轻笑,露出一双眼睛戏谑地盯着小七:“你的魂都在本君的手上,本君这指尖只要将你眉心挑破,经脉抽出,不仅你会死,次焰山中那位没了魂魄,但又与他神脉相连,死又死不了,醒也醒不来,永生于无间地狱,迷失于万千梦境,他,怎么可能舍得呢?你说对吧?贤婿?”
“你寻他多年,在这一世趁他年幼,杀他爹娘,引他入道。又故意让我注意到你,以自己为饵,将我骗来此地,用他威胁我,到底是想要什么?”
“自你进来道观已经一个时辰了,总算是说了一句能听的话。”玉顾菟挑眉轻笑,“只不过,本君的谋算,可不只是简单的这一世。当年入冥府,本君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并且处心积虑要他生父的命。瑶池失态,被贬下凡,打入轮回,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说到这,本君还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山神大人及时出现,本君又如何能趁乱躲入人间。”
每每提及此事,朱焰就恨不得结结实实给自己几锤。
“后来御灵阁阁主知道本君在人间,特意邀本君加入御灵阁做阁中仙师,专门负责捉妖炼丹。本君第一次发现你们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堂堂神君居然会为了一只半妖,想尽办法留在人间。后来又跟了几世,终于确定了山神大人对吾儿的心意,接下来便要寻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可惜,那小狐狸狡猾,你又护得紧,总算等到你自封神力,又难得寻来阁中一可用之人,才将你二人一网打尽。”他说着,转身去轻抚小七的脸颊,“乖儿子,你听听,父君为了今日与你相见,费的心思可不比你少。”
“滚滚滚!别碰道爷!乌拉巴拉说了一堆,谁问你了?!除了能听出来你笨,在凡间这么多年才抓住我,其他的半天也没说出来,你到底要什么!”
“你这脾气可不随我,耐不住性子,做不成大事。”玉顾菟捏了捏他的脸,亲近的动作令小七作呕,“我要的很简单,请山神大人,打开次焰山结界,敞开山门,放万妖归林。”
“丧心病狂!你们把凡间的妖精赶尽杀绝,如今还把主意打到次焰山中!你们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妖族留了么!”一直战战兢兢的徐生,听了玉顾菟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壮起胆子破口大骂,“同时生于天地间,你们凭什么就能决定他族生死!”
“凭我们有本事,能抓住你们这些蠢妖精。”
“你也非人修炼而成仙,不过是生于天宫的畜生,才有了仙籍,与我们有什么两样!生于天就是仙,活在地就是妖,仙就高高在上,妖就低贱卑劣,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你一棵树精能懂什么,成王败寇,只看最终宝剑握在谁手。你若有本事,这剑在你手中便可诛仙弑神,你若没本事,就乖乖认命,被我斩妖剑剖丹挖心。”
“朱焰!你在想什么呢!骂他啊!说他痴人说梦!”一旁的小七也气急败坏,张口骂了几句,却看着朱焰一言不发心里发虚,“次焰山可是万类妖族的巢穴所在,是妖族最后的火种。我一条贱命,怎么比得上山神的职责重要!不只是我,不管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未来的我,次焰山里正昏迷不醒的我,所有的我都不会让你做出那个决定的!这还需要想吗?!若是用他人的命,换我的命,你觉得我可能会安心活下去么!即便将来醒来,又未尝不是每一日都沉浸于噩梦般的痛苦与煎熬!”
“小七...”
“贤婿,你在人间近千年,马上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能和他偕老,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妖精毁了二人将来千万年的长相厮守?”
“如今你从凡间炼化的法力,已经够你们在凡世为所欲为。你放了他,我可以答应你无论你在凡间如何肆虐杀戮,我绝不插手,等时辰一到,我们就回山。”
“呵,山神大人这凡间没白来,倒不像当年那般愣头青了,只是你那点心思,对本君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些。凡人对于你山神大人,不就是蝼蚁,是女娲闲来无事捏成的泥人,凡人死活你本就不关心,如今倒是拿来跟本君讲条件?”玉顾菟嘴角勾笑,眼神冷冽,瞟了一眼周王,“这尘土飞扬、冬冷夏热的破地方,他稀罕,本君可不稀罕。”
说完,玉顾菟抬头,用扇柄指了指漫天乌云。
“你想做天帝?!”朱焰气的发笑,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怕他伤到小七,咬牙说道:“我只道你是个风流浪子,一生只有逍遥快活,没想到还有如此雄心壮志?”
“你嘲笑本君也好,怨恨本君也罢,本君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拿到本君想要的东西,世人如何评价,那是他人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只要本君掌管了天界,以后谁又知道本君这宝座如何得来。
再者说了,他现在只是那老头看你面子,才认养的义子,等本君上位,他可就成了天帝唯一的儿子,享有至高无上的尊荣,整个天宫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再也没人敢因为他有半妖血脉就在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今日你只要打开山门,以万妖为聘,他日本君踏上凌霄殿,整个天宫都是他的陪嫁。待本君化归天地后,他就是新的天界主宰,这才配得上与你这山神结成连理。”
“你简直有病!你们都有病!一个想当人皇,一个想做天王,再来一个地鬼,三界就这样被你们瓜分了?!你们当是什么?小孩过家家呢?!”小七看朱焰迟迟不动,眼冒血丝,不断发声想帮他快些下定决心,“用外力强压得权,不以德服人心,总有一日会被他人推翻。你!就你!土皇帝!你当年都被反噬过一次,怎么还不长记性!真是白活这么久!”
玉顾菟端坐白金台,扯着小七跪在身边,指尖一直不离他眉心,只是对耳边聒噪声充耳不闻,弯腰将座下仍留有一吸的妖姬捞到自己身上,一只手拉过她露出白骨的手腕,捧起来放到嘴边吸食起她的妖血:“贤婿,不急,人生大事,你好好考虑,本君等着你。”
这时,从道观内御剑而来一紫衣道士,拜倒在台下,双手高举,递上一只火蝶。
玉顾菟以指尖血点燃蝶翼,双翅扑扇,几行文字在火焰中浮现。
“不知好歹。”玉顾菟冷哼一声,甩掉妖姬疲软的手臂,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舌尖吸得水声啧啧,声音断断续续从二人缠绵的唇角传出,“你们是不是银子、丹药没给到位?怎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偏就烧到你们头上了?”
“仙师,都给了!吴郡是咱们阁中道观分布最多的几个郡县之一,咱们都是挑的最好的丹药,进献给这位新任的秦郡守。可这人不仅几次将我们的人打出府邸,这次更是将全郡的御灵阁道观都拆毁了,欺人太甚!”
玉顾菟双目微阖,满意地听着身上人传出呻吟,侧支着头,声音慵懒,表情很是享受,“枕头风吹了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说对吧?贤婿?”
“给他送去的美人连他面都没见到,他那个夫人倒是来者不拒,我们送的金银珠宝,照单全收。可恨那女人是个妓子出身,嘴里没一句真话,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拿着我们送的珠宝变卖了去施粥,答应的事情一件也不办!”那道士伏在地上,不停叩首,“仙师!我们师兄弟还在大牢里,秋后就要问斩。求您出手救救他们,杀了那狗官!重振吾道啊!”
“区区一个郡,没了就没了,最近阁里有大事,等这事了了,他自会臣服于吾道。”玉顾菟百无聊赖地敲着白金宝座的扶手,眼睛一直盯着沉思的朱焰,似笑非笑,“等着看吧,御灵阁很快就会成为天下正道,这些人都会为今日之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仙师......”
“说完了就滚,本君今日招儿婿,不想听你们这些糟心事。”说完玉顾菟挥挥衣袖,那人身下地面忽然塌陷,一声惊啸人影就已经消失,地面完好如初。
玉顾菟将身上瘫软的女子推开,又从地上勾起另一名妖女,旁若无人般掐着她的腰肢,俯倒在玉座上,不顾跪坐在侧小七投来仇视的目光,反倒对着他调笑:“儿子,眼睛瞪这么大,是想与父君同享欢愉?你夫婿还在这,未免有些放浪吧?而且你不是用后面的么?这前面还能用么?要不父君教教你,带你一起?让贤婿慢慢想,看是你先结束,还是贤婿先想好。”
“你!你!你不要脸!粗鄙!下流!无耻!”
玉顾菟倾身逼近,说着就要去扯小七的衣服,听得身后朱焰清了清嗓子,这才放下衣袍,偏头挑眉看向朱焰。
“既然是大事,你们阁主怎么不出面?”
朱焰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争个鱼死网破,拼死也要将御灵阁一把火烧尽。只是还少一条大鱼未到,未免不甘心,故意拖了一会时间,也迟迟没有等到御灵阁阁主现身。
“我们阁主早已跳出三界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贤婿,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是来谈谈咱们的家事吧?今日这亲,你到底是成,还是不成?”
朱焰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听玉顾菟声音又有些急切:“你可想好再说,御灵阁三千道观今日是做喜堂还是挂白幡,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你也知道,杀了他,你们都得死。”
“哈哈哈哈,以前也许是,但现在,你封了神力,单凭身上借来的他千年妖法,我们未必斗不过你。”玉顾菟说罢,转过头在小七面前假惺惺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乖儿子,你看,父君为了给你验他是非良人,可是连命都压在这了。他若是舍弃了你,也别怕,咱们父子俩一起魂飞魄散。”
“朱焰!!!”小七浑身被玉顾菟定住,只能大声嘶喊着,体力已经不支,靠在倒塌的炉鼎上,呕出血来,“杀...杀了...他...们,动手...动手啊!”
“小七,我这千年来只有一个心愿,就是陪你终老,哪怕一世也好,却从来没有如愿过。”朱焰尾音似断弦声幽怨凄凉,“既然活着不能如愿,那我们就化归山野,死了,就能得永生相守。”
朱焰周身泛起金光,反手抽出脊背上坑坑洼洼的桃木剑,剑鸣如泣刺破长空,朽木剑身瞬间镀上一层赤金。
待法力凝结时,他手持一支青羽,低声默念:“青鸾,待我们身归混沌,劳你将他的妖骨埋在后山瑶娘墓边,有娘亲陪他,以后也不会孤单了。”
天际滚过闷雷,檐上脊兽齐齐发出悲鸣。
“新神不日即会诞于山巅苍梧木下,长老院定要协助新山神,护好山门,保我山民万代平安。”
一眼望断前尘,一剑斩掉相思。
“时机到时,山风会给你答案。”
清风将血雾吹散,朱焰正引天火自雷云翻涌中霹雳斩下,却在烈焰焚身的刹那,听见一声女子轻唤,似是故人来。
“玉郎”
“玉郎”
“我等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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