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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虚伪
今日乃先帝丧葬,丧葬时接二连三发生事故,到现在出了这样的阵势,这显然是被设计过的。
十三就算再没办法对平下手,他也要为大局考虑,十三又是一挥手:“还不赶快把这些人拉下去!”
禁军见十三爷发话了,赶紧上前,准备将这些不要命的文人们给拿下,可是平又是一个箭步冲在了光华十君的面前。
平神色一冷,“我看谁敢!”
十三相当无语,但还是咬牙,对禁军呵斥道:“你们聋了吗?本王发话!让你们拿下便拿下!”
愣了半拍的禁军见状又是冲了过来,可这时,又是一人挡在了禁军面前。
这人是淳于琳珉。
琳珉敛眉,看着禁军毫无惧色,道:“大内禁军只听命于天子一人,先帝驾崩,储位未定,你们何以听从十三王爷淳于翤?他并非天子。”
琳珉这话让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惊,此时已经是辰时,天已经是亮了,周围的百姓听了这话也是窃窃私语起来。
所有人皆默许十三爷淳于翤为下一任的天子,而皇太孙不过是个虚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扫地出门,可现如今,关于皇位的问题,二人便在这大街上,大剌剌的撕了起来。
恭帝死后,并未有遗诏,皇太孙虽然名不副实,但依照祖制,淳于琳珉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淳于翤,淳于琳珉,平,淳于翾,以及胡言吾,几人皆是一派平静,平静的倒是有几分可怕,在这大冬天的早上,硬生生的静出了一股子火药味。
那跪着的赵圭突然开口,“皇位之事,应当听从遗诏。”
赵圭的话说的有几分离奇,也有几分唐突,国家储君事关国本,哪里是一个小老百姓可以谈论的,再说了,皇帝死的离奇,哪儿来的遗诏?
“遗诏?哼!”十三不屑道,“无论遗诏如何,无论是否有遗诏,你们这些个文人也不该拦在这里!”
胡言吾适时的站了出来,他对高捧白纸的赵圭道:“你们半路拦了先帝的圣灵,为的就是皇位之事?”
随行的队伍里,后面言官见着胡言吾站了出去,所有人的后脖子都不禁刮过一阵寒风,言官们不由地将脑袋缩进了衣服里,脸色惨白。
看着胡言吾掺了进来,十三面色一沉,“他们都是你的人!他们今日做这事,与你逃不了干系,胡言吾,你到底想干嘛?”
胡言吾一拱手,对着十三,对着琳珉行了个礼,然后道:“自古文人不应言获罪,”然后又道:“他们曾是微臣的人,但后面臣已经将他们全部撵出去了,因为这些文人不知好歹,成天嚷嚷什么清君侧。”
清君侧三字一出,十三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胡言吾:“文人之言,不过是年少轻狂,有感而发,今日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一时冲动,”他转头又对赵圭道:“你等今日过来,冲撞圣灵,本该万死,你可知罪?”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草民也未打算活着离开,”赵圭抬起头来,看着十三与胡言吾,毫无畏惧,“草民这次上京,为的就是家国二字,为了家国,草民不惜死。”
他身形瘦削,面色蜡黄,一对眼里布满了血丝,一句话带出来嘴边便跑出一口白气,这人被一身白布裹着,但自己却没有一丝畏死的恐惧。
胡言吾叹了一口气,对着十三一行礼,“他们所言之事,虽然荒谬,但也是一片赤子之心,还请十三爷好好思量。”
光华十君有如雕塑一般跪着,岿然不动。光华十君手捧的那张白纸上,写满了字,字里行间所言,一是皇位,二是奸人。
琳珉:“你这纸上,诉诸甚多,但离不开一个问题,你觉得朝堂上有奸人,奸人的存在是朝堂种种原因的根本,因此,你才鼓励‘清君侧’。”
“不过,”琳珉继续道,“朝堂的问题并不是一日累成,你将责任完全推到其中某个人身上,实在是有些片面。”
“非也!”赵圭大声反驳,“朝堂现如今弊病众多,并非一日之寒,眼看难以下手,但一旦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剩下的便都迎刃而解。”
琳珉:“谁是奸人?”
“奸人是谁?你我皆心知肚明,本朝从太子到六爷,再到现在十三爷当政,背后那人做事甚多,”赵圭厉声道,“不过,此人威力甚大,我今天在这里就算说出他的名字,后面若是不去处理,那也是无济于是。”
胡言吾听了这话,脸色一急,连忙开口打断他,“赵圭!住口!”
可于事无补,赵圭依然朗声道,“草民无法住口!有了问题而不提出来,这才是将书读进了狗肚子里!就拿这皇位来说,先帝驾崩,却无任何遗诏,按理说,太孙大人便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可所有人都知,丧葬结束后,太孙大人必须要回太庙,非诏终身不得出,这才是无比奇怪的一件事。”
白衣书生们跪在地上,像一道道雪白的墓碑。
他们看着十三爷,面无惧色。
十三脸上已经露出一丝杀意,“又是奸人又是皇位……你们今天堵在这里,为的就是在天下人面前,骂我淳于翤是个盗国的恶人,对吗?”
众人皆是一片骇然,官员们都是缩着脑袋,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说是大逆不道都是轻的,队伍里那一直缄默的韩相爷,此时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众人的一片沉默中,忽然刮过了一阵寒风。
“文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皇位,事关国家命运,更是不能马虎,您虽然现掌握了实权,但没有先帝遗诏,您如何能够继位?”
十三怒目圆睁,一怒之下将那招魂幡竟然是插进了冻的梆硬的土里,招魂幡发出“咚——”一声响。
“哼!本王何时说了要继位?”十三怒道。
“哈哈哈哈哈……”
寒风中,突然起了一个笑声,此笑狂妄至极,令人心生厌烦。
平笑的是前仰后合,几乎笑出了泪,他这一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但他毫不在意,揉了揉眼睛,然后反问十三,“你不继位?”
十三厌恶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摇了摇头。
可是对于十三的摇头,平是万分不信的,平讥笑道:“你不继位,那你为何要做出这么多的动静……还扫除了别家的势力?”
平这话实在是不留情面,十三却也是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样,半天里,咬牙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哼!”平冷哼了一声,鄙夷道:“淳于翤,我最见不得你这种虚伪的样子,无论是对爱情,还是权利,都那么虚伪!”
平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一把刀直接插到了十三的伤口上,说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让人无奈又气愤。
但平确实没有说错,十三不愿接受皇位,却又一步一步往皇位上走;他喜欢韩雅音,他将韩雅音娶回家后,发现韩雅音早已心有所属,但又不肯放手,一怒之下失手拍死了她。
淳于翤,是个矛盾的人,或者说的准确点,是个虚伪的人。
十三看着他,好像看到了韩雅音,十三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平又是笑笑,眼里刚刚亮起的光又微微的熄了下去。
“我确实没资格,”平喃喃道,他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毕竟我只是个贼,没头没脸的贼,如何能指手画脚别人?”
说完这些,平便转了身,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着。
平的这次意外出现,并不是胡言吾的设计,而是平自己的意思。
十三伤害了平,平也想过杀了他报仇,但后面想想,对于十三这样的人,死并不可怕。
平瞧不起淳于翤,瞧不起这个被大晟千万国民奉为偶像的毓秀王爷,他根本配不上‘毓秀’二字,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十三王爷淳于翤,是个虚伪至极的人。
“淳于翤,咱俩这下两清,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咱们这辈子,死生不复相见。”
十三木着个脸,手上的招魂幡像是有千斤重,将他吸在原地,无法迈动一步。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英明神武,什么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十三爷淳于翤?
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一条怯懦的、矛盾的,不敢直面自己的狗。
虚伪的狗。
骄傲的十三爷头一次露出如此卑怯的神色。
平的眼中一片深沉。
他朝着热闹人群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前走。
往前走,莫回头。
此事终了,京都再见。
那个叫平的贼,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人山人海里,将十三爷淳于翤留在了人群中间。
周围的老百姓围观着十三,围观着这个晟朝下一任的掌权者,人人不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刚刚那人好像让十三爷难堪了。
回想过往发生的种种,十三逐渐冷静下来,木木的眼神开始清明起来。
他呼出一口白气,眼里是一片深沉。
“不对,他说的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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