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特战队的训练场上尘土飞扬，烈日把地面烤得发烫，新兵们的呐喊声刺破热浪，撞在远处的观礼台挡板上，弹回阵阵回声。江临渊站在树荫下，军靴踩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手里捏着训练记录板，冷杉木信息素像层薄冰，在周身筑起屏障，隔绝着灼人的暑气。
　　“报告江队！三组格斗训练完成！”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冲过来，军帽歪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只刚拆完家的幼犬。
　　是新来的新兵，叫沈阳，Alpha，信息素是带着点野劲的柑橘味。这孩子各项成绩拔尖，就是性子跳脱得厉害，总爱追着老兵问东问西，尤其对江临渊的私事格外上心——大概是听了太多关于“寒刃队长与信息素研究所晏所长”的传说。
　　江临渊低头在记录板上打了个勾，声音没什么起伏：“出拳力度不够，下午加练一百次。”
　　“啊？”沈阳的脸垮了下来，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走，“江队，加练就加练，但您先告诉我，您和晏所长到底谁追的谁？李队说您当年为了追人，在研究所门口蹲了三天三夜，还差点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
　　江临渊的笔尖顿了顿，耳根不易察觉地泛起红。那事确实有过——去年晏归鸿为了改良信息素中和剂，在实验室熬了整整一周，他放心不下，下班后就去研究所门口守着，结果被巡逻的警卫盘问了三次，最后还是张婆婆出来打圆场，说“这是归鸿的未婚夫，担心得紧”。
　　“训练时间，少打听私事。”江临渊板起脸，冷杉木信息素骤然放出几分威压，空气瞬间凉了下来。沈阳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死心，小声嘟囔：“我就是好奇嘛……大家都说晏所长又温柔又厉害，您当年是怎么追到的？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招数？”
　　周围的新兵们也凑了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有人小声说：“我猜是晏所长追的江队，毕竟江队这脸，谁看了不心动啊……”立刻有人反驳：“不可能！上次联邦台采访，晏所长提到江队时，那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肯定是江队先动的心！”
　　江临渊的眉头皱得更紧，手里的记录板差点被捏变形。他转身往休息室走，冷硬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丢下句：“再多说一句，全体加练五公里。”
　　新兵们瞬间闭了嘴，却还是对着他的背影挤眉弄眼。沈阳摸着下巴，看着江队耳根那抹没藏住的红，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江队追的晏所长，不然他干嘛脸红啊！”
　　休息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江临渊灌了半瓶冰水，胸腔里的燥热却没下去多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就想起晏归鸿的样子——早上出门时，对方正趴在院子的实验台边写报告，阳光落在他发顶，白玫瑰信息素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晃动，像在纸上撒了把碎糖。
　　那时候怎么就动心了呢？
　　大概是第一次在酒吧见他，明明自己也怕得发抖，却还把最后半盒牛奶分给流浪猫；大概是基地营救时，他扑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白玫瑰信息素明明那么柔软，却硬撑着化作盾牌；大概是无数个深夜，他对着父母的手稿发呆，眼里的光却从未熄灭，像株在石缝里也要开花的植物。
　　“江队，发什么呆呢？”李队端着杯热茶走进来，看到他手里捏着的记录板，上面无意识地画了朵歪歪扭扭的玫瑰，忍不住笑，“又被沈阳那小子问住了？”
　　江临渊把记录板倒扣在桌上，没说话。
　　“这有什么好瞒的。”李队在他身边坐下，呷了口茶，“当年你为了让晏所长同意跟你出任务，把珍藏的冷杉精油都送出去了，现在倒不好意思承认了？”
　　江临渊的耳尖更红了。那瓶冷杉精油是他在雪山执行任务时，亲手提炼的，据说能稳定精神力，他本来想留着应急，结果晏归鸿说“做实验可能用得上”，他想都没想就给了。
　　“他们说……”江临渊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说我配不上他。”
　　李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谁瞎扯的？就你俩这信息素融合度，联邦找不出第二对，你要是配不上，那全联邦的Alpha都得打光棍！”他拍了拍江临渊的肩膀，“再说了，配不配得上，不是别人说了算，是晏所长说了算。他要是觉得你不配，能把终身标记给你？能跟你住在一起，在院子里种满玫瑰？”
　　江临渊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是啊，晏归鸿从来没说过他不好，只会在他旧伤复发时，用白玫瑰信息素一点点抚平疼痛；只会在他对着议会文件皱眉时，默默递来一杯温蜂蜜水；只会在他说“可能做不到”时，握住他的手说“我们一起试试”。
　　傍晚回到家时，院子里的冷杉树影被拉得很长。晏归鸿坐在秋千上，腿上放着本摊开的书，白玫瑰信息素随着秋千的晃动，在空气中织成柔软的网。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浅灰蓝色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星子：“回来啦？”
　　江临渊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夕阳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显得有些局促。“今天……”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紧，“新兵问我们谁追的谁。”
　　晏归鸿的秋千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江临渊，忽然笑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保密。”江临渊的声音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们还说……说我配不上你。”
　　话音刚落，晏归鸿忽然从秋千上跳下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白玫瑰信息素带着清甜的香气，像团暖雾，瞬间驱散了江临渊心头的不安。
　　“谁说的？”晏归鸿的鼻尖蹭着他的下巴，语气带着点嗔怪，“我觉得你最好了，比冷杉树还可靠，比星状结晶还珍贵，谁都比不上。”
　　他又凑过去，在江临渊的唇角亲了亲，这次带了点恶作剧的意味：“再说了，明明是我先动的心。”
　　江临渊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第一次在研究所见你，你穿着作战服，把文件扔给我时，耳尖红了。”晏归鸿笑着说，指尖划过他的耳廓，“那时候我就想，这个Alpha好像有点可爱，不如追来试试？”
　　江临渊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烟花在里面炸开。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先陷进去的，却没想到……
　　“所以，”晏归鸿把他按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腿上，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以后不许再想些有的没的，听见没？”
　　江临渊还没回过神，只能愣愣地点头。
　　晏归鸿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俯身在他唇上亲了又亲，从唇角到下巴，再到颈侧，每一个吻都带着白玫瑰的甜香，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现在知道了？”他抵着江临渊的额头，呼吸交融，“我们是彼此的，谁也配得上谁。”
　　江临渊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收紧手臂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冷杉木信息素像条失而复得的船，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嗯。”他闷闷地应着，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院子里的白玫瑰在暮色里轻轻摇曳，香气漫进开着的窗户，与冷杉的清冽气息缠绕在一起。远处的星港传来晚班飞船的轰鸣，近处的秋千还在微微晃动，像在为这个迟来的答案轻轻鼓掌。
　　沈阳要是在这儿，大概会大喊“我就知道是江队被追到手了”，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沙发上交缠的气息，唇齿间的甜香，还有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双向奔赴。
　　夜色渐浓，晏归鸿靠在江临渊怀里，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新兵的八卦，那些别人的议论，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重要的，是他们此刻交握的手，是彼此眼底的光，是那句不用言说也能懂的“我也一样”。
　　就像冷杉离不开玫瑰的温柔，玫瑰也离不开冷杉的守护，他们的故事，从来不是谁追谁，是相遇，是相惜，是注定要在彼此的生命里，长成最亲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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