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作者:夏棠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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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学霸


      “阿姨,谢谢您。”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乖巧。在江晚晴面前,他总不自觉地收敛锋芒——毕竟这是江野的母亲,那个把江野宠得无法无天,却又在离婚后独自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的传奇女人。

      江晚晴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谢什么?保护我们家江野的人,不是应该的吗?”

      沈漠川的耳根瞬间红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阿姨您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江晚晴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林荫道,“江野那臭小子,昨天跟我视频,哭丧着脸说有人欺负你,非让我过来看看。我说他小题大做,他还跟我急,说要是你少根头发,回来就掀了那孙子的天灵盖。”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江野那股子炸毛的劲儿都模仿得淋漓尽致。沈漠川想象着江野对着手机急红眼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那点因顾松而起的烦躁,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他就是瞎操心。”沈漠川嘴上吐槽,指尖却轻轻蜷缩起来。

      “他不操心你操心谁?”江晚晴嗤笑一声,“那小子从小就护短,幼儿园抢玩具,小学打架,初中把隔壁班男生打进医院,哪次不是为了他在乎的人?”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以前我总担心他这性子会吃大亏,直到你来我们家,我才觉得……嗯,这臭小子总算有点正经事了。”

      沈漠川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江晚晴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这个给你。”

      沈漠川接过打开,里面是条细巧的银链,吊坠是片小小的银杏叶。“阿姨,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江晚晴摆摆手,“江野那小子审美堪忧,上次还说要送你奥特曼挂件,被我骂了一顿,才改送别的项链款式。这个是我挑的,据说银杏叶象征永恒,挺适合你们的。”

      沈漠川的脸更红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谢谢您。”

      “谢什么,一家人。”江晚晴发动车子,“上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对了,告诉江野,别整天胡思乱想,安心特训,这边有我呢。”

      沈漠川点点头,推开车门时,江晚晴又突然叫住他:“小川。”

      “嗯?”

      “要是顾松那小子再敢找事,不用跟他客气,直接揍。打坏了算我的。”江晚晴冲他眨眨眼,语气里的霸道和江野如出一辙。

      沈漠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知道了,阿姨。”

      话虽如此,隔天沈漠川走进校门时,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异样。往常三三两两聚在公告栏前闲聊的学生,今天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又在他抬眼的瞬间慌忙散开,只留下一片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
      “听说把顾松打得进医院了?”
      “何止啊,我听五班的说,他还放话要废了顾松的胳膊……”

      沈漠川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些流言传得比病毒还快,才一晚上,就从“一拳”发酵成了“废胳膊”。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种场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断上演了。

      早读课他起身去接水,后排几个正在打闹的男生瞬间僵住,手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直到他走出教室才敢继续说话,只是声音压得更低了。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往常总有人磨磨蹭蹭找借口,今天却像提前排练过似的,整整齐齐码在他桌角,连名字都写得格外工整。

      沈漠川把作业放在老师办公桌上,转身时瞥见窗台上的盆栽歪了,伸手扶了扶。窗外几个趴在栏杆上聊天的男生猛地散开,动作快得像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他靠在窗边,看着楼下操场。顾松和他那帮跟班没出现,倒是有几个眼熟的问题学生,抱着篮球路过时特意绕了条远路,眼神躲闪着不敢往教学楼这边看。

      “沈漠川?”班主任拿着教案走过来,“发什么呆呢?刚才学生会的人说,上周的纪律报告你还没交。”

      “在桌上。”沈漠川转身,“老师,我能问个事吗?”

      “你说。”

      “最近……学校是不是在传什么关于我的闲话?”

      班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昨天顾松家长来学校,说你把顾松打伤了,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是顾松先骚扰你。”老师拍拍沈漠川的肩膀,“别放在心上,高三学习紧,别被这些事分心。”

      沈漠川点点头,走出办公室时,心里的困惑更重了。老师显然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回到教室,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多了一盒崭新的胃药,不是他常吃的牌子,包装上还贴着张便签,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沈班长,听说你胃不好,这个药副作用小,希望你早日康复。”没有署名。

      他捏着药盒,指尖泛白。以前也有人偷偷给他塞过东西,情书、零食、笔记,但从来没人用这种近乎讨好的姿态。更让他不适的是,这盒药像个无声的证明,印证着他如今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一个需要用送礼来安抚的“狠角色”。

      以前他虽然被人讨厌,但至少没人怕他——大家都知道他只会用规则和言语反击,像只张牙舞爪却没什么杀伤力的猫。

      可现在,他们好像觉得他是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亮出獠牙。

      “哟,收到贡品了?”柘言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刚才在走廊听见高二的小孩说,你一个打十个,把顾松那帮人全撂倒了,还说江野妈妈开着劳斯莱斯来给你撑腰,吓得顾松当场给你鞠躬道歉。”

      沈漠川把药盒扔进垃圾桶:“他们眼睛都有问题?”

      “谣言嘛,越传越离谱。”柘言笑得贼兮兮,“还有人说你是隐藏的□□太子,以前那些记过处分都是给你爸铺路,连校长都得看你脸色。”

      沈漠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刚进学生会时,老学长跟他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那时候他不信,觉得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直到现在,身边人要么把他当成可以随意欺负的书呆子,要么把他捧成凶神恶煞的狠角色。

      他才知道,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人讨厌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有些人怕你,也不需要任何道理。

      课间操时,沈漠川依旧留在教室整理材料。刚把文件分类好,就听到教室后门有响动。他抬头,看到一个男生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手里拿着个篮球,看到他时吓得差点把球扔地上。

      “浩天?”沈漠川认出他是之前在厕所抽烟被他记过的男生,“有事?”

      浩天脸都白了,慌忙摆手:“没、没事!我就是……就是路过!”说完转身就跑,没注意到门槛,摔了个结结实实,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沈漠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荒谬。以前这个浩天被记过时还梗着脖子跟他吵,说他“就知道打小报告”,现在却怕得像见了猫的老鼠。

      他不是没收拾过刺头。高二时抓到有人在考试时传纸条,那男生仗着家里是教育局的,当众把纸条摔在他脸上。沈漠川没生气,只是笑眯眯地把监控录像发给了年级主任,顺便“无意”间提起那男生爸爸最近在竞争副局长的职位。第二天那男生就哭着来给他道歉,从此见了他绕着走。

      那时候没人说他狠,只说他“阴”、“会算计”。怎么现在就因为打了顾松一拳,形象就从“绿茶学霸”变成“暴力大佬”了?

      中午去学生会办公室,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的争执声戛然而止。两个正在为活动经费吵架的干事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沈、沈班长。”其中一个干事连忙站起来,“我们正商量着怎么省钱呢,保证不超预算!”

      沈漠川挑眉。上周他还因为经费超支的事跟这两人吵了一架,当时这两人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不懂实际操作”,怎么才过几天就变得这么乖顺?

      “把方案给我看看。”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预算表。表格上的数字改得密密麻麻,明显是刻意压缩过的,连打印纸都选了最薄的那种。

      “其实不用这么省。”沈漠川指着其中一项,“宣传海报用A3纸就行,A4纸太小了看不清,到时候还得重印,更浪费。”

      两个干事对视一眼,连忙点头:“是是是,听你的!”

      沈漠川放下表格,顿感无力。他宁愿像以前那样跟人争论,也不想面对这种小心翼翼的顺从。这种敬畏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那些离谱的谣言,像一层虚假的外壳,把真实的他裹得严严实实。

      走出办公室时,迎面撞上了五班那个带头指责他的那个女生。女生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里面的画纸散落一地,全是画的顾松。

      “对、对不起!”女生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画纸,一张画着顾松被揍的漫画飘到沈漠川脚边。

      沈漠川弯腰捡起那张画,画上的顾松被画成了猪头,旁边还写着“活该”两个字。他把画递还给女生,没说话。

      女生接过画,脸涨得通红,突然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我其实觉得顾松挺讨厌的,老是欺负人……”

      沈漠川愣了一下。他以为这些跟着顾松的女生会恨他,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不关你的事。”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补充了一句,“画得不错。”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沈漠川正在刷题,前桌的女生突然转过身,犹豫了半天说:“沈班长,你能不能……能不能跟高二的那帮人说一下,别再找我们班宋佳怡的麻烦了?”

      宋佳怡上周被几个高二的女生堵在厕所要钱,这事沈漠川知道,本来打算明天去找德育处的。

      “跟我说有用吗?”沈漠川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现在是‘暴力大佬’,说句话就能管用?”

      女生被他逗笑了,又赶紧收住笑容:“不是……就是他们现在怕你嘛。昨天我看到宋佳怡被堵的时候,有人喊了句‘沈漠川来了’,那几个女生吓得撒腿就跑。”

      沈漠川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早上浩天摔倒的样子,想起学生会干事顺从的态度,意识到,这层虚假的外壳或许也不是全无用处。

      或许用拳头真的比讲道理来的容易,他算是知道江野为什么遇到事情就冲动了。

      放学时,沈漠川和柘言往公交站走。他看着来往的学生,有人偷偷看他,眼神里带着好奇和畏惧,但没人再敢议论。

      “你说,”沈漠川突然开口,“他们到底在怕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打他们。”他知道这种区别对待背后是什么——是恐惧。他们怕他像打顾松那样打他们,怕他像收拾顾松那样收拾他们,哪怕他们根本没做错事。

      但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考上大学,只是想等江野回来,这并没有错误。

      “他们难道觉得,我会因为有人上课睡觉,就把他打进医院?”他突然觉得好笑,“还是说,谁要是单词拼错了,我就一拳砸过去?”

      “差不多吧。”柘言点点头,“谣言这东西,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本来是‘沈漠川打了顾松一拳’,传到后来就成了‘沈漠川一打十,把顾松打进医院’,再加上江野他妈来接你,就成了‘江家动用关系压下这事,沈漠川背景硬得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也不全是怕你。顾松平时仗着家里的势,得罪的人也不少,现在看他被收拾了,好多人暗地里偷着乐呢。他们怕的不是你,是怕站错队,被你当成顾松的同伙。”

      “其次呢,也怕你阴他们。”柘言踢着路边的石子,“你以前整人的手段可比打人狠多了。顾松被你一拳打倒,大家肯定觉得,比起被你揍一顿,还是被你记过、告老师、让家长知道比较可怕。”

      大家怕的不是沈漠川会动手,而是怕他那看似温和实则精准的算计。以前有江野在前面挡着,大家只当他是被保护的金丝雀,忽略了他骨子里的狠劲。现在江野不在,他一拳打碎了顾松的脸,也打碎了大家对他的固有印象,那些被他不动声色收拾过的人,自然会害怕他把那套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其实这样也挺好。”柘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没人敢再烦你了,安安稳稳等江野回来。”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公交站台。那里站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看到他时立刻转过身,假装在看风景。

      公交来了,沈漠川随着人流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倒退,沈漠川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神采,脸色因为没睡好有些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打架高手,更像个需要补觉的书呆子。

      他抬头看向天边,橘红色的晚霞正慢慢褪去。他开始期待江野回来,不是因为需要他保护,而是想看看,当这个笨蛋知道自己成了“狠角色”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会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说“小乖你好厉害”,然后红着脸求表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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