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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
居夜莺推开浴室门,探头张望,果然,黎云天如之前承诺的,不在房中。
她顶着一头微润秀发,火速清理完浴室,抱着揉成球的衣物,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这间屋子的格调和柏林单身公寓十分相似,虽说格局略显拥挤,但灰白简约的风格缓解了视觉上的压抑,也平添了几分空间感,看着极为舒适。屋子整洁到一尘不染,像极了它临时的主人。
只是,当居夜莺的目光落在刘教授所谓的两张床上,一时间竟然产生了自我怀疑。这哪是两张床,这两张并排而置的单人床几乎是快要靠上了。
果然,刘教授是误会了,而且这误会可是有够深的。
居夜莺将换下的衣物塞进洗衣袋,规规矩矩坐在床角。她试图解读自己当下复杂难辨的情绪,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和心心念念的学长共处一室,虽然的确是需要假装矜持下,但内心不是应该窃喜的吗?可怎么偏偏又觉得那么变扭,好像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摇摆不定的女人。
难道说是学长看着太过正直,正直到竟然连和他同处一室,就会产生罪恶感?
打住!打住!居夜莺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居夜莺轻弹了弹前额,啧了一声。
这时,有人轻叩了叩房门。
黎云天进门后,没有立刻去看居夜莺。他的视线反而第一时间落进了单人床间的缝隙里,可那里窄得根本容不下任何无处安放的目光。
房间内还弥漫着女人沐浴后的芬芳,黎云天有些不知所措。
“学长,浴室我用好了,你要不要也去洗一下。”
居夜莺只觉黎云天蒙着灰,看着难受,一时口快,脱口而出。然而,话音未落,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还有一些暧昧,就好像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样。
完了,完了,这样下去,学长真要把我想成不正经的女人了。
黎云天愣了愣,喉结滑了几下,像是斟酌许久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粘腻了好久。
“学长,我… …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我热了些简餐,放在厨房,在走廊另一头。”
“谢谢学长,我也正好饿了。” 居夜莺心急火燎从床上弹起,就连眼神也未作停留,人一溜烟就消失了。
同一屋檐下,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这始料未及的相处方式,如果大家都不避嫌,那洗手间里所有的声音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这以后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和对方合作共事呢。
还好只是一个晚上。
一口鲜嫩的鸡肉饭下肚,居夜莺眉头蹙了蹙,味蕾也不知被思绪带跑去了哪里,她完全食之无味。
女人在胡思乱想中翻着江、倒着海,三心二意地用完餐,随后磨磨蹭蹭洗完了餐具,还在走廊上徘徊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不知过了多久,又几经了多少思想斗争,这才咬着牙,艰难地挪了回去。
房门还虚掩着,可能是刚才自己逃得匆忙,没完全关上。
当下,也不知为何,居夜莺竟然感到一丝做贼心虚、私闯民宅的胆怯。她缓缓靠近那扇门,直到从门缝中窥见屋内的景致,这小脸袋像是又从滚烫的热水里淌了一回,红到冒起了烟。
这门内的景致不仅格外好看,还似曾相识。
缝隙中,又是那一具赤裸的上半身,它架着宽阔的臂膀,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将逆光勾勒出一轮美妙的轮廓。男人的腰间裹着白浴巾,及膝,露出了白皙笔直的长腿。背影清秀如栖息清潭池畔的白鹤,与世无争,一尘不染,然而举手投足偏又叫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他那精雕细琢的侧颜透着悠然自得的淡雅,深邃的目光落在左侧臂膀。那里裹着绷带,微松,隐约透着红。
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学长,你怎么受伤了?” 娇羞的吞咽还没来得及下口,居夜莺一声惊讶,一个重力推门,便冲了进去。
黎云天吓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手边也撩不到什么衣物遮掩,慌乱之下,只能赶紧先将腰间的浴巾系得更紧些。
这小妮子怎么吃饭吃得那么快。
“你伤成这样怎么不早说,洗澡伤口还碰水了?” 居夜莺毫不犹豫地拽上黎云天的臂膀,也顾不得男人无比尴尬的表情,一下子就将他按到了椅子上。
她利落解下剩余的绷带,见创面渗血,看着还像是新伤,便不自知地撅嘴埋怨了起来。
“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受伤的?” 她一边挑眉打量着黎云天,一边又小手乱挥,够着书桌上的急救箱,大有一种要对熊孩子家法伺候的严肃感。
“今天出门时,不小心弄伤的。”
“摔的?碰哪了?”
“摔的,磕到路边的瓦砾了。”
“你是怎么摔成这样的?” 居夜莺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就是摔的。” 黎云天假装镇定。
“真的?” 居夜莺微眯了眯眼,不依不挠,狐疑问道。
“真的。”
居夜莺顿了顿,挑了黎云天一眼,这才半信半疑将头埋了下去。
“有没有处理干净啊?”
“找其他医生看过了。”
“伤口不浅。破伤风针打了吗?这情况,你还得吃药的。”
黎云天淡淡嗯了声,目光却极为柔和。他静静看着居夜莺处理撕裂伤口的干练模样,望着女人浓密微颤的睫毛,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叮嘱,也接受那个女人嘲笑自己莽撞得像个孩子——他乖顺得就像是一只忠诚而高贵的杜宾犬。
其实,也没多大的伤,所幸也只是创口轻微撕裂,缝合线并没有断,但此时此刻的黎云天好像就是喜欢上了被居夜莺这样过度关心着,他就是这样不动声色,放任他喜欢的女人对着自己小题大做。
他洗澡,的确是觉得落尽弹灰的自己太脏了,怕被女人嫌弃;而伤口渗血,其实是挪动床位时,不小心扯到的。他不动声色瞥了眼对面的单人床,见中间的缝隙大了许多,这才宽心地松了一口气。
清创包扎好,居夜莺才意识到自己凑得有些近。她赶紧又站了起来,那腾出的双手无处安放,开始下意识蹭起了后背。
“学长,抱歉。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就是… …”
“谢谢你。”
黎云天仰头凝视着手足无措的居夜莺,浅浅笑着,迷人至极。
只不过,居夜莺似乎并没有被迷倒,反倒噗嗤笑出了声,随即又捂上了嘴,憋了许久竟然还笑得更张扬了。
我难道很好笑吗?
黎云天顿了顿,垂眸数秒,这才意识到上半身赤裸的自己,这身子的色差竟然还有些大。虽然手臂和脸依旧看着白净,但与紧致的胸膛腹肌一对比,还真是深了好几个色号。一时间,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看着有些滑稽,不禁腼腆轻言道:“好了,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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