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方正报以沉默，沈卫惟不愿意继续纠缠，心烦意乱地去书房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带了小夕出门吃饭，小夕一开始还很乖地点头接受安排，到了餐厅也表示随便沈卫惟点菜。沈卫惟心绪不宁，随意点了些菜，和小夕坐着等上菜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忽然好像从一种遥远的思绪里回到现实，开口问：

　　“小正呢？”

　　“她在家睡觉呢，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吗。”

　　“哦，我刚刚在背乐谱，没仔细听你说什么。”

　　沈卫惟对音乐家的容忍力比较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可是回到现实里的小夕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你跟小正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发生了一些矛盾。”
　　“是吗，你俩不像能吵起来的人啊，小正那么喜欢你，她会让着你的。”
　　“我不觉得她有多喜欢我。”

　　沈卫惟咽下后半句她想讲的话，无论用什么关系做掩护，方正更加喜欢或者说是偏心小夕是不争的事实。

　　“她没有多喜欢你，她爱你。”

　　爱这个字眼是直白而炽烈的，沈卫惟愣了愣，想起她曾经对方正用这个字眼表达过她的感受，可得到的回应令她伤心，方正直接放弃了她，硬生生把她送回给宋欣。

　　直到现在，她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在小夕回国之前，两个人的相处也算甜蜜，可是方正没有对她说过“爱”这个字，而被伤过一次的沈卫惟，更不会再主动提起。

　　“不，方正不爱我。”沈卫惟看着面前洋溢着青春和艺术气息的小夕，茫然地补了句，“但她肯定是爱你的。”

　　“是的，小正很爱我，但那是姐姐对妹妹的爱。这一点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想过死活不同意，这样小正多半会选择放弃跟你在一起。她对我很好很好，有时候连我都会觉得太好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小夕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这沈卫惟，“我从小就明白，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对我好的人，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目的和期待，直接的间接的。可是小正是无条件地对我好，她只希望我能开开心心地做自己。我要她陪着，她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陪我，我想一个人呆着，她就尊重我的意愿不来打扰我。我做的每一个选择，她会尽努力提供建议，但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喜好强迫我。小正是个很纯粹很难得的人。”

　　沈卫惟默默地听着，她并不觉得惊讶，在下定决心选择方正的时候，她知道方正在感情上一直是这样的人，她觉着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这也是她有信心无论她怎样对待方正，只要她对自己有感情，方正终究会原谅她，待在她的身边。

　　“你对她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我理解你。”

　　“为什么？”沈卫惟听到这话方才有点惊讶，站在小夕的立场，不应该是讨厌她这么直接安排方正的人生么。

　　“我也想独占小正呀。所以我理解你。”小夕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分享小正，可是她总是当我是小孩子，她没有人可以share life with, 她有压力，不开心的时候，不会向我诉苦，一个人撑着总会累的。我希望她可以活得轻松些。有你在她身边我觉得放心。那次在法国的时候你会回来找她，我知道你是真心爱她的，而且，小正也爱你。虽然小正从来不带女朋友回家，我知道她这几年有过不少女朋友的，她会愿意让你跟我相处，证明她非常信任你，这对她来说很难很难，虽然她嘴硬不承认，我知道她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跟王晓蔷那一段，她受到的伤害太多，再遇到喜欢的人，会因为有阴影而畏手畏脚。”

　　听完小夕的话，沈卫惟心里像是倒翻了五味瓶，小夕对方正的了解要比她多得多，她从小夕的言语间感到小夕才是最了解方正的人，她直接把方正的逃避归结于性格问题，却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到对方的经历去想过，沈卫惟感到她误解了方正，她憋屈于自己的一再退却忍让，却忘了方正应该也是在一直同样地对她包容忍让着吧。

　　但是小夕接下来这句话又让沈卫惟感到头疼。

　　“小正对我是姐姐对妹妹的感情，我对她不是妹妹对姐姐的感情，我爱她。”小夕眼神坦荡，“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这算是宣示主权，还是什么意思？沈卫惟皱眉。
　　这一顿饭沈卫惟吃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回到家之后由于方正没恢复到可以见人的地步，她还代方正当了一晚上的保姆，给小夕切水果放洗澡水读睡前读物，小夕“贴心”地拒绝了她读睡前小故事，自己乖乖早早睡觉了，但睡前不忘要求明早叫醒她的一定要是方正本人。

　　“对不起，下午是我太冲动了。”睡觉前，沈卫惟终究还是向方正开口道了歉。
　　“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方正边说着边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然后结结实实地抱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沈卫惟不明白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方正安慰她的架势。

　　“我有好好想过，也许我和小夕相处的方式不是conventional的，但希望你可以理解吧。我们已经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很难改变了。”

　　沈卫惟一时说不出什么应答的话来，她想起下午小夕那一番话和宣示主权般的言语，又觉得不妥，想了一会儿，说，

　　“我会试着去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也做点努力，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小琴是，我让她给你安排一些类似therapy的咨询，你和专业的人士聊一下，也许可以在不影响你们关系的同时，慢慢改变一下你们的相处模式。”

　　方正没有马上回答，沈卫惟开始有点紧张，她已经用了最缓和的语气和方式，如果方正拒绝，她会感到失望。

　　“好的，就照你说的做。但是现在小夕在，我怕她太敏感，还有两个星期暑假就结束了，等小夕去上课了，我再去找小琴安排吧。”

《真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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