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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零四年，五月十日
三元里街道发生了一起极其疯狂的抢劫案，四名飞车党骑着摩托车携带手'枪和砍刀一路行抢，期间将一名死拽着包不放的女大学生拖行数百米，还砍了她数刀，民警赶到现场时她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死亡。
“这些不学无术的飞仔，怎么不来辆大货车撞死他们？”刘父气愤地把报纸攥皱了，他最讨厌这种飞仔，这些人整天在街头耀武扬威，让他时刻担忧囡囡的安全。
正在窗台浇花的刘怡婧偷偷叹了口气，老豆大早上的就这么精神，不知道会不会来骂自己？
“怡婧，你可不要学那么没头脑的女孩子和这样的飞仔一起玩，做那飞女。”
“知道了，你少担心这个，我很讨厌这些飞仔，也不想做飞女啦。”
飞车党说白了就是一群不学无术的飞仔，他们都是早早地退了学，整日偷鸡摸狗不学无术，不想出大力，便骑着摩托车抢人家的钱财。
有一天晚上，有几个飞仔拉住刘怡婧老豆的车尾，让他们两个下车，老豆发动车子就跑了，那些坏人想拉也拉不住，气得骂了几句脏话，刘怡婧在副驾驶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们欺软怕硬，会在偏僻的地方拦下单身女性，不仅抢劫，还会动手动脚。
刘怡婧看见过那些人对女孩很不尊重，但没办法，她就算冲上去也打不过。
“你去哪儿？”
“无聊，骑自行车出去逛逛。”
“注意安全，眼睛瞅着路两边，别瞎跑。”
刘怡婧只觉得老豆的叮嘱很吵，她捂住耳朵去车库把自己粉红色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这个颜色有些太粉嫩了，她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还骑这个要被同学笑话的，幸好这里没有同学……
摩托车的轰鸣声很吵，一声急刹车把刘怡婧吓了一跳，她扭头就看见距离自己不过十几厘米的摩托车。
“娘妈搞铲！眼瞎吗？你过路就不知道看车吗？”摩托车不止一辆，一共有三辆，最前头那个黄毛的男生唾沫横飞地骂着刘怡婧。
刘怡婧有些呆滞，她这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飞车党，上次她身边有父亲，这次只有她自己，因此她心里很慌张，怕自己被人欺负。
“行了，昆子，我们还有事，别耽误了。”
“是，勇哥。”昆子吐了一口唾沫，载着后座的老大绝尘而去。
刘怡婧赶紧推着自行车到了路的另一边，她刚才过路居然走神了，可是那辆摩托车骑得也太快了，这可是幼儿园附近，“果然很可怕，幸好没出事，吓死我了。”
经此一遭，刘怡婧没有心情出去玩了，她不敢把这事跟父亲说，因为是她先不看路的，估计父亲会把她凶一顿。
“真是无聊，还不如在学校有意思呢！”
飞车党驾驶的作案工具一般为改装后的大马力摩托车，得手后可迅速逃离。
他们以团伙形式作案，而且会跨区域流动作案，在多地流窜作案，通常是“打一枪，换一地”。
“痴线，给老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警察呢。”昆子吐了口痰，然后用脚踩了踩。
“顶你个肺，不是警察你也不能在那里耽误时间啊！万一把警察招来了，勇哥非得弄死你不可。”崴子指着昆子的鼻子，被一把打开，他又勾住对方脖子，“吕找肉疼，我还不能指你了？”
“你没马子就找我刺激了，收皮！”
昆子父母望子成龙，而昆子不学无术，他爹骂他是条虫子，这辈子成不了龙，和他断绝了关系。
崴子他妈嫌他整天偷鸡摸狗，他也不成器，初二拿凳子打了班主任后就辍学了，然后跑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外地的，跟着一个老大，他们刚抢了一个上班佬，得了不少钱。
“勇哥。”崴子看见老大拎着包过来，赶紧松开了昆子，“我们闹着玩呢。”
崔家勇也不关心两个小弟刚才在闹什么，他将两份钱分给崴子和昆子，“这是你们两个的。”
“豹哥呢？”
“他说要给我介绍一个麻甩佬，刚去接人去了。”崔家勇丢了烟头，摸着干燥的嘴唇。
“什么样的麻甩佬？”
“不知道。”
“是不是水鱼？”
“收皮。”
突然一阵爆鸣声响起，两辆摩托车在道路左右两侧蛇行而来，骑车的人只戴了头盔，无视红灯，一直到了崔家勇的跟前才停下。
豹哥在推着摩托车过来，他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人，“叫勇哥，这是白鲨，他很白啊，牙口又好，能把人咬死嘞。”
这里的人喜欢给人起外号，要么就是阿加上名字里最后一个字，比如阿勇；或者是用名字里比较有特点的字取外号，比如昆子和崴子，再或者以体貌特征取外号，比如白鲨。
“水鱼吗？”
“不是，他听得懂。”
“你好。”崔家勇率先伸出了手，他从豹哥的眼神里看出来这是给自己介绍新人，便有了几分认真，“抱歉，我以为你是叼毛。”
褚裟摘了头盔，他没戴护膝，风吹的他膝盖疼，但他知道这些人连头盔也不戴，“勇哥好，你可以叫我阿鱼，没得事。”
“他可是个大靓仔啊！够帅吧？”豹哥挺着啤酒肚，一只手抽着烟，一只手搭在褚裟的肩膀上，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颗大金牙。
“靓仔木用啊，不顶饭吃。”褚裟无奈地一笑。
“也是，现在的马子都跟有钱的人好。”豹哥还是揽着褚裟，没有松开意思。
崔家勇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脸上挂着羞涩纯白的笑，“你是哪家的乖乖仔？”
“他的兄弟进去了，想找个地方落脚，我好心带他来见你，怎么样？收不收？”
“也是这行？”
褚裟摇摇头，见崔家勇收回递过来的烟，不急不慢地说，“前些日子有人搞得太大，让条子厉害起来了，我们搞点别的。”
“搞什么？”崔家勇掏出一盒更好的烟，抽出一根递给褚裟。
“仙人跳。”
“没马子，怎么搞？”崔家勇也抽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豹哥的朋友开了家酒吧，里面玩的都是同志。”褚裟伸出手挡住风，低下头看着香烟被点燃，“谢谢勇哥。”
“然后呢？”崔家勇有了兴趣，近来条子查得太严了，他们不能顶风作案，真把自己送进去就有的头疼了。
“一些有妇之夫……他们有正经工作，不是很缺钱，我们搞他们，手表和钱包啊，都很好啊！”
“你来？”
“不然你来？他们两个就算了吧，长得太特别了，恐怕钓不到水鱼。”
“娘妈搞铲，我顶你个肺，你说谁丑呢？”
“哥哥啊，我只是觉得你们很特别而已，没别的意思。”褚裟没有半点找补的意思，他悠闲地弹着烟灰，白嫩的脸上有点老江湖的感觉。
“怎么分？”
“五五。”
“我有三个，你一个，你跟我五五分？开玩笑？”
“没别的，不改的。”
崔家勇不说话了，他就那么看着褚裟，对方也不回避他的视线。
“有话好说，别动手。”
“没事，我就是觉得阿鱼很有意思，很可爱啊！小家伙，毛长齐了吗？”
“要看看吗？我十三岁就出来混了，只是晒不黑。”
“你都没被打过吗？”
“打过啊，我那老母拿皮鞋踹我肚子，你看都留下印子了。”
“别跟我装傻，三七是底线，我兄弟也要吃饭的。”
“我给你挑肥水鱼，保证比你现在赚，绝对让他们吃上好的，信不信？”褚裟见崔家勇有点动摇的意思，继续鼓动对方，“我原是有兄弟的，不信你问豹哥，他知道我以前很会搞钱来着，实在是兄弟们太不懂事了，把自己搞进去了，害得我没人用。”
“先试试吧，不好的话，我就搞了你。”
“勇哥威武，我今晚就去物色水鱼，明天干大的。”
“一起吧。”
“好啊。”
“你们两个回去吧，我和他就可以。”
Tongzhi bar在沿江路横街12号，门很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是间酒吧，只有掀开门帘时隐约露出来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引人遐想。
木板门有些陈旧，上面挂一个霓虹招牌，闪闪发光，有些廉价感。
天刚黑，一群年轻男人陆续走进了酒吧，他们走路扭着腰身，是这里的员工。
“不着急，还没开始呢。”褚裟拉住崔家勇的手腕。
“我去厕所。”
“我还以为你被这几个靓仔吸引了。”
崔家勇去了酒吧门口的厕所，顺便问了一下几点开始。
“勇哥，有车。”褚裟好心提醒了一下要过马路的崔家勇。
“十点开场，我们来这么早干什么？”
“想和勇哥约会啊。”褚裟坐在摩托车上抽烟。
“痴根。”
“你以前都不来酒吧吗？”
“我讨厌酒。”
“不然我一个人进去，勇哥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
“哥哥不相信我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只有痴根才会相信别人。”
“我愿意为勇哥永远做痴根啊。”
“油嘴滑舌，你兄弟是被你坑进去的吧？”
“答对了。”
崔家勇懒得再搭理褚裟，这就是个没皮没脸的飞仔。
酒吧开场以后，人渐渐多了，台上妖娆妩媚的歌者一律是二十岁左右的男生，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透视装，比女人还妖媚。
酒精刺激着夜晚的神经，空气是暧昧的粉红色。
人们心里是寂寞，没有什么可以填补，酒精是今晚的陪客。
“娘妈搞铲，我不是基佬，再碰我让你爬不起来。”崔家勇一脚把摸自己屁股的男人踢出了门，冲对方的脸吐了唾沫。
“火气好大，没得事，他们都是这样，我经常被人摸。”
“你不生气吗？还是说……你也是基佬？”
“我从很小的时候啊，走在那大路上，就有不怀好意的大叔用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恨不能立马拉我去没人的小巷子，扒了我裤子搞啊，你说这样我是不是得被气死？”
“我会把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无所谓啦，这个世界就是又脏又臭，习惯就好了。”
“我不喝酒。”
“这是白水啊。”褚裟又把杯子推给了崔家勇，“你是个好哥哥啊，我很中意你，不会害你的。”
“最好是这样。”
“看表演，有靓女。”
“各位老细，下面有请靓女莉莉给我们带来一首情歌。”
客人们都清楚，这里并没有真正的女人，台上所谓的“靓女”都是男人反串的。
一个靓女带着假发，穿着低领旗袍，衩开的到腰侧，腿上穿着黑丝，边唱边跳，“这个世界或有别人，结过赛该瓦摇比羊，亦能令我放肆爱一阵，亦囊令我风西爱呀展，对你飘忽的爱为何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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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飞仔：男混混。
飞女：女混混。
老豆：父亲。
娘妈搞铲：你妈够惨。
痴线、痴根：白痴。
顶你个肺：粗口。
吕找肉疼：你找打啊。
崴子：□□。
收皮、收爹：都有叫人收声，滚开的意思。
麻甩佬：专指男人，很多人喜欢拿来称呼朋友。
水鱼：代表的就是容易被骗的冤大头。
叼毛：外省人。
老板：老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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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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