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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回(一)
紫微宫这座天宫最古老的宫殿,万万没想到她有一日会住进来。里面到处是历任帝君留下的痕迹,细小的划痕格外碍眼,石制的构架和设施有种复古的感觉,也有点土。
安乐在里面住了三天,还是没能习惯,她的鼻子很灵,她闻不惯臭男人的味道,或者说别人的气息都不喜欢。要怪就怪流光和贺空晴把天京的库存掏空了,她想换个装修风格财务局都没能批准。
天界已经经不起再一次流血牺牲了,大家也都疲惫了,相比前面的几位,安乐长得就像好说话的人。她找到玉玺,大家也没什么异议,直接叩首行大礼,除了明润。
这家伙死轴,认为她这个帝君做的名不正言不顺,不仅不给她好脸色,还要一走了之。她能怎么办,先哄后劝,谁不知道他二人之前交好,所以明润才能有恃无恐尥蹶子。崇文殿的掌事不做,七杀殿的主将也拒绝了,让他自己选他也不理,一而再再而三打脸,只能让他回马厩当杂役了。
当了帝君她才发现,有些理所应当的事情推进总会遇到巨大阻力。比如说,天界人才凋敝,她想让活着的人都出一份力,每人担一份责。结果拍手称赞的人比比皆是,坐起来人人推脱,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年纪大的使唤不动,年纪轻的不敢委以重任。
安乐成天为了一大堆破事烦恼,头发都快蓐秃了。自上位开始,她就长在了龙椅上,一天下来常常一口水都喝不着。
“帝君辛苦,尝尝小女子新做的核桃酥如何?”
果素笑盈盈提着食盒进来,淡淡的香气让她垂涎三尺。
“每天我唯一的盼头,就是你的手艺。”
安乐有些感动,她刚继位,天界又有太多事等着她处理,果素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杯冷饮,即便只能爽快一时,但也足够了。
安乐放进嘴里一块,她的手艺一如既往的优秀。
“干脆你别呆西药林,去珍馐坊怎么样?”
果素大惊失色,慌忙跪下,求情道:“求帝君收回成命,果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尽心在西药林供职,从无二心,请帝君开恩。”
安乐指间的那块好像没那么香了,在嘴边却失去了放进去的欲望,嘴里的美味也成了蜡块。她怔怔望着脚边的果素,她表情娇怜,欲哭无泪。她是多么可怕,怎么会……
安乐僵硬地扶果素起身,失落道:“果素,我只是一句玩笑,你何故如此……”
“我……臣下……”果素慌乱中组织不好语言,眼神到处乱瞟,许久定了心神,灿然道:“好,我记住了,安乐。”
安乐本来想说一直当果素是好姐妹,没必要拘泥于礼节,还像之前就好。她不是流光不是贺空晴,她真的不看重这些的。不过,这些话不知为何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果素意识到自己和安乐今日越来越生分,一股愧疚袭来,之后又是对自己的担忧。都说帝王多无情,流光帝君回来后对一些中立的老人家赶尽杀绝;贺空晴连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说抛弃就抛弃,安乐会和他们不一样吗?不,这个位置有诅咒,坐在这的人迟早会变得冷血。明润神君是从小长大的师兄和未婚夫,不仅没有优待,反而更加苛责。她……
安乐理解果素的心情,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果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果素缩着脖子点头,凛光这时候恰好进来禀报道:“帝君,求知神君求见。”
果素识时务开溜,求知进来端正行礼,开始长篇大论述职,又声情并茂演讲,构画对天京未来的未来。
“求知神君有心了,做得好。”安乐学会了不苟言笑,淡然道。
求知站在台阶下,不敢与坐在上面的安乐对视。还好他有远见,知道她非池中物,从不和她正面起冲突。不对,曾经她的告白,他拒绝了,她会不会哪天清算?
安乐帝君没人能猜透她的心思,明润被贬到马厩喂草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昔日正式拜堂的丈夫单方面说和离了就和离了,连他关在哪都不肯透露,女人狠心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安乐看求知在下面发呆,问道:“你还有事?”
求知回过神,有礼道:“帝君……天京正是用人之际,明润神君……就屈尊……在马厩,会不会……”有些公报私仇,大材小用。
“明润神君之前因看管不当,导致仙马暴毙,这次就当是让他长个教训。”
求知心里直犯嘀咕,仙马的事流光帝君已经处理了,现在拿这件事出来说,连好一点的谎都不愿说吗?其实打听明润神君,不是因为他两人交好,他实在想知道安乐帝君到底会不会因为当年那件事给他穿小鞋。
“你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只说吧。”
安乐不耐烦将一张奏折重重抽在桌上,清脆的声音吓得求知心肝一颤。
“帝君……您可记得,千年前您提出的联谊大会……”
求知挠挠头,身子不自在地扭动,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安乐听懂了他的意思,漠然道:“你是想说你拒绝过我的事吧?放心,朕不是小心眼的人。”
求知表明应承帝君宽宏大量,心里头可不这么想。但帝君既已这么说了,他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悻悻离开。
安乐瞧了一眼空气笑笑,换了位置,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是大家变势力了还是变胆怯了?
安乐奋笔疾书,凛光又进来禀报,这次是少商求见。她已经按照他的愿望让他回掌刑司做了掌事,他还来干什么。
少商仍然一身白衣,身形高挑清冷。他还是不习惯向安乐行大礼,只是简单作揖。安乐看在眼里,也无所谓,她本来也不在意这些虚的。
“少商元君匆匆前来,所为何事?”
少商不卑不亢道:“向帝君讨回一件旧物。”
安乐停笔,抬眼去看下面的人,那双如湖泊的眼睛已经没了涟漪,死沉沉的。她明白了他的心意,这种小事没必要在上午她处理正事的时候来。
安乐准备起身,想到自己现在是做了帝君的人,该有的架子得端起来。
“你且回去吧,下午朕找人送过去。”
刺痛感在心间蔓延,他不该抱有希望的。
“臣眼下无事,帝君不介意臣便在此等候。”
“随你。”
安乐回答的冷漠,感觉有点新奇有趣,她终于体会到了让别人在下面等待的感受了,难怪泉谷和流光动不动就让他们在下面站着,原来这滋味这么爽啊。
紫微宫是早期建筑,设计得不太合理,采光极差,大白天还要点火光照明。安乐伏案少说有两个时辰了,颈椎开始发木,手在开始发酸,眼睛不停闭上再睁开。
少商很少能看到安乐正经工作的样子,安乐专注地批奏折,他专注地注视着她。中间宫人换了三次热茶,对上目光,他也没觉得不自在。
“你还挺执着。”
安乐终于把面前的一座小山挪到了另一边,揉揉自己的手腕。
少商颔首不答,跟着安乐的步伐往外走,在她的书房前停步。很快,安乐就把他的新婚贺礼还了回来。
少商抱着盒子,心里五味杂陈,这上面她的痕迹太少了,她应该只是看了一眼,便丢在一旁。少商打开锦盒,他做的木雕原封不动躺在绸缎里。
当时他听闻安乐和贺空晴大婚,几欲昏死,伤心过后,着手准备一件独特的礼物。他不管她嫁给谁,在他心里,他们早是一对。他刻了木雕,一对男女,男的是他,女子是她。他私心自己保留男的,女的送给安乐保存,现在他看清了,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动,人家压根对他不屑一顾。
“多谢帝君的妥善保管。”
少商不自觉手抖了抖,捧着盒子,神色怆然,腿僵直失去了走路的能力。
“不客气。还有,少商元君是天界的肱骨之臣,日后有什么建议大可以直言不讳。”
“帝君……臣……能请求一件事吗?”
“卿直言便是。”
安乐自问在少商这件事上一直都是干脆果断,从未拖泥带水。她是撩拨过少商,可是他对她的喜欢,刚好错过了,在那之后她的态度坚决。少商能坚持到今天,说真的,她真的佩服,可惜她给不了回应。
“能不能……”假装爱我,哪怕只是片刻。
“什么?”
少商睫毛扑棱扑棱,嘴唇一启一合,最终忍住了。
“没什么,就是想关心关心明润神君的去向。”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安乐从来不知明润的人缘这么好,今天这么多提到他。
“不是,臣下与神君不过点头之交。微臣只是觉得可惜,明润神君文武双全,在马厩做杂役恐怕会埋没了。”
“依卿之见,明润神君该担任何职务?”
安乐站在屋前,太阳光刺眼,她不得不皱起眉头眯着眼和少商讲话。
“崇文殿掌事一职最为合适。”
“嗯,朕记下了,这件事朕会考虑的。”
少商有些懊恼,闲着没事提明润做什么,他还想对安乐说什么,安乐早已走远,留在他原地懊悔。
凛光命途多舛,从贺空晴到流光再到她,以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
“帝君,这不是回紫微宫的路。”
“去看看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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