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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离城
“成天在荒郊野岭修行有什么用？”年轻女子的声音透过斑驳枝叶传了过来。
夜无天扶着受伤的云古在一边的木桩上坐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轻轻掀开了阻隔视线的树枝。
枝叶交杂的尽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因为隔着远瞧不清面貌，可他们周围妖气蒸腾不止。
显然，这是两只妖。
“咱们修行自然有修行的道理，但凡修行就可以增长妖力，说不定还能修成仙呢！”男子一脸憧憬道。
女子听罢连连摇头：“算了吧，这个法子见效实在太慢，我打算换个法子修仙。”
男子一听来了兴致：“换个法子？什么法子？”
“我可是听不少妖说了。”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说去凡间做好事攒功德修为增长得更快些，若是做了大功德，那修为可就是不可限量啊！”
“真假？”男子显然动了心，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你这消息可靠么？”
“自然可靠！”女子信誓旦旦仰起头，“就咱们后头山坡上的蝴蝶妖，她之前不是比我道行低很多么？去了凡间攒功德两年，现在妖力比我都厉害！”女子深深叹了口气，“昨日和她切磋，三两下就被她打败了，真是丢人啊！”
“你既这般说，那就是真的了！”男子兴奋到无以名状，他哈哈大笑两声，“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凡间攒功德去！走！！！”
两人身形一晃，原地消失。
夜无天收回羡慕的目光落在云古身上：“云古，他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云古点头。
“不如……”夜无天指了指山下的方向，心生向往，“咱们也去人间攒功德去吧？”
“若真如他们二人所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云古循着夜无天的手指看去，“就听你的，我们也去凡间。”
“好。”云古余光留意到彼此破烂染血的衣裳，“等一下。”
夜无天面色一顿：“怎么了云古，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云古摇头失笑：“你我这样下山，怕会引人生疑。”
夜无天看向浑身染血的云古，又看看自己裂开的袖子还有袖子下面狰狞骇人的伤口：“你说的不错，我们这样下山是……挺吓人的哈……”
“你等我一下。”
云古扶着夜无天站好，伸手一个法术扔出去。
白色光焰沿着两人转了几圈，片刻后，身上衣裳完好如初。
两人除了脸色稍微差一些，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怀疑的地方。
夜无天扬起胳膊看了看，眼眶里的震惊之色几欲夺眶而出：“哎？云古，你可真厉害！！！”
“这有什么？”云古轻声一笑，“等你再修行一段时间，法术再用得熟练一些，到时候做这些都不在话下。”
“那是！”夜无天很会顺着杆儿往上爬，说他胖还真就喘上了，“就我这悟性，用不了多久就能唰唰唰……”他胡乱比划两下子，像个意气风发的半大少年，“什么都会了！”
“嗯。”云古笑着点头，“你这么厉害不论学什么肯定一学就会。”
夜无天得意挑眉：“还是云古了解我！”他搀住云古，朝着山下霸气一指，“走！下山去！”
他们走后不过须臾，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有青色光芒闪现。
光芒散尽，白发鱼妖出现在了林中。
他眉梢轻挑，勾出个得逞的笑：“人都走了，出来吧。”
话毕，方才宣扬攒功德提升道行的两只小妖出现在鱼妖面前。
他们低着头缩着脚，一副畏首畏尾的胆小模样。
“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鱼妖张了张嘴。
两只小妖吓得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点头。
“怎么？有话要说？”鱼妖不悦皱眉。
“我们是担心做下这等坑骗同类之事会有损功德。”女妖小心翼翼道。
“是是是！就是因为这个！”男妖赶紧附和。
“怕什么？”鱼妖睨他二人一眼，“攒功德提升修为又不是幌子，不过是借你们的口引他们前去而已。又没让你们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放心吧，不会损伤功德的。”
两只小妖对视一眼，提着的一颗心缓缓落回原地：“是。”
——————————
曲离镇。
主街中心宣告架上贴着一张皇榜。
告示半人高，丈余长，将整个架子贴得满满当当。
架子下头挤满了赶来凑热闹的临街百姓。
百姓们你推我挤，恨不能削尖了脑袋从人群中钻个洞出来。
夜无天扶着云古在茶摊坐下，顺便点了一壶茶，自己则跑到人群边上打问消息。
片刻后他兴高采烈跑了回来，挨到云古近前道：“云古！咱们要攒大功德了！”
云古重伤未愈神思倦怠，听罢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什么功德？”
“皇帝的宝贝儿子被恶妖缠身，都好些时日了，说是要招驱妖师驱妖。”夜无天眼底似有流星，闪着零星光芒。
云古眉心压出一道微不可闻的褶皱：“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就是妖。”
“那有什么！”夜无天傲气一笑，依旧压着声音道，“云古你可是只修行千年的妖，那皇宫里装神弄鬼的估计就是只没什么本事的无名小妖。有云古在，我才不怕他。”
这话对云古来说很是受用，他扯动挂着霜色的唇角冲他一笑：“你就这么信我？”
夜无天腆着脸靠到近前，眼底笑意如火：“我们可是共患难的好兄弟，我不信你信谁，你说是吧？”
云古神色无异，却不动声色挪开了视线，“我可比你大了整整九百岁，都能做你祖宗了，好兄弟？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们……”
“好了。”云古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喝茶要给人家铜板，你有么？”
夜无天面露疑惑：“铜板？那是什么？给那东西做什么？”
云古指了指旁边刚喝完茶正在付钱的客官：“那人手里拿的就是铜板。”
“奥，我知道了。”夜无天恍然大悟，径自走到那人跟前，从人手里拿过铜板，顺带着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兄弟，这个铜板借我用用。”
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结实汉子，眼瞧着手里的铜板被人抢了，窜天的火气蹭蹭蹿上天灵盖。他一把扯过夜无天的衣领，凶神恶煞道：“抢钱抢到老子头上来了？快还我铜板！否则，我让你好看！”
夜无天看了看手里不起眼的铜板，又看了看壮汉急红了的双眼，有些纳闷儿。
心说，就为了这么几个硬邦邦的劳什子，居然能气成这样，这都什么人啊？
“铜板给你，放人。”云古突然出现在夜无天身前，一把扯开壮汉抓在衣襟上的手，将夜无天手里的铜板还了回去。
壮汉还想骂上两句解解气，冷不丁撞上云古那冷寂如夜的眸子，喉间一噎，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捏着铜板悻悻转身，自个儿小声嘀咕一句：“长得人模狗样，眼神咋愣吓人来？”
方才的一幕店家也留意到了，壮汉一走店家担心两人赖账，立即走上前来催账：“两位公子可已喝好了啊？”
云古点头，经人提醒夜无天这才觉察出来口渴，赶紧灌下一大碗凉茶：“嗯，喝好了！多谢店家！！”
年轻的店家两眼一弯，扯出个客套的笑：“既如此，麻烦结一下茶钱。”
“我们没有……”
“这是茶钱，有劳了。”云古果断截住夜无天的话头，将两枚铜板递到了店家眼皮下头。
店家见钱眼开，脸上的笑又大了些：“多谢客官，客官慢走。”
“唉？云古，你……”夜无天正要寻问铜板从何而来，云古牵着他的手腕离开了茶摊。
“云古，你哪里来的铜板？”夜无天跟着他走出老远才问。
“变出来的。”云古停下步子，又变了几枚铜板放在夜无天掌心。
“唉？还真是！！！”夜无天乐不可支望着他，“云古，你可真厉害！”
“嗯。”云古不轻不重应了声，眼角笑纹无声堆起，“和你比，是厉害一些。”
“不是一些。”夜无天双臂开到最大，拖着声调神色夸张道，“是非——常———厉害！”
云古被他表情逗笑：“好了，就你能说。不是要积功德么？你知道要去皇宫该怎么走么？”
夜无天得意挑眉：“你喝茶的时候我都问过了，就在那边。”他指了指大东边，“顺着主街一直往东走就到了。”
云古沿着夜无天的手势望过去，果然长街尽头立着一座巍峨宏伟的宫城：“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好。”
宫门外的街道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站在那里挡路的人都大言不惭声称自己是驱妖的一把好手，夜无天在他们身上粗略一扫便知这是一群信口雌黄的骗子。
若他们真能驱妖，怎么他和云古两只活生生的妖站在这里，他们一个个的全无半分反应？
夜无天拽了拽云古的袖子：“云古，我看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来滥竽充数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也这么觉得。”云古想了想，往他耳边靠近一些，“看来我们这次或许能成事。”
他眼中笑意温煦，凑过来的呼吸喷在颈侧，痒痒的。
不知何故，一股陌生的，奇特的，让人难以琢磨的感觉从心底猛地破土而出，扯得人心尖儿抽了下。
夜无天慌乱搓了搓手，没再抬头看他，只低声道：“嗯，咱们定能成事。”
想来这皇榜贴出去不止一两日，负责筛查的官差早就有了经验。他们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走动片刻，仅靠三言两语就识破了大半捉妖师的谎言，厉声将人轰走。
实在轰不走的就差三两个官差将人架走，架也架不走的只能一掌下去将人劈晕，然后再将其架走。
经过官差的反复筛查，半个时辰不到，宫门前就只剩下云古夜无天两人，
官差先粗略扫了两人一眼，而后在腰间掏出一个透明瓷瓶举到两人跟前。
他也不问话，就只是举着瓷瓶，似乎在等两人先开口。
瓶中，散发着莹莹紫光。
里头，只有一个指甲大小的东西，眼下，那东西正不断在瓶壁上横冲直撞。
“芍蝶妖。”云古只瞧了一眼，便说出了那妖的名字。
官差粗糙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你怎么知道？”
云古故作高深觑他一眼：“我是捉妖师，你说我怎么知道？”
“神！真是神了！”官差脸上严肃的纹路瞬间裂开，又迅速被满腔崇拜给填充起来，“大师果然是厉害，厉害啊！”
云古不搭腔，继续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夜无天冲官差笑笑，试探问道：“那这差事……”
官差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几声：“自然是成了！二位请入宫。”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跟着官差往皇宫走去。
夜无天心情激动到无以言表，他们终于……可以开始攒功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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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妖阴险一笑：“这就盘算着攒功德？想得倒是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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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