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夜行［无限］

　　周瞳觉得今天的王老板有点孩子气，但是想来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会凭脾气劈雷，讲他坏话的时候会把杯子碎了，玩一些奇怪的游戏。

　　周瞳说：“下一题呢？”

　　右眼的VR显示：【什么种子，认主人会说话，会打架还会哭？】

　　周瞳看到这个题目噗嗤笑出来，说：“王老板，这么简单的题目不像你的风格啊，我以为你会出那种足球网有几个眼儿这种刁钻的问题呢。”

　　右眼的VR显示：【00:59】

　　周瞳摆摆手，说“不急。”肩往后靠，翘着二郎腿抱着胸，说：“王老板平常都爱干什么？”

　　右眼的VR显示：【看书。】

　　周瞳哟了一声，说：“王老板这般见多识广还在继续学习，吾辈楷模啊。”

　　右眼的VR显示：【过奖。】

　　周瞳说：“咱们王老板都看什么品类的呢？”

　　右眼的VR显示：【远河文学城。】

　　周瞳摸了下下巴，说：“这网站我倒是略知一点，好像，好像写的都是一些…”

　　右眼的VR显示：【哦？什么？】

　　周瞳一拍大腿道：“写的都是社会主义好兄弟。”

　　右眼的VR显示：【桀桀，桀桀桀。】

　　周瞳说：“你笑的我慎得慌。”

　　VR显示：【刚刚是你说的，反派要这么笑。】

　　VR一转：【00:10】

　　周瞳说：“就是想跟你多聊会儿天，这急什么？”

　　周瞳说：“什么种子，认主人会说话，会打架还会哭是不是？”

　　——“妙蛙种子啊！他会说'种子种子'。”

　　周瞳笑起来，他裹着个军大衣，头发也没收拾过，一个人在屋里笑，把自己嵌入了这个有点昏暗邋遢的种子商店，但是周瞳确实有点儿姿色在身上，就算不修饰，也着实让人挪不开眼，他的眼睛通常都是亮，偶在一些本子里也会黯然，多数时候他有点子痞气，像个坏胚。

　　周瞳眯着眼，揉着下巴说：“下一题呢，王老板，你不是说有6题吗？虽然你是耍赖的，但是我不耍赖。”

　　周瞳摸到了下巴，又有点想那个缺心眼儿，上回，就李长宇那个本子里，还说回来就给自己刮胡子，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周瞳话音刚落，有人叩门。

　　周瞳说：“等会儿再陪你玩，老板得做生意了。”

　　很轻微的“嗯”了一声，像个乖乖的小孩儿，被家长赶到边上去了。

　　来人进来，是个女人，女人看着衣着体面，小轿车停在远处，她说：“老板，我想买点儿花生的种子。”女人犹豫了一下，说：“种在院子里的话，能活吗？”

　　周瞳要故技重施，说：“院子里的土还是种一些观赏性的东西能好，你种花生，花生在地下，也看不见。”

　　女人说：“没事儿，就要花生，有种子吗？”

　　周瞳指着蛇皮袋说：“这就是。”

　　女人的指节白皙，带着礼帽，半张黑纱蒙住半脸，手上的戒指价值不菲。撰着一个钉满了珠片的包包，周瞳说：“种来自己吃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送人。”

　　周瞳觉得奇怪，今儿来的客人咋都是来买种子送人的，这个叫稻岱的地儿是有什么传统还是咋回事儿？

　　周瞳说：“花生，是跟那些桂圆瓜子一块儿送人的‘早生贵子’的寓意呢，您送的是这个礼儿吗？”

　　女人低头摸着花生，说：“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生孩子了没有，不知道。”

　　女人说：“我从前也种过东西的，只不过是花。”

　　周瞳说：“您要是送人送花生啊瞅着不上档次，还带着泥巴，不如你送根石榴苗，石榴好啊，多子多福，而且呢，这还有个‘留’字儿，留念想呢。”

　　女人说：“我只要花生。”

　　周瞳没办法，给装了一些，称起来，说道：“三块五，就三块就成。”

　　花生不小心压到了收音机，还是熟悉的‘呲啦’的声音之后：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才会明白，相思的哀愁。】

　　二人静默，女人带上了皮手套，掐了一下眼窝。

　　女人低着头提着花生刚要走，又定住了，她的肩膀松了一下，回头勾笑，把塑料袋里的花生扔回桌上，说：“换石榴。”

　　周瞳一听来劲儿了，说：“这石榴好啊，横看那是一个’多子多福‘，竖看看那是一个’请君留恋‘，跟’勿忘我‘一个味道！”

　　周瞳说：“这么的，老板娘，你给我留一块钱的定金，完了我给您培育成树苗，您拿回去栽着就成。”

　　女人幽幽的说：“要是我不来拿，怎么办？”

　　周瞳说：“石榴呢，卖的就是个’留‘，要是您用不上了，也不是坏事儿。”

　　女人从袋子里挖了几张钞票，周瞳看见她眼眶泛红，远处就小孩儿奔跑过来，女人道：“我等天暖和了来取。”

　　周瞳抱着胸看着女人抱起了孩子，感觉不能嘀咕人家的私事，但是，有孩子了还想着送人花生跟留念，这难道是个婚内出轨？

　　嘶——

　　周瞳拍拍自己的脸，VR提示【将种子卖给不需要的人「2/6」】

　　周瞳哼着小曲儿擦桌子，拨通电话让人种石榴苗，觉得这儿的任务可太简单了，这种送人的种子最好改。

　　周瞳这会儿又想起了王老板，敲了两下桌子，问：“还在吗？王老板？”

　　没一会儿，VR显示：【不在。】

　　周瞳说：“这就不跟我玩了？”

　　周瞳将腿搁在桌子上，整个人仰着，说：“你在这跟我玩，就省的出去折腾别人。”

　　周瞳觉得他缠住了王老板，起码不要给那个应不尘跟那个狗东西周肆再创造什么意外了！到时候别两个本下来，给周瞳上演一出「我需要的时候你不在」的破事儿。

　　周瞳又去捣鼓这破收音机，按了几个键却一点花样都没有，“吱嘎——咔”之后就听见里面的带子一直卷的声音，真是醉了，那这个种子店真是一点好玩的都没有。

　　周瞳闲着没事儿，又蹦起来，拿着鸡毛掸子拍拍这店里的灰尘，外面的雪已经化开了一半，他一个人只能坐在这店里，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会儿，右眼的VR又来了。

　　VR显示：【刚刚去忙了。】

　　周瞳挥舞着鸡毛掸子，随口一问：“忙啥去了？”

　　VR显示：【25号在游戏里失败，需要调整ta为npc，17号在游戏里违规，需要增加惩罚游戏，118号自愿成为npc，收到了申请书…】

　　周瞳说：“王老板你这真是够操心的呢。不行你找个团队，专门给你处理这些事。”

　　VR显示：【那我干什么。】

　　周瞳说：“你就玩呗。”

　　VR显示：【我玩什么。】

　　周瞳说：“乐意玩什么就玩什么，你法力无边的，想玩什么没有。”

　　VR显示：【比如？】

　　周瞳说：“找个姑娘，处个对象，闲着没事就惹她生气，生气了你就跟她道歉，她就会问你，错哪儿了，你就说，你没错。然后她又跟你吵，你就想办法哄她高兴，你这不就有事儿做了吗？”

　　VR显示：【我是需要乐趣，不是没事找事。】

　　周瞳说：“啊，王老板，你还得高级的乐趣呢？”

　　VR显示：【也可以不高级。】

　　周瞳把鸡毛掸子放下了，说：“你，等到你要等的那个人了吗？”

　　VR显示：【等到了。】

　　周瞳嘶了一声，说：“你等到了你还补货，不是还新来了一个么？”

　　周瞳想到这里汗毛都竖起了，想到了周肆的周瞳说：“王老板，你等的人，是不是姓周，两字儿？”

　　VR的【正在输入】又没了响动，又开始【正在输入】，就明晃晃的在周瞳的眼前来来回回了多次，最后显示：【脑经急转弯，你要玩6次。第三题：什么种子，死了之后能才有救人命的希望？「不含药材」】

　　周瞳一甩鸡毛掸子，说：“你这人咋这样？净打岔呢，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周瞳来劲儿了，说：“我说对了是吧？”

　　VR的倒计时一分一秒的过，VR却再也不说一句话，好似跟周瞳对话的人已经离开了这台显示器。

　　周瞳觉得这真是天赐良机。

　　当年的荀彧一计吞虎驱狼，搞得刘备跟吕布大伤，曹操坐享其成，今儿，让王老板出手，从中离间他们，等应不尘自觉不佳，自己个儿再施施然出来，既不让应不尘觉得自己小气吧啦，又让那没眼力的小子有个去处。

　　周瞳说：“真的，王老板，我真听了您的事儿觉得特感动，既然人都来了，我还是觉得，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VR毫无反应，冷漠的机械的跳转着数字。

　　周瞳哎呀了一声，说：“稻谷！啊呀你别考我了，你稻谷成了一茬，收割死了，剩下稻草，人们看见希望就管他叫救命稻草。”

　　周瞳说：“快别闹了，说正事儿呢，你那些急转弯你别出了，你有正事儿呢，还玩！还玩！一会儿你媳妇都没了！”

　　VR显示：【你认为，我应该告诉他？】

　　周瞳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你扭捏的那个劲儿吧。”

　　VR显示：【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呢？】

　　周瞳思忖片刻，觉得自己都说了想给应不尘一个名分，那王老板这种天天坐在监控面前的人肯定知道，还在这问问问，说：“我能有啥想法，我想法你还不知道吗？”

　　VR一滞，说：【我还需要想一想。】

　　周瞳说：“每次都是你给我倒计时，这次换我了。”

　　“10，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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