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神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安乐将那已经被血污染的照片一角珍惜地放入怀中，手扶着膝盖慢慢直起身来，她捂住伤口，用手接住还在汨汨流淌的温血。
　　笑道：“找柏溪来杀我你怕是要失算了。”

　　贺空晴也吃了一惊，没料到安乐对柏溪如此冷情，毫不怜惜地就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傻得很，你要不要听听那张画像是如何落到我的手上的？”

　　“你在他面前说尽了我的坏话，他不肯相信，你哄他去找果素。果素心思单纯，看到一模一样的脸，加上他信誓旦旦，然后就给了。你拿到画像一直强行洗脑，说我贪慕虚荣，混淆他自己的判断，让他分不清自己和前世，没错吧？”

　　贺空晴浅浅点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看到安乐弯着身子，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

　　安乐突然发力，大量的仙气灌入体内，失去的血液也重新补充，伤口瞬间愈合。
　　“想不到吧，起死回生术也能这样用。”

　　贺空晴脸色铁青，他明明按照刚刚的方法做了标记，不应该，她不可能还能使用起死回生术。

　　“你烧画像的时候我在地上可不是单单在看你丑恶的嘴脸，蠢货！”

　　一句蠢货惹恼了贺空晴，他下意识呼唤七星剑，发现剑灵还在外和姬妙缠斗，单凭一把剑体和安乐交锋。没有剑灵的宝剑，就是一块发亮的破铜烂铁，除了锋利些之外，再无优势。
　　贺空晴挑衅道：“安乐，你我第一次打斗还记得吗？再酣畅淋漓地比一场如何？”

　　安乐才不中他的计，此时不灭了他更待何时。
　　莫邪的剑气凌厉，贺空晴胸腹两条半臂长的大口子，甚是骇人。安乐乘胜追击，挥舞着莫邪，向他砍去。

　　贺空晴当然也不是好欺负的，手中只有一把铁皮也不落于下风。安乐想办法速战速决，翻腕将莫邪甩出，逼得贺空晴不得不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这时，她再唤来破晓弓，对准他就是一箭。力道之猛，直接将他钉在墙壁。

　　安乐终于有了近身的机会，直击他的虎口和麻穴，将剑踢到远处。在他挥拳之际，挑断他的手筋，吃痛之余，击碎他的膝盖。贺空晴失去战斗力，双腿失去了支撑，全凭胸口的箭拉扯着。
　　“贺空晴啊贺空晴，我舍不得你死，你在我身上施以的痛苦，我得千倍百倍讨回来。”

　　这次终于轮到她抚摸他的脸了，就像胜利者在亲吻失败者的额头，花猫在玩弄濒死的田鼠。

　　贺空晴的修为深厚，废了他的修为可真是不易，安乐拔了他胸口的箭，看到鲜红在眼前一圈一圈晕开，兴奋的快感在脑中荡漾。

　　“安乐，全部已诛。”

　　姬妙简短的六个字听到后，安乐更加舒畅。
　　“姬妙，你的太行山需要你，在那里建立新的国度吧，回到人们向往的天堂吧。”

　　姬妙脸上的纹路变得脏兮兮，她浑身散发着陈年腐臭。铜铃般的大眼头一次出现了犹豫，她还能回得去吗？
　　“我想一想。”

　　老实说，自从姬妙变成了正常人的口气，她还有点不习惯，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中二的时期，动不动上天、法加大人之类的胡话。
　　“也好，人间多难，需要一个像你这样尽心尽责之人守护。道、佛在人间香火正旺，巫术去分一杯羹也无大碍。”

　　安乐施以高位者的慷慨，如果有镜子，她此时定是慈善的、和蔼的，微笑标准，礼仪妥帖。

　　贺空晴趴在地上，冷笑道：“姬妙，你以为安乐和我和流光有什么不同，她坐上那个位置，一样容不得你。巫术这种以最小的灵力发挥天大的威力的法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接纳。”

　　安乐蹲下身，拍拍贺空晴的脸颊，嗤笑道：“那是你傻，不代表我和流光。巫术本质交换术，流光之所以容不下她，看着她的家她的国灭亡，是因为他觉得他对人族施舍够多，而人族贪婪不知感恩。”

　　姬妙僵硬的脸做不出任何表情，称之为面部的部位散发着哀戚。她是明白的，她不甘心过，抱怨过。当她知道巫术是流光赐予他们的，人族的历史是天地间最短暂的，她便重新审视自己。她开始感谢流光，感念给予她机会面圣，传授她巫术，交给她和魔族对抗的本领。

　　有时候，她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帝君的话是对的，每当遇到灾难，人们总是束手无策，不愿思考，一味占卜问天祈求上天的答复。她试图改变过这一切，她积极参政，可是无论君主还是大臣，都不愿接纳她的建议，大家信奉天神，除了神的意旨全然不肯采纳。
　　当天灾人祸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家园毁了，她相信那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对他们贪得无厌的惩罚。

　　她本来埋在太行山，被流光带到缅苍山，那时候缅苍山还是苍山，青山绿水，流光想让她重生，重新成为他的下属。她做到了，成了他的侩子手，指哪砍哪。后世的智慧气息感染了她，她的眼睛没有瞳孔，也能辨出流光不再是他们信奉的神祇，不再是铁面无私、胸中有丘壑的帝王了。

　　巫族天生就是天神的子民，尤其是大祭司，是天神的咽喉，背叛自己信仰的天神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流光罚她去贺空晴身边当差，那是她受难的开始。
　　现在她没了信仰，没了子民，没了家园，她其实……或许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贺空晴妄图继续撺掇姬妙，不料姬妙却道：“战神阁下不必多说，我心中早有打算，不劳您挑拨费神。”

　　姬妙背影决绝，乍一眼还带着酷酷的感觉，让人肃然起敬。

　　贺空晴有些失望，暗中腹诽姬妙是个蠢货，又骂安乐的洗脑能力更胜一筹，既借助了姬妙势力，又轻易瓦解了她的心防。

　　安乐在贺空晴的手脚处用千年玄铁锁上，拾起斩天剑在他的掌心一剑，他疼痛得眉头皱成一团，她看得过瘾。
　　“还记得我在你们贺家石室呆了几年吗？”

　　贺空晴手指拨动锁链，沉闷的声响有点像他那个时代的编钟，失去修为的感觉确实不怎么样，小小一块铁疙瘩，也会让他觉得费劲。

　　“你敢让我在这呆这么久吗，你能保证我不会像你一样逃出来么？”
　　贺空晴扬起下巴，神色骄傲，其实他失了全部筹码，他深知安乐秉性，必不会要他痛快去死，出言激将她给了了断是最下策。

　　“保证不了，所以……”
　　安乐摸到了他的颈椎，手心发力，心一横，抽了贺空晴仙骨，看到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她有些不忍。又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行，她得再狠心一点才行。

　　“令路的痛苦你感受到了吗？”

　　“令路？那个傻女人，自己投怀送抱，这账也扣在我头上？”贺空晴满头虚汗，头仰靠在墙壁，苦笑道。

　　“她对你一片真心，为了做了这么多，你连句感谢和内疚都没有！”

　　“安乐，你长眼睛了吧？你看看我这张脸，想要送我真心的女子成千上万，她可比其他女子幸运多了。那么多为我卖命的，我要是愧疚，成天在家烧高香好了。”

　　安乐气的揪住他的衣领，这张欠揍的脸到现在还敢这般挑衅，嘴里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花铃是个更加单纯的姑娘，我原以为你手段高明，到头来你不过也只是靠欺骗女子感情得手的垃圾！”

　　“花铃比令路还蠢，好歹令路还长了眼睛，那个叫花铃的，你知道他的意中人是谁吗？一个兵器库叫不上名字的小喽啰，为他背叛泉谷和流光，意欲投诚在我的麾下。”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了，都说世人皆苦，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如果人人都如他睿智成熟，世间哪还有这么多烦恼。

　　“贺空晴啊贺空晴，到今天我才发现，从我飞升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将我设计在你的棋局里。安排在珍奇阁供职，不仅是泉谷的意思，恐怕还有你的建议。你生怕我多熟悉些人，你早早就为你利用我人脉窄而铺路。那个药瓶我查到兵器库线索就断了，那时候我四面楚歌，除了找你我再无他法。兵器库的名单你提前准备好，和贺家内眷印章放在一起，一步一步引我进去，真是妙啊。我时时刻刻提防着你，还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贺空晴不否认，这些都是小意思，比起他曾经在泉谷身边的布置，都算不得什么。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你是胜利者，我是阶下囚。”

　　安乐苦笑，她到底为什么穿越到这个时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了防止贺空晴篡位吗，没有她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

　　安乐胸口发闷，低头去看贺空晴，骄傲的将军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她还依稀记得，这个男子率兵屠杀鬼族的模样，对待他人如同贱畜。

　　安乐和他对视，贺空晴眼中的结界已经崩塌，贺家祖宅上空的云雾要被吹散了。
　　“后人发现祁连山上有一处天赐的大宅会怎么样？”

　　贺空晴瞳孔收紧，他的家族……

　　安乐想到了有趣的事情，拿了所有有关贺家的东西，印章、首饰、字画、服装、摆件，一一在贺空晴面前毁掉。

　　贺空晴心脏抽搐，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嘴角往外冒血。

　　“你毁了我最珍视的东西，现在该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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