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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檀缓慢迟钝地蜷缩起来,渐渐将呼吸平复下来,迷离的眼睛在听到岳渊这句话后,遂全然闭上了。
李檀好似还未从情事中完全清醒过来,脑海中还是昏昏沉沉的,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纱一样摩挲在岳渊的心上,他说,“我也是。”
岳渊显然没想着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定定地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蒙着水雾的双眼,不太觉得是真的。
如果是梦,能不醒来就好了。
很久,岳渊的唇贴在他的额头上:“跟我回南地罢。”
李檀想了一会儿,道:“不去了,这里也挺好的。”
这句是真心话。在龙图的小一年,李檀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那我就留下来。”
李檀:“你又是何必呢?”
岳渊:“是你说这里很好的。”
李檀:“……”
岳渊:“不说话了?”
李檀:“我说不过你。”
又是一晌的静默。岳渊挑起一绺银发轻轻把玩,像是得到甚么新奇的玩意儿,眼神专注又认真。
“当年不都算好了吗?我去了京城,原以为会看到一个领执文武百官、把持朝政的李相。”本是嘲弄斥责的话语,可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将其中愠怒都淡了了。
“我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都能利落地捅这一刀。怎么对他们母子俩就狠不下心呢?还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新君承位,应当由皇帝亲自加冕,岳渊以新任大君的身份回到京城,没能见到期待中的李相,取而代之的是李檀早已为新皇殉葬的消息。
他不信,大费周折才从小皇帝谢清口中问出李檀的下落。
李檀听他说了这些事,问:“他告诉你的?”
岳渊声音怨尤:“他年纪虽小,却比太后都要难缠。……不过,的确是个皇帝的料子。”
“你拿甚么换的?”
“想知道?”岳渊一挑眉,“你替他还?”
“除了这条命,我甚么都没有。”
岳渊哼哼一声。
这间破院子,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李檀了,要是能将他带走,就不算亏。
岳渊侧首轻咬了一下李檀的耳朵,“我去给你出气,好不好?”
李檀愣了一下。
岳渊忙不迭地接道:“当然,你总要付出点代价;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新债旧账都好好算一算。”
李檀说:“这事与姐姐无关。酒里的毒是旁人下的。”
岳渊一时变得兴致缺缺。是个人都会问要付出甚么代价的,就李檀不一样。不过岳渊也很在意是谁下得毒。
“那是谁做的?”他问。
“不知道。”李檀叹道,“是谁都不奇怪,也不重要了。”
毕竟他曾经有那么多敌人。
“李念远在京城,你都愿意为她辩解一句。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就不肯想想我呢?”
李檀顿了半晌,回答道:“我算好了一切,但没算到你会来。”
“这句话有趣。欠债的都像你这样,从来都不想着有讨债的这一天?”
李檀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
若岳渊恨他,李檀愿意一辈子教他误会着,岳渊要是将过往所有忘得一干二净也好,一切都是他该受得业果;可岳渊来了,从南地到北荒,是为了他来的。
谢清登基,李檀如攀至峰顶,面前是波澜壮阔的云山云海,却也是飘渺无际的雾里雾中。李念则剥了他所有的樊笼,然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常年困在笼子里的鸟儿翅膀沾上云雾,可他不会飞,或许曾经会过,现在的确是不会了。
如果坠落也算飞的话,那他在死前偷得的这片刻自在逍遥,也算是幸事了。没想就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岳渊接住了他。
无论是来讨债也好,寻仇也好。
“……那时候,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先皇要对你下手,我能护你一次、两次,可总有我护不住的时候。天子要杀人,可也杀不了已死的人。”
李檀精准无误抚到他腹部的伤口,“此处下两寸,不会伤及脏腑,我练过很多次。可那天下手的时候还是偏了些。”
岳渊像是想起了甚么,沉吟道:“我梦见你来过。来看我。”
李檀:“我的确跟了一段时间,不过没能等到你醒来。王司徒骂人又难听,我也怕功亏一篑,就走了。”
岳渊:“王易敢骂你?”
“……”
李檀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说话了。
“是,”岳渊笑了笑,“也难怪。你对人狠起来,当真要命。哪一天杀我不好,偏偏是选在那天。我苏醒之后,不想去南地,就想回京跟你问个明白,王易的人按不住我,就让燕行天给我灌药喝。三个多月,我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常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都不太记得以前是不是真的遇见过你,是不是真与你成过亲。”
他口吻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岳渊手里还缠着他的白发,忽地记起来那日他们还行过结发礼。
“头发呢?丢了?”
李檀睁开沉重的眼皮,仰脑袋就碰到岳渊的胸膛,索性不再动,只胡乱往枕头下摸了几把。
锦囊已经破旧许多,上头鸳鸯刺绣还是刚刚补过新线的。
李檀轻声说:“我说过会好好带在身上的,只这一样做到了。”
岳渊喜孜孜地将锦囊抢过来,歪到床上好好打量一番,又将系口解开,黑黢的发丝教红绳好好地绑着,交缠成团,分不出彼此。
硬邦邦的床板,岳渊每动一下都会有轻微的响动。
李檀恐他睡不惯,想起柜子里还叠着个软毯,问着“还睡得惯么?”,这就要简单穿上衣裳,起身去拿。
刚沾了地,李檀猛想起刚刚让岳渊一番折腾,灶台上还烧着半锅的水,他低喊着不好,没找到鞋,索性赤脚就往厨房跑。
岳渊皱起眉头,在屋里找了一圈,才找到那双被他亲手脱开的鞋,拎在手里,疾步追了上去。
厨房当中有些许白雾腾出,李檀火急火燎地迈进去,正与余秀亭打了个照面。
余秀亭惊着扶住他,“先、先生?”
李檀一愣。
岳渊拎着鞋跟进来,满眼睛里就李檀的一双脚,一边呵斥着一边蹲下/身来,“鞋,穿上。”
他握住李檀的脚踝,给他仔细穿好。
李檀倚在门上,还是担忧地张望了灶台一眼。
余秀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岳渊,磕磕巴巴地说:“我卖完盐回来,见厨房里烧着水,滚盖儿也没人管。……想着先生应该跟客人在、在议事,没打扰,就守着温火,怕先生要用热水。”
余秀亭是怕沏茶没热水,怠慢贵客,失了体面。
岳渊听出别个意思,笑了一声:“你倒是周到。”
李檀:“……”
这么个小破院子,巴掌大的地方,屋里能有甚么动静,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李檀想起方才在床上的情形,顿觉眼前一阵发黑,甚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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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渊: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李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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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开始,恢复更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日更到完结!
小天使岳渊来接他去南地,从此他糖开始退休老干部的悠闲生活。
最后一个副本就是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地方割据势力(南地)要不要回归中央?
感谢一直在坑底等的天使,真是辛苦了=w=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