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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抗拒
卧室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没有暴怒的摔砸,却比任何声响都更具拒绝的意味。那扇门板,成了此刻两人之间最清晰的界限。
门内,谢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下去。昂贵西装的布料摩擦着地面,他浑然未觉。
门外那个人的存在感,即使隔着一道门,也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他的神经。
他能想象出裴观野此刻可能的样子——湿透的、狼狈的、或许正用那双带着血丝和固执的眼睛盯着这扇门。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左胸的位置。
那里,心脏正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抽痛,比不久前扇在裴观野脸上的那一巴掌带来的反作用力更清晰,也更难熬。
他斩不断邺都雪夜那双将他拉出深渊的手,推不开城头烽火中那道总为他挡在前面的影,更抹不去青史黄卷里那段与他同刻一页的名。
但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在他胸腔里蔓延。不是愤怒,不是恨意,而是比那些更让人无力的失望。
他给了时间,给了空间,甚至克制着自己不再出现,等待着一个或许渺茫的、对方能想清楚些什么的可能性。可等来的,却是那样一幕。
“不喜欢男人”……
既然不喜欢男人,当初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至今还扎在他心口。而会所里那随意扫过男性面容的目光,更是将这份失望推向了顶点。
谢桉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试图用这点疼痛来转移心口的窒闷,却发现徒劳无功。
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不该是这样轻慢的对待。
门外许久没有动静。
他几乎以为裴观野已经离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感瞬间席卷了他,比之前的愤怒和失望更加可怕。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起身去确认时,门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靠着门板坐了下来。
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在他全神贯注的感知下,清晰得如同擂鼓。
他……没走。
他就坐在门外,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
谢桉浑身一僵,抵着膝盖的额头微微抬起。他屏住呼吸,听觉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
他似乎能听到门外那人压抑着的、微弱的呼吸声,甚至能感受到门板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一门之隔。
两个世界。
一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门,试图用冷漠武装自己,却被门外的存在搅得心绪不宁,筑起的心防在无声中悄然开裂。
一个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背靠着门,忍受着手上的剧痛和内心的煎熬,用最沉默也最固执的方式,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
夜色深沉,雨声未歇。
谁都没有再说话,谁都没有再动作。
只有一门之隔的、彼此都能隐约感受到的呼吸和存在,在寂静的空气里,无声地纠缠、对抗、以及……隐秘地连接。
门内,谢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那根名为“不喜欢男人”的冰刺,依旧扎在心口,寒意弥漫。
可在这片冰冷的深处,一股更为执拗的、近乎本能的火焰,悄然窜起。
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别想跑。
这个念头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所有的思绪。失望依旧在,但它不再是无力的承受,而是化作了某种决断的基石。
他猛地站直了身体,微湿的西装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没有整理狼狈的仪容,甚至没有刻意调整表情,只是那双向来漂亮的眼眸深处,所有的动摇和脆弱被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锐光。
他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咔哒。”
门锁转动的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门,被猛地向内拉开。
门外,正靠坐在门板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惊得下意识想要起身的裴观野,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
有些狼狈地向后仰倒,仓促间只能用未受伤的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他愕然抬头,望向洞开的门口。
谢桉就站在那里。
背对着卧室温暖的灯光,他的面容在光影交界处有些模糊,身形轮廓却显得格外清晰挺拔。
微湿的黑发垂在额前,水珠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将窗外所有的雨夜寒星都敛入了眼底,直直地钉在裴观野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坐在地上、手上缠着可笑纱布、满脸惊愕与未褪慌乱的裴观野。
然后,他往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压迫感便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他俯视着裴观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判般的意味:
“裴观野。”
他叫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们的感情,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他顿了顿,目光如锁链,将裴观野牢牢禁锢在原地,“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既然招惹了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裴观野从那句“别想跑”的宣判中回神,谢桉已欺身而上。
膝盖强硬地抵进他分开的双腿之间,半跪在地,一手死死按住他的后颈,不容他退后半分,随即猛地低头,攫取了他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它裹挟着所有未消的余怒、沉淀的失望,以及那份孤注一掷、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如野火般烧灼而来。
谢桉的牙齿甚至磕碰到了裴观野的唇瓣,细微的刺痛之后,是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在彼此唇齿间弥漫。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将这个人彻底标记、吞噬、融进骨血的冲动。
裴观野的脑子“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早已被困在方寸之间,身后是冰冷的地板,前方是谢桉滚烫的、不容抗拒的气息。
手上包扎的伤口因为撑地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唇上那近乎掠夺的触感。
湿漉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凉意,而紧贴着他的唇瓣却滚烫。
谢桉身上那混合着雨水、淡淡沐浴露和他本身冷冽气息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本该推开他,让滚烫的理智浇熄这不该燃起的烈火。
可当谢桉带着近乎绝望的凶狠,更深地咬破他的下唇时,那痛楚竟像一簇火星,骤然溅入了裴观野强自压抑的血管深处。
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应声碎裂。
那只未受伤的手猛地抬起,却不是推开,而是铁箍般死死扣住了谢桉的后颈,将怀中这具颤抖的身体更狠、更重地压向自己——
反客为主。
这个吻瞬间变了质。从单方面的惩罚与标记,变成了双方同样激烈、同样带着痛楚的纠缠与宣泄。
唇舌如同战场,每一次交锋都带着不容错辨的血腥气,分不清是谁的。
呼吸被掠夺,氧气变得稀薄,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却让身体的本能更加清晰。
裴观野能感觉到谢桉抓在他衣襟上的手在微微发抖,能听到彼此间沉重紊乱的喘息,能尝到那血腥味里夹杂的一丝咸涩——
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闭上眼,将所有混乱的思绪、那个该死的名字“叙之”、以及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抛诸脑后。
此刻,他只想感受这个吻,感受这个让他失控、让他痛苦、却又让他无法放手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在两人都几乎要窒息时,这个血腥而缠绵的吻才终于结束。
谢桉微微退开,呼吸急促,唇瓣红肿,甚至还带着一点破口的血痕,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靡丽。
他看着裴观野同样狼狈喘息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未褪的迷乱和更深处的某种震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冰冷散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亮光。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擦过裴观野唇上的血渍,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缱绻,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沙哑的冷硬:
“记住了,裴观野。”
“这是烙印。”
唇上被谢桉指尖擦过的皮肤,带着微妙的刺痛和残留的滚烫。那句“这是烙印”如同魔咒,在裴观野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桉,那双眼睛里偏执的亮光几乎要将他灼伤。
未等他说出任何话,甚至未等他的理智重新归位,谢桉已经再次动作。
他猛地抓住裴观野那只未受伤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然后,他几乎是拖着、拽着,将坐在地上的裴观野强行拉了起来。
裴观野因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踉跄了一下,受伤的手不小心碰到墙壁,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但谢桉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目标明确,动作粗暴,直接将裴观野一路拽向卧室。
“谢桉!你……”裴观野试图挣扎,手腕却被攥得更紧,
谢桉回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决绝和某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让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被重重地推倒在卧室那张床上。后背撞上柔软的床垫,弹了一下,未等他起身,谢桉已经紧跟着压了下来。
阴影笼罩,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谢桉骑跨在他腰腹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湿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扯下,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解开领口的衬衫,领带早已不知所踪,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灯光下,他唇上的那点血痕红得刺目。
他没有再给裴观野任何开口的机会,俯下身,再次吻住了他。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唇齿纠缠。
他的手粗暴地扯开裴观野身上那件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冰冷黏腻的衬衫,纽扣崩落,弹跳着消失在床脚。
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滑下,带着一种冷静的探索,掠过他紧绷的胸膛,游走过块垒分明的腰腹。
所经之处,肌肤无法自控地泛起细小的战栗,像平静湖面被掷入石子,圈圈涟漪都是无声的邀请,精准地挑逗起他压抑在深处的欲望。
裴观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停止,
可当谢桉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他颈侧,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他喉结处的敏感皮肤时,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战栗感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抵抗。
他抬起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想要推开身上的人,指尖却在触碰到谢桉微凉的、带着细密颤抖的皮肤时,骤然失去了力气。
那只手最终无力地垂下,指尖蜷缩,深深陷进了身下的床单里。
谢桉似乎察觉到了他这细微的放弃抵抗,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抬起头,看着身下裴观野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仿佛在承受巨大煎熬,却又没有真正推开他的样子。
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情绪掠过谢桉眼底,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那情绪被更深的执念覆盖。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裴观野的额头,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裴观野,看着我。”
裴观野挣扎着,最终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谢桉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他的倒影,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进去的深沉漩涡。
“记住现在在你身上的人是谁,”谢桉的指尖抚过裴观野的脸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他的声音如同蛊惑,也如同最后的通牒。
“从今往后,你眼里,只能有我。”
说完,他不等裴观野回应,便再次封缄了他的唇,用更激烈、更不容拒绝的方式,将这场带着惩罚、占有和绝望纠缠的烙印,深深地刻入彼此的骨血之中。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悄悄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清冷的光斑。
而室内,温度却在失控地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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