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霹雳舞和红棉吉他
阿米将手上的口袋塞到白玛怀里,伸出双手自前向后抚摸了一把自己那一头自来卷的爆炸头。站在伙伴中间吼道:“小的们!狂欢吧!把《87狂热—摇摇摇》放上,等待你们的霹雳巨星闪亮登场!”说完,便在大家的欢呼和呐喊中故作大摇大摆的架势进屋去换衣服。
汪小飞告诉邱琴其实今天是阿米的生日,大家约好了晚上一起集体活动,热闹一下。而且阿米指定要他弾几首歌曲助兴,所以看见她留的字条就回复了可以来一起听。本想下午把字条给她,但回复的那一张不见了,估计应该是她拿走的。
领着邱琴往自己寝室走,也跟那些纷纷朝她看的人统一介绍说是自己同学!大家有的点点头,有的说声你好友好地打着招呼。
汪小月一瞧见他们马上就跑了过去。她乐呵呵地看着邱琴,又转头朝他哥说:“哥!你这个同学有点好看呀!”
汪小飞只笑笑,没回话。
说实在的,汪小飞对漂不漂亮还真没什么概念!觉着女孩儿嘛,长相见着不吓人就行,性格最好大方开朗些,不要矫情也不要嚼舌根!他最是看不惯三观不正的那一些!最讨厌的便是小时候在老家背后非议李爱华那一帮娘们儿!至于邱琴,他愿意和她说上几句话,还真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大家口中的校花,学霸!只是觉着她在某些方面远远胜过自己。比如,有自知之明!有勇气!
“哥?!这是你妹妹?”邱琴盯着模样只得八九岁的汪小月,很是惊讶地问。
汪小飞答了一声嗯,拿了一个凳子递给邱琴,让她抬到外面去坐。又让月娃子帮自己拿了寝室里唯一一把靠椅,自己则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了吉他。
待他们出去,阿米也顶着他的爆炸头,穿着他自认为超级迷人的橘色蝙蝠衫、藏青色萝卜裤以及洗得泛黄的回力鞋,站在了他的“舞迷”中间。
当燕舞录音机里,《摇摇摇》的音乐前奏响起合成器的电子脉冲。阿米双手插兜,肩膀跟着节奏小幅度耸动,下巴微扬,眼神带着点睥睨全场的劲儿。脚下踩着最基本的原地滑步——左脚尖点地后拖,右脚跟上,像踩着看不见的滚轴,身体却稳如磐石。
当音乐炸响时,他突然动了起来!身体猛地一沉,双手拍地,一个干脆利落的摇滚步接六步——手掌、脚掌在水泥地上快速切换支撑点,双腿像风车般扫过地面,带起一小片尘土。萝卜裤的宽大裤腿猎猎生风,蝙蝠衫的袖子甩得像翅膀。
围观的伙伴们发出一阵低呼。他越转越快,核心发力,猛地一个背旋,整个身体腾空后仰,仅靠肩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高速旋转!蝙蝠衫的后背瞬间磨得“沙沙”响。紧接着是“大风车”——双腿大张,利用腰腹力量带动全身翻滚旋转,他白色的回力鞋在空中划出炫目的弧线。水泥地的硬度让他每一次触地都带着闷响,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段激烈的间奏过后,节奏稍缓。倏地站起,身体像通了电般抖动——从指尖到手腕,再到肩膀、胸膛、膝盖……波浪般的震颤精准地卡在每一个电子鼓点上,仿佛有真正的电流在他身体里窜行。
音乐骤停的刹那,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凝固,手臂前伸指向天空,头侧歪,表情夸张地“锁”住,像一尊充满力量感的雕塑,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满脸的汗珠顺流而下。
大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哨声。阿米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大伙又做了个夸张的“擦玻璃”动作,双臂在身前交错摆动。
然后他随意地拍拍裤腿上的灰,抹了把汗,走向录音机把音乐关掉。朝汪小飞喊道:“哎,小飞,该你了,我点《一场游戏一场梦》”
汪小飞朝阿米说:“今天你过生日,都依你!”
随后他拿出自己手抄的歌本,翻到《一场游戏一场梦》的那一页,然后将歌本夹在了一个自制的歌单架上。再将挎在肩上的吉他摆了摆正。
邱琴坐在他身旁,打量着他那把“红棉”牌木吉他。琴箱边角有磕碰的痕迹,琴颈被磨得油亮,且有深深的指印。
她一直认为汪小飞学习好全靠天赋,而今天,她从他的吉他上发现了秘密!不全是天赋吧!谁敢凭空说要追上第一名就能追上?真的是要“入木三分”呐!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月光从幽蓝的夜空温柔地洒下,与白炽灯昏黄的光晕一同映照在纳金的宿舍区。
汪小飞依在靠椅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支着吉他。他低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几声不成调的、略显喑哑的嗡鸣。
他微微蹙眉,专注地拧动琴头的旋钮调音,金属旋钮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带着一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安静与疏离。
调好了音,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望了望远处沉入夜色的楼房轮廓,眼神有些放空。然后,手指稳稳地落在琴弦上。
《一场游戏一场梦》那标志性、带着淡淡忧伤的分解和弦前奏,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吉他的声音不如录音机里的电声伴奏华丽,却有一种原始的、木质的、直抵人心的朴素感。每一个音符都清晰而饱满,在微凉的空气中震颤。风吹过,拨乱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
前奏结束,他微微低下头,跟着自己弹奏的旋律唱起来:“不要谈什么分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嗓音不是王杰那种标志性的高亢悲怆,而是属于年轻人的、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中音,带着一丝未经世事的清澈和努力模仿的沧桑感。
声音不高,却足够穿透寂静的夜空。唱到“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时,他的眼神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在琴弦上流畅地拨弄、按压,指法干净利落。
当唱到高潮部分的“说什么此情永不渝,说什么我爱你……”他的声音里明显注入了一丝力量,不再是低吟浅唱。右手扫弦的力度陡然加大,不再是分解和弦,而是带着力量和节奏感的扫弦,木吉他发出更浑厚响亮的共鸣。
他身体微微前倾,脖颈的线条绷紧,眉头锁得更深,仿佛要把歌词里的失落、质问和不甘都倾泻出来。
那份专注、投入,以及音乐赋予他的忧郁气质,在夜的背景中,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帅气”。
月色落在他拨弦的手和低垂的眉眼上,像一幅动态的剪影。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