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映雪:宋时遇》

作者:云舒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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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影灯夜:谢临舟伴游,眸底藏温柔


      入了腊月,临安城的年味便渐渐浓了。听雪斋庭院里的几株红梅开得正好,晨起时枝桠上还挂着薄雪,日光一晒,雪水顺着花瓣尖儿往下滴,落在温知夏前日新铺的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这日午后,谢临舟从书房出来时,正见温知夏蹲在梅树下,手里捏着支细毛笔,在一张摊开的宣纸上细细勾着什么。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件浅绛色的夹袄,领口袖口都绣着细碎的梅纹——那是阿竹前几日刚帮她改好的,说“姑娘生得白,穿这颜色衬气色”。许是蹲得久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垂了下来,拂过脸颊时,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鼻尖冻得微红,像只认真琢雪的小雀。
      “在画什么?”谢临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声音比平日里更柔了些。
      温知夏闻声抬头,眼里先亮了亮,随即把宣纸往他面前挪了挪:“你看,我想把这几株梅画下来,以后要是……”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指尖轻轻蜷了蜷。自从来了宋代,她很少提“以后”,怕触到“归途”的事,也怕扰了眼前的安稳。
      谢临舟自然察觉到她的停顿,却没追问,只低头看向宣纸。纸上的梅花已勾出了半株,枝干苍劲,花瓣却画得格外软,带着种不同于宋代院体画的灵动——是她现代时学过的小写意,掺了几分孩子气的认真。他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指节纤细,指腹因为常握修复工具,带着点薄茧,此刻正轻轻抵着纸面,似乎在斟酌下一笔的走向。
      “画得很好。”谢临舟弯了弯唇角,“比我见过的画梅图,多了几分活气。”
      “真的吗?”温知夏眼睛更亮了,“我以前只跟着爷爷学过几笔,不算专业的……”
      “画画本就为了顺心,何须论专业?”谢临舟蹲下身,与她平视,“你看这梅,你画它时心里想着什么,它便会带着什么意趣。你画的梅,像含着雪光,又像藏着暖意,很好。”
      温知夏被他说得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去调墨:“你就会哄我。”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这段日子,谢临舟总这样,从不说重话,也从不好奇追问她的来历,只在她需要时递上一杯热茶,在她对着宋代器物犯难时,悄悄教她用法,连阿竹都打趣说“将军待姑娘,比待那本《雪夜词》还上心”。
      正说着,阿竹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老远就喊:“姑娘!将军!你们快来看,街口张记的糖糕出新花样了!”她跑到两人面前,把食盒打开,里面躺着几块做成梅花形状的糖糕,表面撒了层细细的白糖,像落了层薄雪。
      “我刚去买针线,见好多人围着买,就给你们带了几块。”阿竹拿起一块递给温知夏,“姑娘尝尝,甜不甜?”
      温知夏咬了一小口,糯米的软香混着桂花的甜,在嘴里化开,暖得人心里都软了。她想起现代时,爷爷总在冬天给她买桂花糖糕,也是这样的味道。眼眶微微发热时,她听见谢临舟问阿竹:“街口今日这样热闹?”
      “可不是嘛!”阿竹嚼着糖糕,口齿不清地说,“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西城的皮影戏班也来了,今晚在城隍庙前搭台子,听说要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呢!好多人都盼着看呢!”
      “皮影戏?”温知夏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好奇。她在现代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皮影道具,却从没看过完整的皮影戏演出。
      谢临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一动。这段日子,她虽渐渐适应了宋代的生活,却总在某些时刻流露出对“家乡”的想念——比如看到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桌子,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放着手机);比如她教阿竹做现代的杏仁豆腐时,说“我爷爷以前最爱吃这个”。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她更开心些,如今看来,这皮影戏倒是个好由头。
      “若是想去,晚上我陪你去。”谢临舟轻声说。
      温知夏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你……你陪我去?”这些日子,谢临舟虽偶尔会陪她在附近散步,却很少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她知道他性子喜静,也怕他想起朝堂的事,从不敢主动邀他去市集。
      “嗯。”谢临舟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阿竹说那戏班很有名,去看看也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风大,我去取件披风给你。”
      不等温知夏再说什么,他已转身往卧房走去。阿竹凑到温知夏身边,挤了挤眼睛:“姑娘你看,将军多疼你!以前我求他陪我去逛夜市,他都只让我自己去呢!”
      温知夏的脸颊又热了起来,低头咬了口糖糕,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
      傍晚时分,天还没完全黑透,谢临舟已提着盏灯笼,站在院门口等她。他穿了件深青色的锦袍,外面罩了件玄色的披风,身姿挺拔,站在暮色里,像幅水墨淡彩画。见温知夏出来,他伸手把灯笼递到她手里,又接过阿竹递来的另一件米白色披风,细心地帮她系好领口的带子。
      “夜里冷,别冻着。”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脖颈,温知夏像被烫到似的,轻轻缩了缩脖子。谢临舟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帮她理好披风的褶皱,声音依旧温和:“走吧。”
      城隍庙离听雪斋不算远,沿着青石板路走一刻钟就到了。还没靠近,就听见人声鼎沸,孩童的笑闹声、小贩的吆喝声、戏班敲锣打鼓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温知夏提着灯笼,好奇地左看右看,路边的摊子上摆着各色小玩意儿——捏面人的、吹糖人的、卖香囊的,还有穿得花花绿绿的小贩,举着糖葫芦在人群里穿梭。
      “哇,那个糖人好可爱!”温知夏指着一个捏成小兔子模样的糖人,眼睛亮晶晶的。
      谢临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糖人师傅正用小勺子舀着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勾着线条。他停下脚步,对温知夏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
      不等温知夏阻拦,他已挤进人群。温知夏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温热的灯笼,看着他的背影在人群里穿梭。他身姿高挑,即使在攒动的人头里,也能一眼找到——他总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能让她觉得安心。
      很快,谢临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糖人,一个是小兔子,一个是小梅花。他把小兔子递给温知夏:“看你喜欢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兔子?”温知夏接过糖人,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阵微热。
      “猜的。”谢临舟笑了笑,把梅花糖人递给跟在后面的阿竹,“阿竹也尝尝。”
      阿竹接过糖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谢谢将军!将军对姑娘可真好,连姑娘喜欢什么都知道!”
      温知夏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连忙转身往前走:“戏快开始了吧?我们快去占位置!”
      城隍庙前已搭好了皮影戏的台子,用粗布围出一个四方的空间,前面摆着几十张矮凳,早已有不少人坐着等候。谢临舟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先让温知夏坐下,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她的肩上——夜里的风确实比白天凉,吹在脸上带着点刺骨的冷。
      “披着,别着凉。”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知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梅枝的清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没多久,戏就开始了。锣鼓声一响,台上的布幕亮了起来,几个色彩鲜艳的皮影小人在布幕后面动了起来,配着戏班师傅的唱词,慢慢展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温知夏看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布幕,手里的糖人都忘了吃。她以前只在书上读过这个故事,却从没想过,用皮影演出来会这样动人——祝英台女扮男装时的俏皮,与梁山伯同窗时的欢喜,得知不能相守时的悲戚,都被皮影小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谢临舟没怎么看台上的戏,他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温知夏脸上。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剧情的起伏轻轻颤动。看到欢喜处,她会忍不住弯起嘴角,眼里闪着光;看到悲伤处,她会悄悄抿紧嘴唇,鼻尖微微皱着,像在替故事里的人难过。他甚至能看到她眼角的一点湿润——许是被“化蝶”的结局打动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那天雪下得很大,她站在听雪斋的柴门外,身上穿着件奇怪的“短衣长裤”,头发也随意地束在脑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本《雪夜词》,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无措,像只迷路的小鹿。可现在,她坐在他身边,会为皮影戏的剧情牵动情绪,会因为一块糖糕开心,会认真地画下庭院里的梅花——她早已不是那个惶恐的“异客”,而是慢慢融进了这片宋时的烟火里,也慢慢融进了他的生活里。
      不知过了多久,戏演完了,人群渐渐散去。温知夏还没从剧情里缓过来,手里的灯笼晃了晃,她轻声说:“真好,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嗯。”谢临舟应着,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人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灯笼在夜色里晃动。温知夏走在谢临舟身边,手里还握着那只没吃完的兔子糖人,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你以前看过皮影戏吗?”
      “小时候看过几次。”谢临舟回忆道,“那时父亲还在京城任职,每逢小年,都会带我和母亲去看。”他的声音轻了些,“母亲很喜欢看《梁祝》,说‘情之所至,山海皆可平’。”
      温知夏心里一动,想起谢临舟那本《雪夜词》是他母亲的遗物,想起柳娘说过“谢夫人以前也是个爱读词的温婉人”。她轻声说:“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嗯。”谢临舟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怀念,“她性子软,却很坚韧,父亲遭人构陷时,是她一直撑着家里。”他顿了顿,看向温知夏,“你很像她,都很……认真。”
      “像吗?”温知夏眨了眨眼,有点不好意思,“我爷爷也说我太较真,修书的时候,一点小瑕疵都要改半天。”
      “较真很好。”谢临舟看着她,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对事较真,是踏实;对人较真,是真心。”
      温知夏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连忙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灯笼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梅枝的清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真好——有灯笼暖光,有故人相伴,有说不完的闲话,哪怕是在这陌生的宋代,也让她觉得,这里就是“家”。
      快到听雪斋时,温知夏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临舟。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睛格外亮:“谢临舟,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临舟也停下脚步,等着她的答案。
      “谢谢你收留我,谢谢你教我适应这里的生活,也谢谢你……陪我来看皮影戏。”温知夏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在这里的日子,我很开心。”
      谢临舟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想说“能让你开心,我也很开心”,想说“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想护着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轻声的“嗯”。但他的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脸,那里面藏着的温柔,比月光更暖,比梅香更浓,像一汪深潭,要把她整个人都装进去。
      温知夏被他看得脸颊发烫,连忙转身往院子里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临舟还站在原地,手里提着灯笼,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身影,见她回头,他又弯了弯唇角,轻声说:“快进去吧,夜里凉。”
      那天晚上,温知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谢临舟在皮影戏台下的模样——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还有他帮她系披风时的指尖温度,帮她买糖人时的背影,跟她说起母亲时的怀念……这些细碎的画面,像一颗颗小石子,落在她心里,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摸出枕头下的那本《雪夜词》,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月光,轻轻翻开。书页里夹着的那片梅纹笺,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想起谢临舟说的“情之所至,山海皆可平”,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奇遇,忽然觉得,或许这场跨越时空的相遇,从来都不是意外。
      而此刻,听雪斋的书房里,谢临舟也还没睡。他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宣纸上细细画着什么。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侧影,她蹲在梅树下,手里握着笔,鼻尖冻得微红,眼里满是认真——正是午后他看到的温知夏。他画得很细,连她鬓边垂落的那缕碎发,都画得格外清晰。
      画完后,他把画纸吹干,轻轻夹进了自己的那本《雪夜词》里,放在了母亲留下的那片梅纹笺旁边。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温柔的眉眼间。
      窗外的梅花,还在静静开着,雪光映着梅香,漫过了听雪斋的庭院,也漫过了两颗渐渐靠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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