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算什么杂灵根！

　　　　叶辞无言许久才说了句师寻歌从未预料到的话：“不用。”

　　师寻歌急了，怎么不用，很有用呀！不学些招数，她拿什么跟那群训练有素的弟子打？靠抓靠刨吗？

　　叶辞注意到了她眼里的急色，可态度仍然不紧不慢，似乎这剑术学与不学都无所谓，“谁规定比试就一定要学招式了？何况离入门比试不足半月，你现在学了，等真和别人开打了，还想得起来？还反应得过来？”

　　“剑这东西，是随心的，不论多灵活的招式都约束不了他，只有了解自己的心，了解自己的剑，才能一力破万法。”叶辞点了点心口的位置，再看大徒弟那呆滞的表情，一时拿她有些没办法。谁说这宗门里只有三头倔驴呢？这不是还有一头吗，那几句话她怕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总之，你记着就行了，记不住也没关系，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叶辞把着她的肩将师寻歌调转了个方向，“去把你师弟师妹叫回来。”

　　“你既然决定好了，那明日便早些起来，安心练剑，”

　　师寻歌见叶辞答应了，立马欢欣雀跃，好好发挥起来大师姐的作用，将房梁上的，树上的两头驴拽下来，接着又去找最后一头。

　　以往叶观澜都是不吵不闹地待在榕树下的，今日竟不知跑到哪去了，师寻歌绕着宗门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灵草地旁找到了他。

　　天色渐晚，只能看到田埂边一道笔直清瘦的人影，师寻歌将长高的杂草刨开，发现叶观澜肩上多了团阴影，她眯眼想看个仔细，那阴影脑袋却转了一圈，两只豆大的红色眼睛锁住了她。

　　“嘎！”

　　它发出一道难听的叫声，原来是一只乌鸦。它用力拍打着翅膀，不停地发出警告的声音，师寻歌心想云岚宗这样钟灵毓秀之地，竟还有乌鸦造访么？她走近了些，还未开口，喉咙就被一股大力钳了个结结实实。

　　令人窒息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秒就撤开了，方才就好似被人推了一把，师寻歌疑惑地揉了揉脖颈，再看那人，手上握着一株嘉荣，脸色被黑夜衬得更加阴郁。

　　师寻歌不动声色地在那灵草上一掠，寻常问道：“你在这儿干嘛呢？天黑了，师父很担心你。”

　　叶观澜不知在想什么，竟怔了片刻，拍拍肩将那只乌鸦赶走了。师寻歌又问：“每晚师弟都把灵草切了当葱花放，你还嫌不够吃，要亲自到这儿来取？”

　　叶观澜笑了一声，道：“几株低阶灵草，吃了有什么用？”

　　“有灵草就不错了，你怎的还挑上了？放到以前，锦葵月见都舍不得吃，你一进宗门，又有肉啃又有灵草汤喝，过的全是好日子，你还偷偷拿这嘉荣做甚？你要是实在想尝尝味儿，等它再长个几天，长得多些，我再叫小师弟拔几株回去炒菜吃。”

　　面前的人嘲讽般嗤了声，他把玩着那株灵草，缓缓道：“区区嘉荣，连皮外伤都治不好。”

　　师寻歌蹙眉：“你受伤了？哪伤着了？”外伤还好说，内伤就不好了，不对，等等。师寻歌将前因后果连起来一想，顿悟了。他肯定是在打斗时受的伤，又没人悉心照料，长此以往肯定就落下了病根，他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能接受一个日渐虚弱，风吹即倒的身体？他一定是觉得此事说出去丢人，这才偷偷摘灵草好快些恢复，搞不好他上次跟去鬼市，就是想找那群妖物算账呢！

　　叶观澜见她不说话，也饶有兴趣地凑上前想看看师寻歌什么反应，谁知师寻歌竟一把拉住他的手，气愤而坚决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一个公道！”

　　叶观澜：……

　　莫欺少年穷，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她师寻歌虽然还指望着他们发钱，但钱赚够了闹掰也是翻脸不迟。

　　话一放出去，师寻歌士气高涨，第二天都不用叶辞喊，她先给叶辞叫醒了，让叶辞实实在在体验了把正经晨练的感觉。

　　叶辞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从灶台边上拣了两根称手的木棍，开始一个招式一个招式拆开了教给师寻歌，师寻歌学着学着，就试着把两个招式连起来，有时候都不用叶辞示范，她就自己连贯了一套新的招式。

　　叶辞教了四五招就不再继续，师寻歌问，他就说欲速则不达，这几招融会贯通倒也够用了。

　　他教完了师寻歌，就撑着脑袋到桌上继续未睡完的瞌睡，师寻歌就在院子里把棍子舞得呼呼响，可赤手空拳跟棍子的感觉不一样，棍子又跟剑的手感不一样，师寻歌见叶辞这么久都没换只胳膊，应当是睡着了，便费劲巴拉地让沉渊缠到手腕上，学着刚刚的招式往前一打——

　　“啪！”

　　大榕树上被打下一道浅浅的沟壑，叶子也哗啦啦落了满地，师寻歌一看闹出这么大动静，一面心虚地将沉渊缠回去一面又有些兴奋：仙门剑式果真不容小觑，既然如此，不如找另外的东西练练手。

　　注意一经打定，行动立刻开始，师寻歌带着今早刚学会的本事风风火火地下了山。

　　叶辞一盹醒来，院子里练棍的已没了影，倒是跟前站着两个睡醒了准备大干一场的。

　　叶鸣澜和叶听澜一人拽着叶辞一只胳膊，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要去集市买菜买衣裳！

　　叶辞在两颗毛茸茸的头上各薅了一把，左牵一个右牵一个，把剑擦一擦，就踏上交通工具出门了。

　　*

　　“你生病了？”乌鸦抱着双臂，对微喘着气的师寻歌道，“以前怎么没看你打架这么吃力，这么……僵硬？”

　　师寻歌听他作此评价也只是淡淡拂去沉渊上的血，回道：“我新学的剑招，过来练练手，不熟练很正常。”她还觉得发挥得挺好，没看到她这几场都大获全胜吗？

　　乌鸦并未回话，只是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上场的妖怪换了又换，场地很快变得血肉模糊，遍地狼藉，乌鸦却并不着急指挥兔子们将场地收拾干净，师寻歌避开那些肉渣，想向乌鸦索要今天的工资。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乌鸦背对着她，忽然回头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师寻歌还未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就突然击出一掌，师寻歌连忙格挡，不知他怎的突然要来这么一出。

　　莫非是场馆赚够了钱，准备杀人灭口了？

　　师寻歌飞快想着今早学的新招数，乌鸦却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那只抓着沉渊的手一晃变成了一只爪子，往前一翻直往师寻歌脖子上抓去。

　　“锵！”

　　沉渊剑锋回旋挡住这一击，却恰好禁锢住了她的动作，既无法收回沉渊也无法闪躲，一身力气和注意全集中在双臂上，灵力也被倾轧的妖力压制着，刚想打出就被遏制了。乌鸦很有闲心地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见师寻歌苦苦坚持，也大发慈悲地结束了她的煎熬，抬腿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

　　师寻歌一把那口浊气吐出来便立马拿起沉渊指着乌鸦，可方才还与她交战的鸟此刻却一点要动手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拍拍手，退开了半步。

　　“也就只有你们仙门才讲究什么招什么式了，”乌鸦带着微不可察的鄙夷，“这种势不两全的争斗，你把招式练得再漂亮有什么用？用石头砸一块玉，玉雕琢得再精美也会被砸碎，还不如硬碰硬。”

　　“我们妖族可不讲这些花拳绣腿，要么靠力量要么靠反应，爪子锋利就不需要剑，反应够快就不用招式，妖怪的爪子和喙都有上千种，难道靠你们那几本秘籍就能应付所有了？”

　　他收敛了表情，向来轻浮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认真来：“场馆不需要这么死板的人，我也不想杀这样的人，还是鲜血和刺激更吸引我。”

　　“你可别变成那样了，那样的仙门弟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可分不清谁是谁，到时候你若不小心死了，我可认不出你是师寻歌，我只知道你是普通仙门弟子中的一员，本来能给你留个全尸，最后只能全给你塞箱子里，拿到笼子里喂那群畜牲了。”

　　乌鸦说完，眼睛又眯起来，咯咯笑着让师寻歌来领报酬。

　　*

　　“怎么又不练了？”叶辞奇怪地问。今早还斗志满满，怎么出去一趟又焉了？叶辞见师寻歌状态不对，便把刚画好的木棍放在一旁，他尺寸都标好了，准备给师寻歌做一把木剑的，好给她做平常训练用，但显然现在暂时用不上了。

　　他让师寻歌站到身前来，蹙着眉拍她衣摆上的印子。

　　“怎么又弄脏了？是不是不小心在哪擦到的？快去水里洗洗，不然等一晚上就洗不掉了。”师寻歌乖乖将污渍洗了，回来时衣裳上一大片深色的水渍，叶辞念着诀给她烘干。

　　练剑的事就这么刚起步便终止了，但叶辞没问，师寻歌没提，打架仍延续之前狂野的打法，不过不知是不是沉渊的问题，她总觉得最近灵力增长得有些缓慢，打妖怪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流畅，威力却始终在原地踏步，就像走在一条越来越窄的小路上，连往前行走都有些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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