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年若瑾来了，烧两个菜肯定不够吃，林清言挑了挑食材，准备再添两个菜。

　　半个小时后，晚饭做好了。

　　“小瑾，在厨房吃饭感觉怎么样？”林清言盛了一碗粥递给年若瑾。

　　“温馨舒适。”小小的厨房隔绝了刺骨的寒风，“以后我们也弄一个这样的小厨房。”

　　林清言被年若瑾的话逗笑了，年若瑾就像是城里娃到乡下，哪哪都觉得新奇和向往。

　　“那肯定可以，你大哥那么疼你，分分钟给你建一个小厨房。”

　　“我说的是以后，我们俩。”

　　“什么我们俩？”林清言听得一愣。

　　“你不是答应我读京大了吗？”

　　“这跟厨房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要住宿舍吗？”年若瑾不喜欢集体生活，他就想和林清言一起住。

　　“如果学校……”林清言说着就闭嘴了，年若瑾的表情可不是想住宿的样子，“等明年再说好吗？赶紧吃饭。”

　　“哦。”年若瑾喝了两口粥，香甜软糯，他低头看了一眼食材，认不出来。

　　“是不是很香甜？”

　　“嗯。”

　　“这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八宝粥食材，家里还剩一些，喜欢的话，明早再给你煮。”

　　“清言，你对朋友都这么好吗？”

　　“当然不是。”郑佳明可得不到林清言的优待，郑佳明蹭吃蹭喝，毫不嘴软，林清言只会祈祷他少烦自己。

　　年若瑾又喝了两口粥，真甜。

　　“别光喝粥，不顶饱，吃菜。”

　　四个菜，量不大，两人吃刚刚好。

　　饭后，年若瑾主动刷碗，林清言没有阻拦的意思，人人有活干，多公平！

　　年若瑾洗碗慢条斯理又细致，小少爷刷碗还挺有模有样。

　　“走吧，带你去卧室。”

　　“我住哪间？”

　　“跟我一起住，让你体验一把集体宿舍生活。”林清言话音刚落，年若瑾提起的行李箱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什么？”年若瑾的心跳急剧加速，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林清言以为年若瑾被他的话吓到了，“骗你的了，二楼有空房。”

　　“一起住没关系。”

　　“你刚才被吓成那样，现在又愿意了？不如以后体验一下宿舍生活。”林清言不信年若瑾的话，他认为年若瑾为了刚才的事情找补。

　　年若瑾抿嘴不语。

　　果然啊，住宿什么的都是浮云。

　　二楼的小卧室收拾出来，一开始是要给林清正住，可店里需要人守夜，林永安年纪大了，林清正直接住到了店里，到现在小卧室还没人住过。

　　幸好今天打扫卫生，林清言把整个二楼都清扫了一遍，不然年若瑾真的只能和他一起住了。

　　“等我一下，我去拿床单被罩。”

　　年若瑾把行李箱放在角落，跟在林清言身后。

　　“小瑾，你怎么了？”说是寸步不离都不夸张，“是不是怕黑？”绑架后遗症吗？

　　年若瑾摇摇头，不说话。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

　　林清言房间很整洁，所有的物品摆放有序，墙上还画了一副山水画，山顶有个寺庙。

　　“清言，这是你画的吗？”年若瑾指着墙面上的画。

　　“没你画得好，我这是随手涂鸦。”

　　“这是你说过的寺庙吗？龙泉寺？”

　　“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时候林清言的随口一提，年若瑾就记在了心上。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年若瑾这副模样，反而把林清言弄得有点儿心慌意乱，他转过脸，不敢再和年若瑾对视，“我给你拿被子。”

　　“好。”不着急，慢慢来，年若瑾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把床铺整理好，林清言找出新的洗漱用品交给年若瑾：“累了一天，你先去洗澡。”

　　趁着年若瑾洗漱，林清言去书房把年前做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清言，这是？”年若瑾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很快就注意到床头柜上多出了一盏新小夜灯。

　　“小瑾，你过来。”等年若瑾来到林清言身边，林清言关掉了房间的灯，随手打开了小夜灯的开关。

　　圆形透明的小夜灯先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随后光芒逐渐变强，年若瑾巡视一圈，整个墙面上印满了小雪花，原来是林清言做了一个类似雪花的灯罩套在了小夜灯上面。

　　“小瑾，这场雪，你喜欢吗？”

　　“喜欢，清言，我……”实在太过惊喜，年若瑾手中毛巾掉在了肩上，发梢的水滴落在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像是哭了一般。

　　“小瑾。”林清言顺手拿起毛巾继续给年若瑾擦头发，同时笑容满面地说道：“新年快乐。”

　　近在咫尺，年若瑾深深凝视林清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小瑾！”这个拥抱绝对在林清言的意料之外。

　　林清言第一次抱年若瑾，并没有实打实地拥抱，两人之间还有一拳头的距离。

　　而这次，年若瑾抱过来，丝毫不留缝隙，他们胸膛相贴，林清言能清楚地听到年若瑾的急促的心跳声，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白桃香气，这款洗发水林清言自己也一直在用，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会让他手足无措，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良久，林清言不得不抬手轻轻拍了拍年若瑾的后背：“小瑾。”

　　“嗯。”年若瑾松开了林清言，一字一句皆是认真，“清言，我很喜欢。”

　　“那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望老师。”

　　年若瑾一句双关，林清言并没有领悟到更深一层的意思。

　　“好。”年若瑾的眼睛沾染了笑意，在别人眼中冷漠不语的他在林清言面前总是笑意动人。

　　林清言走出房间，正要把门带上时，被年若瑾叫住了。

　　“清言，等一下。”年若瑾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对比你的礼物，我的太普通了。”

　　林清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支钢笔，这支钢笔，是“执笔”系列新品：“正好我想换一支新的钢笔，谢谢小瑾。”

　　“年后我给你补一个新的礼物。”

　　“不用，这已经很贵重了。”

　　再贵重的物品都比不上林清言的心意，这次见面，终于让年若瑾确定了自己对林清言的感情，书信往来的思念，相见时的愉快，相处时的满足与心动，无一不表明他喜欢林清言，爱情的种子在悄悄地生根发芽。

　　如果年若瑾再送一份贵重的礼物，林清言绝对不会收，但是这样说很伤人。

　　“不然这样，你还是给我画画，可以吗？”既能锻炼画技又不费钱，真是个好主意，林清言偷偷为自己点个赞。

　　“还像上次那样做成画册？”

　　“嗯。”年代感、故事感、氛围感，把时光藏在画中。

　　“我一定好好画。”

　　“那就这样说定了。”

　　林清言走后，年若瑾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小夜灯，许久未睡，

　　还是林清言洗漱后，要回屋睡觉发现年若瑾的房门还露着微光，敲了敲门：“小瑾，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好，我知道了。”下一秒，灯光消失。

　　“真听话。”上辈子，遇到的学生如果都像年若瑾这样，那就好了。

　　早晨，林清言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八宝粥的食材用温水泡一泡，这样煮的得更快一些。

　　“清言，还跑步吗？”

　　“我们去学校跑一会儿。”

　　昨晚年若瑾到安市，天都黑了，没怎么留意四周，白天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林清言的家在巷子最深处，两边也没什么邻居。

　　出了大门，往前走了十多米，才有其他的住户，正值新年，走亲访友的人很多，林清言和年若瑾这样大早晨起来跑步的独一份。

　　“小言，你怎么回来了？你爸爸呢？”

　　说话的是王奶奶，她家里就她一个人，有一次她家里的电视坏了，是林永安帮忙修理好的，没收修理费，自那以后，王奶奶就会给他家送一点儿小菜，一二来去，就熟悉了。

　　“我爸在老家，我提前回来了。”

　　“那你来奶奶家里吃饭。”

　　“不用了，奶奶，我和朋友等会要去看望老师。”

　　王奶奶有点儿近视，也没配眼镜，她眯起眼睛，往前凑了凑：“这好像不是经常来的那个小伙子，看着比他高，比他俊。”

　　“嗯，不是他，奶奶，我们还要跑步，就先走了。”

　　“好，你们赶快去。”年轻真好，王奶奶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想起自己年轻时也这样风风火火。

　　“刚才那个婆婆说的是谁？”年若瑾踩到是谁了。

　　“哦，是郑佳明。”林清言说出郑佳明的名字时，还偷瞄了年若瑾一眼，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很正常，小瑾面无表情，林清言放心了。

　　“等会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学校。”

　　顺着操场跑了几圈，返程时，林清言带着年若瑾在校园里逛了逛。

　　“你看，这是我初中的班级。”还是一班那个熟悉的教室，教室的墙壁上还有当初留下的字迹，只不过学生已经换了一批。

　　“你跟郑佳明是一个班的吗？”年若瑾关心的问题就这一个。

　　“不是，他初中在二班，读高中时，才在一个班。”郑佳明虽迟但到，林清言都服了，“下次再带你去高中教室，我们先回家。”

　　直觉告诉林清言，还是不要把郑佳明是他同桌的事情说出来为好。

　　饭后，林清言给师母打了一个电话，确定老师在家，并且家里没来客人，才说中午去看他们。

　　“中午我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师母眉开眼笑，老伴叨唠清言好久了，还以为清言回来得会很晚，没想到这么早就能来。

　　“师母，我还带了一个人。”

　　“谁啊？”师母有些吃惊，头一次听清言说要带人来。

　　“年若瑾，李老的学生。”

　　“小瑾也来了？他不是在南市吗？”

　　严老一直在电话旁边听着两人谈话，一听到年若瑾也在，忍不住出了声。

　　“他昨天来的，等会我们一起去看您。”

　　“那你俩早点来啊。”

　　“清言，我想去百货大楼买些礼品。”两手空空，做客太没礼貌了。

　　“可以，走吧。”

　　步行到商场，商场人来人往，到处一片红，喜庆又热闹。

　　在二楼挑了一些适合老年人的营养品，下楼时经过服装区，林清言走了几步，年若瑾没在身边，他停下脚步，发现对方正站在衣帽区。

　　“小瑾，你要买衣服吗？”

　　年若瑾看中的是一条蓝色的男士围巾。

　　“能取下来吗？”

　　“当然可以，你的眼光真好，这条围巾是国外进口，面料柔软，不起球、不掉色、不变形。”

　　售货员的话，年若瑾一句也没听，他拿起围巾，摸了摸面料。

　　“小瑾，老师应该不……”林清言话说一半，就闭嘴了，因为年若瑾把围巾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暖和吗？”跟年若瑾想象的一样，林清言果然很适合蓝色，温柔。

　　“暖和。”冬天，围巾的季节。

　　“多少钱？”年若瑾问售货员。

　　“商场正在做活动，打九折，九十块钱。”

　　意思是原价一百，这谁买谁就是冤大头，林清言把围巾扯了下来，“小瑾，我不缺围巾。”

　　“你不是说暖和吗？”

　　“不好意思，我们不买。”暖和也不能浪费钱，林清言把围巾交给售货员，一手提起礼品，一手拉着年若瑾直接出了商场大门。

　　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年若瑾乖乖地跟着林清言走了。

　　“小瑾，这种商场售货员的话，一点儿不能信，那条围巾肯定不值那个钱。”林清言说了几句，年若瑾没应答，顺着年若瑾的视线，林清言才注意到他没放手。

　　“小瑾，对不起，我一时着急。”匆忙松开手，林清言以为他的行为让年若瑾不自在。

　　“我不介意，我喜欢和你握手。”年若瑾重新握住了林清言的手，并且是十指相扣的姿势，经常拿笔的人，指间都有一层薄薄的茧，而林清言小时候帮着林永安干过农活，手指更显得修长有力，相比之下，年若瑾的手白嫩细腻一些。

　　“小瑾，男生之间不这样握手。”林清言立刻把右手抽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不是？”

　　“我就没见男生这样握手。”上辈子见了很多，这辈子的确没见过，不算撒谎。

　　“哦。”年若瑾像是做错事一样低下了头，特别失落，“下次我不这样了。”

　　“我带你去买围巾。”林清言不敢去安慰人了，只好转移话题。

　　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几家卖围巾的小店铺，都是纯手工制作，林清言挑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戴在了年若瑾脖子上：“好看。”

　　红色衬得年若瑾皮肤更白了，年若瑾这颜值，放在后世，妥妥的校园男神，女生天天去围观的那种。

　　“阿姨，这条围巾还有蓝色的吗？”

　　“有，等下，我给你找找。”

　　“好的，您慢慢找。”老板转身去了屋里。

　　“小瑾，伸手。”年若瑾的手有些凉，刚才林清言就发现了。

　　“嗯？”年若瑾在走神。

　　“想什么呢？”林清言拿起手套在年若瑾年前晃了晃。

　　“没什么。”年若瑾接过手套，没往自己手上戴，反而要给林清言戴上。

　　“小瑾，我是让你戴着。”林清言哭笑不得，年若瑾是不是没意识自己的手很凉，这里比南市冷得多。

　　“哦……”年若瑾回神，“我没觉得冷。”

　　“你的手很凉，戴着会暖和些。”林清言替年若瑾戴好手套。

　　“给，蓝色围巾。”老板娘很快就找到围巾了，还跟年若瑾的那条红色是同款。

　　林清言把围巾戴好：“小瑾，好看吗？”

　　林清言捂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完全发挥了围巾的作用。

　　“好看。”熟悉了才能发现林清言身上的孩子气，年若瑾觉得自己很幸运。

　　“阿姨，多少钱？”

　　“两条围巾，一双手套，过年了，给你打个折，三十。”

　　这次林清言没阻止年若瑾付钱了。

　　回家的路上，年若瑾把右手的手套脱下来递给了林清言，“你戴。”

　　“我不冷。”

　　“那我也不戴了。”

　　“好，我戴。”对于年若瑾的小固执，林清言能做的只有两个字：妥协。

　　等到两人回家拿了礼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赶到严老先生家时，林清言的师母打开门，看到就是提着礼品，全身上下只露着眼睛的两个孩子，“清言，外面是不是很冷，快进屋。”

　　“师母，没那么冷。”戴围巾的仪式感，只箍脖子不挡风。

　　放下礼品，林清言把围巾解下来，年若瑾做了同样的动作。

　　“你就是小瑾？”

　　“您好，我是年若瑾。”

　　“好孩子，你可以跟着清言一起喊我师母。”

　　“清言，小瑾。”

　　“老师。”

　　“严老师。”

　　“小瑾，听老李说是你要来找清言？”得知年若瑾来安市的消息，严老还给李老打了电话。

　　“嗯，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过年都可以来玩，感情相当不错了。

　　“清言，你跟我去厨房。”

　　严老和年若瑾谈话，师母偷偷把林清言叫到了厨房。

　　“师母，什么事？”

　　“小瑾喜欢吃什么菜？”

　　“他喜欢吃素菜，荤菜的话，鱼肉还行，调料的话，不吃葱姜蒜。”

　　“不吃葱姜蒜，菜没味道啊。”

　　“清淡为主就好，等会我帮您一起做。”

　　“不用，师母自己可以，你去客厅陪着小瑾，他第一次来，容易拘谨。”

　　“您放心，他不怕生。”要说年若瑾怕生，跟讲个冷笑话差不多了，“我帮您把菜洗一洗。”

　　“那你洗好就出去。”有人帮着，烧菜是快一些。

　　“好的。”说是这样说，最后烧菜时，师母做了两道拿手菜后，林清言就接手了后面的工作：“师母，我来做，您收拾餐桌就行。”

　　师母拗不过林清言，走出了厨房。

　　“又被清言赶出来了吧。”严老先生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清言这孩子，真会疼人。”这两年，每次林清言来吃饭，都会帮忙做菜，有一次严老身体不适，需要住院几天，也是林清言在陪护，“有清言这个学生，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

　　“小瑾，你会烧菜吗？”

　　“不会。”煮咖啡，做个三明治，年若瑾会，其他的一概不通。

　　“哈哈，下次我就跟老李头说一说。”还是他的学生厉害！

　　“清言，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师母，您就别夸我了。”

　　“哪有，不信问问你老师。”

　　“你师母说得对，清言这厨艺，以后谈对象肯定不愁。”严老先生这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特别是年若瑾，筷子直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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