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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
王子被吊在绞刑架上,奋力挣扎,护身符掉落,然而他才扑腾了几下子,昏死过去,突然,绞索断裂,他从高处坠落。人们惊呼,不忍直视,仿佛下一秒可怜的年轻人要跌得粉身碎骨。
但是,他们的预想落空了。一匹雪白的骏马跃起,稳稳驮住人后落地,狂奔而去。
一阵烟尘滚滚,嘈杂声越来越迫近,白马嘶鸣归队,一支整齐彪悍的队伍直接行军到刑场,精瘦的猎犬嗖的叼起地上的护身符。
法官怒不可遏,以为有人闹事,正要喝令手下阻拦,但看到是顶头上司执政官的队伍,神色变得恭谨惶恐,语气一软:“大人,您不是打猎去了吗?”
执政官抽出佩刀割断王子身上的绳索,顺手从猎犬口中拿护身符,拍了拍灰尘,昂首阔步走上高台。
执政官举起王子的手,对众人展示,也质问法官:“看看这双比豆腐还白嫩光滑的手,怎么有力气拿起板斧?难道他是妖怪?”
百姓纷纷赞同。执政官招呼猎犬和骏马,依次闻了闻王子身上染血的布衣,尔后驱使它们飞奔而去。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猎犬和骏马撕咬踢打拖拽一个大汉而来。执政官呵斥:“你这歹人,还要垂死挣扎吗?”命人用刑,拷打一番,恶汉供认不讳。
百姓看到恶人绳之以法,拍手叫好,执政官训斥了冤枉好人的法官,发落他回家反省,命令差役将王子带到自己府上。
差役请来医生给王子治伤,又叫仆人替他换上干净衣裳,端来饭菜,往他脸上洒了些蔷薇水。
等王子醒来,他发现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房间,身边有个雄赳赳的官差,提心吊胆地问:“这位大人,我这是在哪儿呀?”
差役平时喜欢恶作剧,看到这个文弱的青年,起了戏弄之心,他凶狠地一拍腰刀,说:“老实点!执政官让我将你先关起来,待会儿再上路。”
王子哀叹:“老天哟,你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非要让我醒来面对极刑?”
他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差役盘腿坐下,粗粗涮了手,大口吃肉,故意吆喝:“快吃饭,吃饱了好受刑!”
王子毫无胃口,迫于淫威,勉强舀了一勺炖肉在口中,泪水扑簌簌落在饭碗里。
差役奇怪:“你哭什么?”
“唉,这道菜的味道和我未婚妻做的差不多。”他悲伤地回答。
在差役粗鲁的逼迫下,他违心吃饱喝足。
执政官姗姗来迟,对着手下说:“他的冤情已经揭露无遗,他是无罪的。你辛苦了,回去罢。”
王子听到自己无罪,热泪盈眶,连连和执政官道谢。
执政官冷哼一声:“王子,你要谢我?我倒要打你两巴掌。你为什么不听他人忠告?”
他的声音陡然变成女人的嗓音,明明模样是魁梧潇洒的硬汉。
王子张口结舌。执政官扯掉络腮胡子,露出女人的脸庞,挑了挑眉毛:“上回你在楼上,没看清楚我的模样?”
他认出这是法拉在海边邂逅的熟人,却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女人嫌弃道:“我的师妹肯定是被美色迷住了。”
王子赶紧和她问好,看对方不是很待见自己,一时之间尴尬万分。
“太太回来了?今天尽兴吗?”有男人笑问,走了进来,握住王子的手,用浑厚的声音亲切地说,“你好,远道而来的殿下,我是本地的执政官,这是我神通广大的夫人。”
执政官的长相和夫人变化出来的别无二致,但是他的眼神温和友善。他笑眯眯地对妻子说:“殿下是你妹妹的未婚夫,自然就是我们家的亲人了,我们应该对他热情些。”
师姐转身换了贵妇装束,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个护身符,拆开以后,泡在水碗里,显露出银白的符文,这是精灵的文字,她也不读出来,而是烧成灰烬,让王子抹在脖子上,除掉绳索留下的淤青。
执政官挽留王子住了七天,帮他找到大难不死的侍卫长,两人相见,抱头痛哭。师姐教仆人备了好酒好肉,劝他们尽力多吃。
执政官拜托亲兄弟的商队妥善护送王子回家。他回宫迫不及待和父母说了九死一生的归途,问:“要是没有法拉给的护身符,我就死啦。法拉在哪里?请她过来,我要正式和她求婚。”
王后强装镇定回答:“她——回家去了。好孩子,这么晚了,你明天派人去她家乡看看吧。”
他们强行让王子留宿宫中,但他始终睡不安稳,偷偷跑出宫,来到奶妈家里,问:“我明明交代你们留下法拉,为什么她还是走了?”
奶妈怕得罪王后,没有说那日她和法拉聊天,而是说她们到市场散心,碰到巫婆吵架,尔后到小酒馆休息,她去热一壶酒,法拉就莫名其妙告别了。
她苦心劝说:“王子呀,魔法师都是神秘莫测之人,我们没法理解她们的心思。”
王子找不到破绽,满心苦闷,恍恍惚惚来到市场,有个巫婆正在打烊,他垂头丧气坐在门口,一脸凄苦地恳求:“大娘,帮我卜一卦吧,我的未婚妻失踪了。”
巫婆满身疲惫,正要收工回家,看到这年轻人伤心欲绝,油然而生怜悯之心:“好吧,你要知道,待会儿我妹妹来接班,她一贯只报坏消息,你要是听到,非要哭死不可。”
“你的未婚妻是魔法师,我们之间有盟约,不能互相刺探。”她铺开沙盘,推算片刻,忧虑地回答,她重新开始,又过了一会儿,郑重说,“以你的名义占卜,结果是,回到最初的原点,你们能够重逢。”
王子听到她的回答,得到一点安慰,勉强收起沮丧,步履沉重回到王宫。
他深思熟虑一番,认为最初的原点是故乡,第二天,亲自率领侍从星夜兼程去法拉的家乡。然而早已人去楼空,村民都不知道一家的去向。
王子大病一场,万念俱灰,不吃不喝。国王和王后忧心忡忡,责骂他,恳求他,劝说他,他都充耳不闻,宛如行尸走肉,没到半个月,人就形销骨立,喝水都费劲。
国王夫妻后悔得要死,一面张罗人去苦苦找法拉,一面张贴皇榜,寻求名医治病。
王子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花仙给法拉的师姐报信。她同丈夫谈起师妹不告而别,王子思念成疾的事情,对他说:“王子是法拉命定的丈夫,我非要救他不可。但他的父母实在可恶,竟敢看不起我情同手足的师妹。我不光要治好王子,还要让他的爹妈吃些苦头。”
执政官深以为然:“国王夫妻在王子的婚事上太迂腐和傲慢,夫人所言甚是。你放手去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指挥你忠实的仆人。”
师姐看丈夫知情知趣,喜笑颜开:“亲爱的,你借着交税的机会觐见国王,推荐名医治疗可怜的王子。我吗,就扮作你说的杏林高手。”她往脸上涂抹药水,粘上一把白胡子,换上大夫的衣服,摇身一变成鹤发童颜的老者。夫妻俩相视一笑。
国王和王后浑然不知他们的救星在路上,终日相对而泣,懊丧埋怨:“我们注定命中无子,这些年竟是一场空了!”
奶娘和侍女闻言,想起王子昔日动人的风采和温和纯良的性情,又看他槁木死灰时日无多的现状,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四方的名医一个接一个摇头叹息而去,国王越发绝望,强忍酸楚,默默命人替儿子准备后事。他灰心丧气,上朝也是愁眉苦脸。
师姐的丈夫从边疆赶来缴纳税款,又汇报了两三件要紧的公务,迟迟不见国王回应,朝宰相发问:“陛下这是怎么啦?”
“王子快不行了,陛下心里难受。”宰相小声回答。
执政官立刻说:“我的叔公正好陪我进京探亲,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何不让他试一试呢?”
国王万念俱灰,王后不死心,逼迫丈夫答应,恭恭敬敬请来大夫。见面一瞧,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医生,长长的白胡子几乎要拖地,他直率地说:“王子要想治病,必须在码头跪一天一夜,上天才会送上救命的灵丹妙药。”
王后为难:“他连地都下不了,一分钟都跪不了呀。”
老医生遗憾摇头:“那么,只能让王子双亲代劳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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