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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涧中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却又暗流涌动。
在玄明的帮助下,绯云对体内力量的掌控日渐纯熟。虽月圆之夜仍需格外谨慎,但已不至于完全失控。那对玉簪经过玄明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重新勾勒内部符箓,封印之力得以加固,更能辅助她疏导过于澎湃的妖力。
然而,内心的焦灼并未减少。身世之谜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那些混乱的梦境愈发清晰,尤其是那个白衣身影和燃烧的村落,几乎夜夜入梦,带来一阵阵心悸与莫名的悲伤。
“不能再等了。”这日清晨,绯云结束调息,睁开眼对玄明道,“我必须去查清楚。直觉告诉我,答案就在万年县,甚至可能……就在我昨夜失控的那片乱葬岗附近。”
玄明点头:“我亦有此感。你体内妖血对那地方的感应非同寻常。我们今日便去查探。”
两人收拾停当,再次来到城西乱葬岗。白日看来,此地更加荒凉破败,坟茔杂乱,荒草萋萋,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绯云闭上眼,放开神识,仔细感应着周围的一切。体内那沉寂的妖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指向某个方向。
她循着那微妙的感应,一步步走向乱葬岗深处,那里有一片明显更古老、几乎被荒草完全淹没的坟区。玄明紧随其后,手中扣着罗盘和符纸,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最终,绯云在一座低矮的、连墓碑都已断裂残损的无名坟茔前停住了脚步。那强烈的共鸣感,正是源于此地!
她蹲下身,拨开缠绕的枯藤和厚积的落叶,手指触碰到冰冷潮湿的泥土时,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
“是这里……”她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玄明上前,仔细观察着坟茔和周围的地势,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眉头越皱越紧:“奇怪……此地的风水格局……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刻意改动过,成了一个极阴养煞之地!但这坟中,似乎又并无凶煞之气,反而有种……被强行剥离的残缺感。”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坟头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又捻开仔细查看,脸色微变:“这土……混合了特殊的香料和……妖血的痕迹!虽然年代久远,几乎散尽,但绝不会错!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欺天瞒地的禁术!用以掩盖某种真相,甚至……欺骗天道感知!”
绯云猛地抬头,银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欺天瞒地?掩盖什么?”
玄明神色凝重,缓缓道:“或许……是为了掩盖这座坟的真正主人并未彻底死亡,或者……其血脉并未断绝的事实。施术者手段极高,且必然付出了极大代价。绯云姑娘,你仔细感应,这坟茔之下,可还有尸骨?”
绯云依言,将手掌紧紧贴在泥土上,全力运转神识,甚至引动了一丝妖力深入地下探查。
片刻之后,她脸色苍白地收回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没有……没有完整的尸骨!只有一些……残碎的、焦黑的骨片,和……一件被刻意留下的、绣着并蒂莲的旧衣……”
衣冠冢?!那她感受到的强烈共鸣是……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坟头的枯叶和尘土。一本被深埋在坟边、几乎腐烂的线装小册子的一角,露了出来。
绯云眼疾手快,小心地将那本册子挖出。册子封面早已腐烂不见,内页也脆弱不堪,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是一些零散的日记。
她颤抖着翻开,借着日光,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玄明也凑近来看。
日记断断续续,笔迹时而娟秀,时而狂乱,记录着一个女子的心事:
“……三月初三,遇胡郎于桃溪畔。他白衣胜雪,执卷吟哦,真真是画中人……明知不可为,心却不由己……”
“……胡郎言我乃他知己,赠诗赋,诉衷肠……我竟沉溺其中,忘了人妖殊途……”
“……有孕了……惶恐又窃喜……胡郎若是知晓,会如何?他那般厌恶精怪之流……”
“……胡郎家中似有变故,愁眉不展……我暗中以法力聚财,假托祖产,助他度过难关……他竟信了,笑颜重展……”
“……产期近矣……隐隐不安……昨夜竟梦魇,见火光冲天,胡郎持剑……不,定是胡思乱想……”
日记在此处中断了几页,再后面的字迹更加潦草模糊,仿佛书写者在极大的痛苦和恐惧中:
“……他知道了!他从哪本破书上识破了我真身!他那般惊恐、厌恶……如同看世间最污秽之物……”
“……为何要请那些道士来?!他说要除魔卫道!哈哈哈……好一个除魔卫道!往日恩爱,皆是虚妄吗?”
“……孩子……我的孩子……绝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孩子!”
“……走了……一把火烧了精舍……留了些金银与他……算是了断……从此天涯陌路……”
“……可笑……竟还对他存有一丝幻想……抹去了他关于我的记忆……只望他看在孩子血脉份上,好生待她……”
最后一行字,几乎是用血写就,力透纸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绯云……娘的绯云……望你永不知真相,平凡喜乐……若天道不容,诸般孽债,尽归吾身!”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绯云握着那本脆弱不堪的日记,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透,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滴大滴地砸在发黄的字迹上。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什么被遗弃的孤儿!她的母亲,是一个爱上了人类书生的、傻得可怜的大妖!而她的父亲,那个所谓的“胡郎”,在得知母亲真身后,竟恐惧厌恶,甚至请来道士要“除魔卫道”!母亲为了保护刚出生的她,放火制造了假死现场,抹去了父亲的记忆,留下金银,希望他能抚养她长大……
而那场大火,那个燃烧的村落(或许只是母亲用法力幻化的精舍),那些惊恐的叫喊……并非完全梦境,而是深植于婴儿记忆中的碎片!
难怪她对柳知言那落魄才子的忧郁气质莫名关注,那分明是潜意识里对父亲那“白衣书生”形象的扭曲投射!难怪她天生擅舞,对歌舞坊有着莫名的熟悉感,那或许是继承自母亲!
母亲希望她永不知真相,平凡喜乐。可命运弄人,她终究还是走上了修行之路,甚至觉醒了这令人痛苦的血脉。
“胡郎……万年县……姓胡的书生……”玄明沉吟道,“绯云姑娘,你父亲,恐怕就是……”
“胡乡绅。”绯云抬起头,泪水已止住,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嘲讽,“那个与窥梦妖做交易、间接害死两条人命的胡乡绅。那个被我亲手送进大牢、流放千里的……父亲。”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一直在追寻的身世,竟然如此不堪!她那看似儒雅的父亲,是个怯懦负心、甚至可能觊觎母亲留下的“祖产”(那些金银)的伪君子!而她那身为大妖的母亲,看似潇洒离去,实则用情至深,甚至不惜施展“欺天瞒地”的禁术,或许就是为了掩盖她半妖血脉的气息,让她能平安长大,却也因此可能付出了巨大的、不可知的代价。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绯云的心神,她周身气息再次不稳,银色的妖力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静心!”玄明低喝一声,一道清心符拍在她后心,柔和的道力助她稳住翻腾的气血,“过往已矣,莫要让情绪掌控了你!”
绯云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妖力和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她将那本珍贵的日记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收入怀中。这是母亲存在过的唯一实证。
“接下来,你待如何?”玄明问。
“去找他。”绯云冷冷道,“胡乡绅还没走远吧?我要去问个明白。问问他,可还记得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甚至不惜抹去他自己记忆的‘妖物’!问问他,拿到那些金银时,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个来自那个懦弱父亲的、亲口的答案。
玄明沉默片刻,道:“我陪你同去。”
胡乡绅的流放队伍出发不过两日,按行程计算,应还未出京畿道范围。玄明略作推算,便确定了他们最可能停留的官驿。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施展身法,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日落时分,京畿道边缘的一处简陋官驿。
押送胡乡绅的两名差役正无聊地坐在堂屋喝酒,胡乡绅则被单独关在一间狭小的柴房里,手脚戴着镣铐,神情委顿,早已没了往日乡绅的体面。
窗户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一道绯影和一道青影悄然而入。
胡乡绅被惊醒,看到眼前如同鬼魅般出现的两人,尤其是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的银色眸子,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要来取他性命的妖物同党,哆哆嗦嗦地就要喊叫。
“闭嘴!”绯云冷斥一声,指尖弹出一缕气劲,封住了他的哑穴。
她走到胡乡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苍老狼狈的男人。这就是她的生父?那个让母亲倾心相爱又绝望离去的“胡郎”?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悲哀。
“胡先生,”她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來,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比流放更痛苦的滋味。”
胡乡惊恐万状,连连点头。
绯云解了他的哑穴,却用妖力压制着他,让他无法大声呼救。
“大约三十年前,桃溪畔,一个白衣书生,邂逅了一位女子。”绯云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向胡乡绅,“后来,那女子为你产下一女,却因妖物身份暴露,被你请道士追杀,最后放火自焚,只留下大量金银和一个女婴……这些,你可还记得?”
胡乡绅起初一脸茫然,但随着绯云的描述,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惊恐、困惑、以及一种被深埋已久的、碎片化的记忆!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誰?!”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
“我是谁?”绯云凑近他,银色眸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看仔细我的眼睛!再看看我的脸!可曾觉得有半分眼熟?”
胡乡绅瞪大眼睛,借着从窗户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仔细看着绯云的脸。那精致的轮廓,那眉眼……虽然气质迥异,但那底子,竟隐隐与他记忆中那个美得不像凡人、却又让他恐惧至极的女子重合!
再加上那双非人的银色眼眸……
一个可怕的、被他刻意遗忘和否定了三十年的猜想猛地浮上心头!
“不……不可能……她死了……烧死了……妖物……那是妖物……”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孩子……孩子也早就……”
“孩子没死。”绯云冰冷地打断他,“那个女婴活下来了。被人收养,长大了。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胡乡绅的心理防线!他瘫软在地,老泪纵横,不知是恐惧、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她没死……你还活着……你是……你是我的……”他抬起头,看着绯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不是你的任何什么人!”绯云厉声喝道,眼中满是厌恶,“我只问你,当年,你可知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可知她临走前,还抹去了你关于她的记忆,只望你能看在血脉之情上,善待她的孩子?!你可曾有过一刻的愧疚?拿到那些金银时,可曾想过那是她用何等代价换来的?!”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胡乡绅心上。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崩溃般地哭出声来:“我……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害怕……她是妖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我请道士,只是想……想自保……我没想害死她……那些金银……我……我以为是她迷惑我的手段……我用了……我用了大半去打点关系,想去京城搏个前程……可我终究不是那块料……后来……后来就回了万年县,用剩下的钱买了田地,做了个乡绅……我……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
他哭得涕泪横流,话语混乱,但那份懦弱、自私、以及事后那一点点被现实磨砺出的、微不足道的悔意,却展现得淋漓尽致。
绯云听着,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她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剩下无尽的荒凉和空洞。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一个懦弱自私的书生,一场镜花水月的痴恋,一个悲剧的注脚。
她得到了答案,虽然这答案如此不堪。
“那些金银,或许沾满妖气,但并未害你。是你自己的心术不正,蹉跎一生。”绯云站直身体,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今日之后,你我父女情分,乃至所有恩怨,就此一刀两断。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那个痛哭流涕的老人,转身对玄明道:“我们走。”
玄明默默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状若疯癫的胡乡绅,心中暗叹一声孽缘,随绯云悄然离去。
身后,只留下胡乡绅在柴房的黑暗中,发出压抑不住的、不知是悔恨还是恐惧的呜咽声。
离开官驿,一路无话。
绯云沉默地疾行,周身气息冷得吓人。玄明跟在她身后,能感受到她内心巨大的波澜,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在一处荒凉的山坡上停下休息。
绯云望着远处长安城模糊的轮廓,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玄明,你说……我母亲,她还会在世上吗?”
玄明沉吟道:“日记中所言‘欺天瞒地’的禁术,代价极大,施术者往往……但尊母并非寻常大妖,或许有一线生机。只是,她既选择彻底离开,抹去痕迹,恐怕……不愿再被打扰。”
“是啊……她希望我平凡喜乐。”绯云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可我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不仅走上了修行路,还变成了……这副样子。”
“绯云姑娘,”玄明正色道,“你无需为此自责。命运无常,非你我所能掌控。你能在觉醒妖力后依旧坚守本心,甚至相助他人,尊母若在天有灵,亦会感到欣慰。”
绯云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想去长安。”
“长安?”
“嗯。”绯云点头,“日记里提到,母亲曾‘暗中以法力聚财’。她那般性情,若要藏身人间,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繁华喧嚣、龙蛇混杂的长安。而且……她擅舞,喜爱华服美饰……”她想起自己潜意识里对歌舞坊的熟悉和偏爱,那或许也是来自母亲的遗传。
“长安之大,寻人如同大海捞针。”玄明道。
“我有预感。”绯云看向长安方向,银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且,柳知言能得到《山海关异志》残卷,或许并非偶然。那本书……我总觉得,或许也与我母亲有些关联。我必须去查一查。”
玄明看着她坚定的侧脸,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便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绯云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不必如此。这是我自己的事。”
玄明笑了笑:“降妖除魔,查清邪书来源,本也是我分内之事。何况,长安水深,你一人前往,我不放心。”
他说的坦荡自然,仿佛只是出于道义和朋友的关心。
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拒绝,只是轻轻说了声:“多谢。”
两人调整方向,朝着那座巨大的、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帝国都城而去。
越靠近长安,绯云体内的妖力似乎就越发活跃,并非失控,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游子归家般的悸动。同时,那些关于前世的、更加模糊的梦境碎片也开始涌现……不再是单一的白衣身影,而是出现了刀光剑影、道法碰撞、以及一声声绝望的呼唤……呼唤着一个她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那些碎片里,似乎也有一个道士的身影,却比玄明更加成熟冷峻……她甩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今生已足够混乱,何必再纠缠虚无缥缈的前世。
进入长安城后,凭借着体内妖血的微妙感应和对母亲习性的推测,绯云将目标锁定在了平康坊——长安城最负盛名的歌舞烟花之地。
她再次扮起了舞姬,化名“云娘”,凭借着绝世姿容和精湛舞技,很快便在平康坊一家颇有名气的“醉春风”歌舞坊中站稳了脚跟,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玄明则在外策应,暗中调查《山海关异志》的流传来历,以及平康坊各家歌舞坊的底细。
日子一天天过去。绯云周旋于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之间,看似沉溺于声色犬马,实则暗中探查着一切可能与母亲有关的蛛丝马迹——特殊的香料、古老的舞蹈、关于狐仙的传说、甚至是一些年代久远的首饰花纹。
然而,母亲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毫无痕迹。
直到有一夜,“醉春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几位来自西域的胡商,带着一件欲献给某位权贵的珍贵礼物——一座据说是从古于阗国遗址中出土的、用整块月光石雕琢而成的“月光狐”摆件。
当那座摆件被呈上时,所有人都为其精美绝伦而赞叹。那狐狸雕得栩栩如生,仰头望月,姿态优雅又带着一丝哀愁,通体散发着柔和的、水银般的流光。
而绯云,在看到那座月光狐摆件的瞬间,如遭雷击!
体内妖血疯狂沸腾叫嚣!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和悲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
那座月光狐的神韵!那仰头望月的姿态!简直和她梦中那只巨大的狐影一模一样!
而且,那月光石的材料,与她记忆中母亲似乎佩戴过的一枚耳坠,质地极其相似!
“这……这摆件……”她强忍着激动和晕眩,故作随意地向坊主打听。
坊主得意道:“云娘好眼力!这可是真正的宝贝!据说啊,和当年在这平康坊红极一时、后来莫名失踪的第一舞姬‘月姬’还有关呢!都说月姬舞姿如月下狐仙,这摆件就是仿照她的成名舞《拜月》打造的!”
月姬?!第一舞姬?!莫名失踪?!
绯云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月姬”,就是她的母亲!
“坊主可知……月姬后来去了何处?”她声音微微发颤。
坊主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旧事了。有人说她被某个大人物金屋藏娇了,有人说她看破红尘出家了,还有更离谱的,说她根本不是人,是狐仙下凡,功德圆满回去了……呵呵,都是瞎传罢了。”
虽然坊主说不清楚,但绯云已经找到了最重要的线索!
母亲果然曾在长安!就在平康坊!甚至曾是名动一时的舞姬!
她压抑住立刻去刨根问底的冲动,以免打草惊蛇。她需要更详细、更确凿的信息。
之后几天,她利用各种机会,旁敲侧击,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些魅惑小术,从一些年老的乐师、仆役口中,零星拼凑出了关于“月姬”的片段:
月姬,约三十年前出现在平康坊,容貌绝美,舞姿超凡,尤其一曲《拜月》,堪称倾城。她性情有些孤高,不爱交际,但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才子高官。然而她却在最红的时候突然消失,无人知其去向。消失前,似乎曾与一位来自万年县的胡姓书生过往甚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绯云几乎可以断定,月姬就是她的母亲!
那么,母亲后来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那座月光狐摆件,又为何会流落到西域?母亲和西域于阗古国,又有什么关系?
新的谜团,随之浮现。
而与此同时,玄明那边也有了些许进展。他查到,《山海关异志》的残卷,最早似乎是从皇宫大内流出的,而并非柳知言声称的荒庙所得。至于如何流出,又为何会与绯云母亲可能有关联,则依旧迷雾重重。
就在两人觉得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转折。
——是坠儿。
李淳不放心他们二人久在长安,又恰逢需送一批公文至京兆府,便特意派了机灵且对长安熟悉的坠儿前来,明为送信,实为探望和协助。
坠儿一到长安,听说了他们的调查方向,立刻拍着胸脯道:“查陈年旧事?问那些老人?交给我啊!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最擅长跟人唠嗑套话了!保证把那个月姬姐姐的事儿,查得底儿掉!”
看着坠儿那自信满满、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模样,绯云和玄明相视一笑。
或许,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
长安的夜幕下,新的调查,即将展开。而绯云的身世之谜,也仿佛月下迷踪,渐渐显露出更深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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