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见欢

　　“欢欢，你平安夜有什么安排吗？”余妍妍问梁见欢。

　　正在做题的梁见欢愣了一下，放下笔，想了想：“平安夜？应该就在家写作业吧，或者看看电影。”

　　她的生活一向简单，对这种节日并没有太多额外的计划。

　　“啊？那多没劲啊！”余妍妍眼睛亮晶晶地，“我们和许迟名赵宣阳他们出去过节吧！就我们四个！反正周末也没事！”

　　“我们四个”这个说法让梁见欢下意识地看向斜后方。

　　许迟名似乎没在听她们讲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没有抬头。

　　“但是平安夜外面可能人很多诶，而且……”梁见欢有些犹豫，她其实不太习惯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哎呀，就是因为人多才热闹嘛！”余妍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过身对后排喊话，“喂！许迟名，赵宣阳！平安夜一起出去吃饭啊！庆祝……庆祝月考结束！怎么样？”

　　赵宣阳第一个响应：“好啊！我没问题！迟哥，一起呗？放松放松。”

　　许迟名停下转笔的动作，抬眼，目光先是在梁见欢有些微红的脸上扫过，然后才懒洋洋地看向余妍妍：“行呀，你们定地方。”

　　“耶！那就这么说定了！”余妍妍兴奋地拍手，然后又压低声音对梁见欢说，“看吧，很简单！就这么定了哦！”

　　梁见欢看着好朋友兴奋的样子，又瞥见许迟名那副并未反对的态度，心里那点犹豫渐渐被期待取代，轻轻点了点头：“好。”

　　许是因为有了约定，这几天梁见欢心情格外好。

　　——
　　平安夜傍晚。

　　街上果然人潮涌动，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橱窗里挂着彩灯和圣诞装饰，空气中飘着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甜香。

　　四人约在了一家氛围不错的茶餐厅门口见面。

　　梁见欢和余妍妍先行到达，看着周围成双成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人群，梁见欢莫名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理了理围巾。

　　“欢欢，你今天真好看！”余妍妍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梁见欢今天出门前特意涂了亮晶晶的粉色唇膏。她穿了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酒红色格子围巾衬得脸庞越发白皙柔和。

　　没过多久，许迟名和赵宣阳也到了。

　　许迟名还是那副简单的打扮，黑色冲锋衣搭配灰色毛衣，少年感溢出。

　　“许迟名，赵大儿，这里！”

　　赵宣阳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为啥许迟名就是正常名字？我是大儿？”

　　“不然呢？你不就是我的好大儿吗？”余妍妍瞥他。

　　许迟名及时把即将争吵的两人打断：“还吃不吃饭？就算你俩不饿，我和我们语文课代表都饿了。”

　　被cue到的梁见欢抬头，少女的一双清澈杏眼在旁边六边形路灯光影的照射下更是明亮，散发着点点星光。

　　这回轮到许迟名有些不自然了，他抬手摸了摸后颈，轻咳道：“那啥，走吧，再不进去要排队了。”

　　四人终于进入餐厅。

　　餐厅里温暖而热闹，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盏小小的、温暖的苹果灯。

　　他们被领到一张靠窗的四人桌。

　　点菜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余妍妍和赵宣阳身上，两人对着菜单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许迟名很自然地将服务员先倒好的热姜茶推了一杯到梁见欢面前：“外面冷，先喝点热的。”

　　“谢谢。”梁见欢接过茶杯，微烫的触感从指尖蔓延。

　　菜很快上齐，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

　　余妍妍和赵宣阳依旧是气氛担当，从学校的趣事说到最近的八卦，笑声不断。

　　许迟名话依旧不多，但会偶尔加入话题，或者在他们说得太离谱时毒舌地吐槽一句。

　　他吃东西很安静，但会留意到桌上的情况。

　　比如，当梁见欢多夹了两口那道话梅小排时，他会很自然地将盘子往她那边推近一些。

　　比如，在她刚伸手想够远处的纸巾时，他已经抽了两张递到她手边。

　　比如，赵宣阳试图把一大块肥腻的红烧肉夹给梁见欢时，他会用筷子挡住：“她自己会夹。”

　　这些细微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顺手，却让梁见欢的心一次次被熨帖得柔软。

　　吃到一半，耳旁响起了温馨的圣诞音乐。

　　赵宣阳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几个包装好的苹果：“喏，我妈非让带的，说平安夜都得吃一个，平平安安。”

　　他给每人发了一个。

　　梁见欢接过那个红彤彤、包装精美的苹果，嘴角泛起笑意：“谢谢阿姨，谢谢你呀。”

　　窗外是寒冷的天气，窗内是温暖的美食和朋友的陪伴。

　　梁见欢看着面前红彤彤的苹果，又看看身边无比真诚的朋友，还有那个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她的少年，感觉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填得满满的。

　　“外面有人在跳舞！”
　　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餐厅内几乎坐在靠窗位置的人都张望着。

　　“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吧？要不出去看看？”许迟名开口。

　　“走呗！”

　　四人结账走出餐厅，立刻被外面更加热烈欢快的氛围包围。

　　街道仿佛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露天舞池，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轻快手风琴音乐流淌在空气中，路灯和店铺的霓虹灯将夜色点缀得如梦似幻。

　　不少路人受到感染，正随着音乐即兴地跳着舞，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空气中充满了有节日的魔法气息。

　　“哇！好热闹！”余妍妍兴奋地拉着赵宣阳就往人堆里钻，“我们去那边看看！”

　　赵宣阳一边嘴上说着“急什么”，一边却很诚实地跟着她融入了跳舞的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梁见欢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欢乐喧嚣的场景。

　　她不太会跳舞，也不太习惯这样直接地融入陌生的人群，但眼前的景象又确实让她感到新奇和愉悦。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梁见欢对上了许迟名的目光。

　　街灯的光晕落在他眼里，闪烁着一种平时少见的期待的光芒。

　　音乐声、欢笑声仿佛在那一刻都成了背景板。

　　“梁见欢同学，”他的声音在冷冽的夜晚却格外温和，更多的是坦荡的邀请，“一起跳支舞吗？”

　　梁见欢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比平安夜的平安果还要红艳。

　　她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又看了看眼前他悬在半空、等待着的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她像是被少年蛊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许迟名牵着她，走下台阶，并没有进入最拥挤的舞池中央，而是在人群外围找了一小片相对空旷的地方。

　　音乐节奏轻快而简单，他没有做什么复杂的舞步，只是牵着她的手，随着旋律轻轻地摇晃着身体，步伐简单而随意。

　　梁见欢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和害羞，低着头不敢看他，脚步也略显笨拙。

　　但许迟名很有耐心，引导着她的节奏，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告诉她：没关系，怎样都好。

　　渐渐地，梁见欢放松下来，抬起头，尝试着跟上他的步伐。

　　夜晚的凉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周围是陌生人的欢笑和美妙的音乐，掌心是他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庞，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地，快乐得不真实。

　　一曲终了，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和口哨声。

　　梁见欢这才从那种微醺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慌忙想抽回手。

　　许迟名也适时地松开了手，他看着梁见欢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嘴角的笑意加深：“跳得不错，果然你学什么都很快。”

　　梁见欢羞得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余妍妍和赵宣阳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都带着红晕。

　　“没想到今天晚上这里正好有活动，我们运气好好！”余妍妍兴奋地朝他们分享消息。

　　赵宣阳发现了空气中的一丝尴尬，说：“是啊，正巧体验体验西方国家的文化嘛！”

　　夜色渐深，天气也越来越冷。

　　梁见欢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轻轻呵出一口气。

　　“不早了，该回去了。”许迟名看了看时间说道。

　　“行，那各回各家！”赵宣阳搂着余妍妍的肩膀，“我送余妍妍回去。”

　　余妍妍冲许迟名眨眨眼：“那欢欢就交给你啦，许迟名！”

　　两人笑嘻嘻地先走了。

　　“我叫个车。”许迟名拿出手机很快操作完，接着对梁见欢说，“车还有十分钟到，你在这等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梁见欢点了点头，夜晚的寒风更加凛冽，她只穿着毛衣，冷风直往身体里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过几分钟，梁见欢手中忽然被塞了杯热可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宽大的黑色冲锋衣也披在了她的肩上，瞬间将寒意隔绝在外。

　　“没等着急吧。”许迟名气息不稳，边喘着气边说。

　　衣服上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爽的气息，混合着夜晚的空气，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住。

　　梁见欢脑子宕机了几秒，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那你外套给我了，你怎么办？”

　　她说着就打算把衣服脱下来还给许迟名。

　　梁见欢刚扯住一边袖子，许迟名就拉着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他仿佛丝毫不觉得冷，表情自然地看着梁见欢，语气带着只属于她的温柔：“穿着吧，别感冒了，我们男生抗冻。”

　　梁见欢捏着还带有他体温的衣角，那股暖意一路涌进了心里。

　　此时车很快到了。许迟名帮她拉开车门，看着她坐进去。

　　“路上小心。”他隔着车窗对她说。

　　“嗯。”梁见欢声音轻柔，“谢谢你，还有你的衣服。”

　　“到家发微信说一声。”他叮嘱。

　　车子缓缓启动，梁见欢透过后车窗，看到那个穿着单薄毛衣的身影依旧站在路灯下，朝着车的方向挥了挥手，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

　　她收回目光，拢紧了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窗外是流转的霓虹，车内温暖安静，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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