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泽长明的遗书

　　“明伊俄勒殿下，好久没有见你的女体了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圣洁美丽。”陆神友好的打招呼，难得见到如雪长发的女性日神，情不自禁夸赞了两句。
　　星神以男相示人，抱臂倚在树旁，挑眉看好戏。

　　万万没想到这场好戏的主要人物是自己，日神抬眼，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眼，星神竟不由自主遍体生寒，脚比脑子快，刚抬步，却瞧见日神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笑，抬手，对准星神的方向，攥紧。

　　“嗬！”星神无端捂住自己的脖颈，脸色涨的通红，呼吸困难，双脚乱蹬，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掐住祂的脖子。
　　陆神见状也不急，笑着问:“你这是干什么呀明伊俄勒殿下?”

　　格兰特站在日神身前，从容不迫，代为回答:“我家殿下想与陆神陛下做一桩交易。”他挺直脊背，手指直直对应预言之神，意思不言而喻。
　　陆神不是蠢人，当然看得到，但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好奇问:“明伊俄勒殿下，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星原川耶呢？”
　　祂的眼眸深处蕴藏着宛若稚童般最单纯的恶意，故作天真:“既然你早就把握了她的命脉，为什么任由她作恶直到如今才现身呢？”
　　“……”

　　星神挣扎的动作一顿，充血的眼睛短暂凝滞一刻，随即是更猛烈的挣扎，好像期望借此挣脱。
　　得不到回应的陆神也不气恼，问题多得问不完:“代澜还活着吧？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走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强行续命那么痛苦，肯定不是光明仁慈的殿下您做的吧?那是雾泽长明殿下吗？肯定是代澜主动要求的吧？他那么倔强的孩子，为了让小鹤凉参战拯救人类一定会不择手段……”
　　日神面无表情，格兰特蹙了下眉。

　　陆神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殿下，一换一什么的，听上去很划算啊。”
　　日神还是淡淡的，静等下文。

　　好在陆神自娱自乐惯了，没觉得什么不对，但祂倏然话锋一转，语出惊人:“但星神生死于我可有可无啊。”
　　“是吗？”日神终于开口，眼神冰冷到极致，“没有价值的东西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祂手指一用力，全场寂静，唯独留下骨骼错位的声音。

　　谁都没有预料到日神突如其来的发难，以热烈明艳著称的太阳，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阴郁。
　　星神的头扭到一边，软软的，身子歪扭着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祂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预言之神尽管受制于人，仍然固执地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

　　陆神微笑，没动预言之神，出乎意料地扬声调侃:“殿下的性情是一日比一日暴躁了，天族公务果真名不虚传，我愿许殿下以闲职，依然位高权重……”
　　月涼急道:“陛下怎可！”
　　陆神摆手，示意她住口。
　　他则继续:“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日神还是沉默。

　　格兰特偏头去看祂，或许是刚拧断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的脖子，祂秀丽的眉紧紧皱成了一团，祂抿了抿唇，说:“我还是更愿意臣服赫嘉勒陛下。”
　　月涼一脸的不服气，陆神只遗憾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祂一摊手，山体震动，大地分崩离析，滚石迎面而来，日神站在原地没动，从腰间解下长鞭，一鞭子抽碎巨石，尘土飞扬。

　　预言之神目瞪口呆，一看陆神言笑晏晏压根没打算管祂，慌得连忙祭出本命法器。
　　星罗棋盘从天而降，将祂整个人笼罩其中。

　　格兰特近身不得，被拒之门外，一转眼，日神甩着骨鞭正与陆神缠斗，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月涼想从背后偷袭，顾不得想其他，格兰特扇化剑用尽力气飞身上前斩断月涼一臂，滚烫热血溅了他一脸，从颧骨顺着面部线条往下滴。

　　断臂的最初因肾上腺素飙升并不会立刻感知到疼痛，但仅仅是毫秒，人体难以承受的疼痛就会反应过来，蔓延至全身，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不欲生。
　　月涼眼中的红血丝快要遍布整个眼白，她的哀嚎响彻云霄，就连陆神都因这个声音看了过来，日神趁此机会在祂脸颊留下一道血印。
　　月涼捡起掉落的剑，一字一顿:“辛、里、娅，”咬牙切齿，“你给我去死——！”

　　月涼的攻击毫无章法，乱挥一通，胜在不要命，格兰特还真被她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不可避免的被伤到，脸上数道血痕，肩膀汩汩流血，浸透衣料。

　　他侧身躲过贴面而过的冰冷剑尖，抬腿踢在月涼腹部，在她弯腰的瞬间提剑砍下。

　　千钧一发之际，月涼引颈受戮之时，寒光乍现。

　　自背后贯穿身体的银丝，瞬息间全部浮现。
　　四肢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丝线吊在半空中，稍一动弹，就会牵动身体里的细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光掠眸，格兰特双眼猝然瞪大，不顾剧痛声嘶力竭:“殿下——！”

　　月涼未死，他们竟然忘了这样至关重要的信息。
　　雪白长发在眼前被斩断，日神脖颈被划开一道深深豁口，清晰得甚至能看见尚且在跳动的血管。

　　星神撑着地，以女相的面貌站起身，得意的笑。
　　日神想抬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脖颈，却被陆神趁机近身，抓住手腕，向下一折，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同时，长枪捅穿心口，日神先是半跪在地上，然后倒下，口中呛血，胸口不断起伏。
　　陆神居高临下，俯视着祂，怜悯地叹气:“明伊俄勒，赫嘉勒都要避我锋芒，你怎么会想到和我正面对打?”

　　血溅到眼睛里，脖子上的伤口无法愈合，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好的，日神没听清陆神的话，但感觉心口沉闷，喘不上气。
　　割断喉管后想要说话是困难的，何况是被捅出一个血洞，明伊俄勒恍然想起明俄比亚，濒死之际祂会想说话吗？
　　是求救还是痛斥?
　　祂不知道。

　　“接下来，该处理你了，辛里娅。”陆神不再管日神，反而歪头望着一刻悬在空中不停扭动的格兰特，好整以暇地开口。
　　在祂心中，日神已然失去了威胁，杀了格兰特日神在他面前无异于蜉蝣撼树。

　　被命运丝线贯穿的人纵使稍微动作一下就是撕裂身体的痛楚，格兰特依旧在试图挣脱控制，可结果显而易见，他做不到。

　　陆神笑着说:“我一直欣赏辛里娅一族。”
　　“闭嘴你这个奸诈小人！你没有资格提我的族人！”教养很好的格兰特头一次失礼地打断祂，恨声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论日神如今还躺在龟裂肮脏的土地上生死未明，过分用力导致他的额头青筋暴起。

　　“喔。”陆神拾起掉落的扇子，摊开扇了扇，颇为惊讶，“竟然是真的吗？你和归澜。”
　　星神扶正脖子，顺手给月涼止了血，这才走过来，听见祂的话，翻了个白眼，说:“两个无能蝼蚁结盟有什么用？”
　　“……”格兰特咬牙，怒吼，“是神就可以随心所欲，是人类就活该成为你们的踏脚石，你们终究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星神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我真害怕呢，辛里娅。”祂目下无尘，自视甚高，“代澜设计月涼才叫明伊俄勒有机会伤我，而今空神重伤，明伊俄勒濒死，结理虞弦苟延残喘，氏绫兰琉胆小如鼠，整个天空能打的不过一个雾泽长明，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输?”
　　话落，不待格兰特的回答，祂在陆神无声的默许下收紧丝线，格兰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出现了浅浅的血痕，他不甘地垂下头闭上眼，静等死亡来临。

　　蓦地，大地开始震动，星神不得不停下动作，回头看陆神。
　　陆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弄得不明所以，祂抬头望天，眯眼，忽觉不对，惊愕道:“天空在下坠！”

　　“上善若水。”
　　海水涌上陆地，淹没树木村庄，干旱的大地瞬间变得松软，陆神和星神对视一眼，默契地纵身一跃，立在山头，依靠丛林灌木隐藏身形。

　　自无边浪潮中现出一位人身鱼尾的金发碧眼的女神，脖颈上套着灿烂的金环，祂手持三叉戟，肆意遨游，身影如鬼魅似的令人捉摸不透。

　　祂只一挥手，就割断了命运丝线，格兰特从空中坠落，被祂稳稳接在怀里，祂抱着他来到预言之神面前，格兰特紧紧抓着祂的手臂，目光戚戚，哽咽:“赛雅缇娜陛下，我家殿下……”

　　未尽之言哽在喉头，潸然泪下。

　　海神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安抚:“他会没事的。”
　　结理虞弦接过格兰特，看着海神，目露希冀:“陛下，幸好有你。”
　　“嗯。”

　　水域是海族的天堂，祂是无敌的。

　　陆神暗中观察，没有确凿的把握祂不会轻举妄动。
　　海神确保二人的安全后方才准备应对陆神，祂用一种极为冰冷的语调质问:“伤我爱侣，杀我幼子，赫墨弥岚，你想好你要因此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陆神从容应答，但不现身:“赛雅缇娜陛下，讲些道理好吗？分明这是天族和陆族的战争，海族违背条约私自出战我这样做无可厚非嘛！”
　　海神言简意赅:“去死。”

　　攻击仅在刹那间，裹挟着滔天海浪的气流削断山顶，三人被迫露面躲避，并迎战。

　　星神率先出手，知晓自己处于弱势，所以祂没有使用命运纺锤，改用了最平常不过的武器——剑。
　　这剑可不普通，原料取自于星神的本体星辰，剑柄是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陨石所制，锋利且坚固。
　　剑气自上而下劈下，海水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星神落于地面，与海神遥遥相望，各不示弱。

　　海神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鱼尾矫健地摆动着，星神不知具体方位，胡乱砍着。
　　海神卡着视野盲点，找准时机，狠狠掷出三叉戟，星神躲闪不及，被巨大冲击力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同一时刻，海神也暴露了。

　　月涼出手，吸引海神视线，引诱祂探出水面，双方一来一往，见招拆招，月涼失了一臂，行动受限，很快就落入下风。
　　眼看她不行了，陆神方闲庭信步出场，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割战场。

　　祂的实力增长得实在太快了。
　　天空还在下坠，空神必然陨落，雾泽长明不知所踪，明伊俄勒重伤昏迷，倘若不赶紧杀了陆神，届时所有人都会被压成肉泥。
　　可是祂太强了……

　　思及此，海神不由握紧双拳，暗下决心。
　　再抬眸，眼中是一片决绝。
　　一位主神的神格足够重创陆神，格兰特在结理虞弦的帮助下能够斩杀月涼，星神已经没了男体又不擅武斗，结理虞弦对付祂绰绰有余。
　　这一切的前提是……日神可以醒来……

　　在战场之上，赌上一切！

　　祂从鱼尾拔下一片鳞片，化作利刃，举过头顶，对准自己的心脏——

　　“月华乍明，领域，束缚，幻影，召。”冷酷、强势。
　　“险之又险，我们赶到了，赛雅缇娜陛下，明伊俄勒殿下。”庆幸、脱力。
　　“格兰特！明伊俄勒殿下！”惊慌、欣喜。

　　眨眼之间天色昏暗，月华倾泻，月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身下的影子扭曲、站立、战斗。

　　陆神游刃有余地将自己的影子踹回地面，好心解救星神，星神一起来看见空间之神，立刻大骂:“风誊眠你个叛徒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空间之神往司岑身后躲了躲。

　　我快速奔向日神身边，眼见祂呼吸微弱，血流如注，睁着眼睛却不转动眼珠，心下慌张，不知所措。

　　陆神弯眸，朗声喊道:“归澜，怎么见我招呼也不打?”
　　“哈?”此时此刻我内心焦乱，下意识怼道，“你算哪根葱要我打招呼?”
　　陆神笑道:“终于不装了吗？我还以为天族败局已定你会弃暗投明重新回到我身侧呢。”
　　我这次真真实实地犯恶心，不带丝毫犹豫地唾弃:“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像你这样的跳梁小丑根本不值一提！”
　　陆神向来装得温雅随和，闻言好脾气道:“我喜欢你，归澜，你是我最出色的眷属，我舍不得你，成神吧。你喜欢辛里娅，可他马上就要死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让星原川耶为他解毒。”

　　我呼吸一滞，不敢回头去看格兰特的情况，将所有心思放在陆神身上，祂的虚伪我心知肚明，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曾经的眷属都死于你手，靠他们的生命获得的强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午夜梦回，你不会愧疚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陆神生来情感淡漠，依靠虚情假意来判断是非黑白，明知错误，执迷不悟。
　　降生即成年，养大五位主神，眼睁睁看着最看似不可靠的妹妹成为至高神，端坐云端，凛然不可侵犯。
　　殊不知空神一诞生就承担着分隔天地的使命，日日夜夜背负着无法估计的重量，全身的骨头每天都在打碎重组，却终日笑脸相迎每个人。
　　母神给予祂重任，放任祂纵情声色，只是补偿。
　　陆神不懂，始终不懂。

　　既然无法达成共识，那就战吧。

　　月华飞到我头顶，在寂静的夜空中柔和月光闪耀着，我伸手触摸，果然摸到一层无形屏障。
　　司岑没有看我，面对着陆神，说:“保护好他。”
　　我点头，蹲下身，任凭外面刀光剑影，冷兵器的相撞声不绝于耳。

　　初代主神都有两个性别，用来规避致命伤。
　　光明神被称为神之心脏不是没有道理的，日神的半颗心脏在祂身上，于是日神和常人的内脏分布位置略有不同，这些细微的位置变化足够令祂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把衣服撕成布条，扶正日神的脑袋，环绕祂的脖子系紧绑带，然后，取下「醉吹」上附着的短刃，顿了顿，狠下心。
　　银白刃身映出我苍凉双眼，颤动的眼睫昭示着我的害怕。

　　燕归澜可以退缩，但是重生后的燕归澜绝对不可以！
　　陆地抛弃了我们，天空无法成为我们的归宿，我会献上我的全部，用来协助杀死不仁的君王，为我的子民带来新的家园。

　　利刃刺穿血肉，我所有的痛呼在打斗声中并不明显。
　　格兰特目睹我亲手挖出我的眼球，目眦欲裂，几近失声。

　　我的身躯颤抖不止，手居然稳如泰山。
　　我全身上下只有心脏和眼睛可以承载空神的权柄和神格，我选择了眼睛。

　　日神缓慢眨动眼眸，金色的瞳孔骤缩，眼眶流出血泪，腕骨“咔嚓”一声归位，唇瓣抿得很紧，血色全无。

　　祂撑着地，费力地、踉跄地站起来，我一时忽略了疼痛，大喜过望:“明伊俄勒殿下！”
　　日神喉间腥苦，握紧长鞭，朝我感激一笑，这笑容里有苦涩、悲伤、宽慰，唯独没有恐惧。

　　与此同时，格兰特感到身体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欣喜若狂，飞奔而来，日神利落地扔给他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格兰特接住，捧在手心，接触的瞬间，视野清晰明了，格兰特能够无视障碍物把每个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我将「醉吹」物归原主，与他对视，心有灵犀。
　　预言之神缩在角落，手持棋子，有条不紊地落子。

　　陆星两神对战日月海三神不落下风，其中出力最大的自然是陆神，星神起到了一个装饰作用。

　　我和格兰特对月涼无可奈何，杀不了只能断她四肢，眼见昔日族人如今刀剑相向，我知道格兰特心里必然不会好受，索性先他一步，挑了月涼手筋脚筋，任由她蜷缩在地上喊叫。

　　我们抬头望天，日神恢复了精气神，和司岑配合默契，日月合体几乎无敌，没有了司岑口中的冬神冻结水面，海神如鱼得水，三叉戟挥舞得气势磅礴，海洋霸主的气势扑面而来。

　　我以前光知道陆神强，但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祂的实力已经不能仅用强来形容了。
　　单杀诅咒之神、重创空神、截杀艺术之神、应对三位主神绰绰有余，衣摆不染尘埃。
　　祂简直是怪物！

　　我的脑中思绪万千，陆神这些年韬光养晦，有过许多眷属，无一例外被他杀死用以增强力量，那祂的弱点是什么呢？

　　我攥紧掌心，细细观摩祂每一个动作，眼花缭乱，头痛欲裂。

　　大海在咆哮，神灵在愤怒。
　　格兰特惊呼:“不好！海洋在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我错愕，从山顶俯瞰平原，海浪翻涌，奔腾不息，人们在水中扑腾，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火神已死，我的初衷是不让子民被烧死，但也不是被淹死啊！

　　三神无暇顾及此等惨祸，只能由我和格兰特应对，不过我们区区人类，空有神力，并无神身，堪堪护住自己已经是极限，哪有什么办法帮助其他人呢？
　　难道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同族遭受无妄之灾吗？

　　格兰特抓住我的手臂，对我摇头。
　　我向上看，连司岑这个未来的天地主神都拿陆神没办法，显得力不从心，更别提日神和海神了。

　　星神还想操控命运纺锤故技重施，被日神一眼识破，骨鞭裹着雄劲苍风甩下，命运纺锤裂成两半。
　　星神怒不可遏:“明伊俄勒！”

　　日神又是一鞭，把祂抽得五脏六腑皆是一震，仿佛内脏移位，日神喘着粗气说:“星原川耶，麻烦你先去死一死好吗？你去死我就保证给你复刻一个命运纺锤天天放在神殿里供奉！”
　　陆神赤手空拳抓住鞭身，日神侧身，司岑一剑劈下，在陆神掌心留下深刻的伤口。

　　“轰隆——”
　　天空持续下降，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这样想着，分毫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格兰特霍然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背后。
　　万籁俱寂，只剩下苍白唇瓣吐出的两个字:
　　“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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