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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
“喂我葡萄。”
晴日当空，庄园二楼卧室内。
拉斐尔·加利侧躺在贵妃椅上打游戏，一颗葡萄送到他嘴边。紫红色的葡萄皮上有水珠，滚落附着在温淼的手上。
素手红珠，水光潋滟，身体的主人却抱着葡萄盘一脸冷淡站着。
拉斐尔·加利盯着几秒，才低头继续挪动手柄说道：“不吃带皮的。”
温淼：穷讲究。
温淼故意装作不熟练，剥皮坑坑洼洼，捏着绿色葡萄肉再次放到拉斐尔·加利嘴边，心道：看我不恶心死你。
有些烂的葡萄肉被抬舌卷走，拉斐尔·加利的牙齿剐蹭到温淼的指腹，唇瓣也触碰到温淼的指尖。
一阵湿热从手指传来，那缕触感像电流一般从手臂窜上温淼的后颈，他猛地收回手，生生忍住要洗手的欲望。
拉斐尔·加利！
游戏界面发出胜利音效。温淼低头看他，对方嚼碎葡萄肉，面上似乎心情很好，笑着说：“再来一颗。”
“我要去图书馆。”温淼忍下心中不耐。
就是因为那日赌桌聚会的蛋糕事故，拉斐尔·加利趁此反让二人赔款。
当时温淼站在原地，到手的两万赌资就这样飞走，还倒欠拉斐尔·加利四万。他来不及阻止陈溪沐道歉说自己一定会赔，于是拉斐尔·加利当场宣布二人必须在庄园内打工还债两个月。
一言惊四座，当晚鸢尾论坛狂欢，新帖层出不穷。
【拉斐尔庄园入住外人？对象竟是他们！】
【cxm真是蠢得没边儿了！这回撞倒蛋糕，进来猜一猜下回又是什么！】
【温淼豪赌二十一点，连赢至黑杰克，疑似出千！】
……
“我要去图书馆。”温淼再次重复道。
“不行，”拉斐尔·加利立即拒绝，“我知道今日你没课，不准离开庄园。”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不会是想去找白宁慈吧？”
“……你想多了！”温淼无法理解拉斐尔·加利的脑回路。要是平常他根本不会理拉斐尔·加利的胡言乱语，可庄园里到处都是黑衣保镖，为了出门温淼解释道：“我要去图书馆找数学资料。”
每日除了上课就是在拉斐尔·加利面前当牛做马，只有拉斐尔·加利上课和晚上他才能在桌前学习，要是遇上庄园开聚会，他可怜的学习时间又要进一步被压榨。一日日下来，黑眼圈肉眼可见，原本健康白皙的脸也苍白了些。
陈溪沐被打发去打扫庄园的泳池，温淼有些羡慕他，做的活都是固定的量，还能摸鱼。而自己不是要给用餐的拉斐尔·加利端茶送水，就是要给玩乐的拉斐尔·加利送水果扇风，明明室内空调全天制冷！
“对我笑一个，我就让你去图书馆。”拉斐尔·加利勾勾手指。
不是剥葡萄就好。温淼露出个笑，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双明亮、笑起来含水含情的眼睛，被对视的人就像时间暂停一般，那一瞬只觉得想要让眼睛为自己停留更久。但它一旦不笑，却似乎谁也装不进去，冷漠又疏离。
他不知道自己越是这样，拉斐尔·加利越加心痒难耐。
温淼起身往大门走，拉斐尔·加利也起身，落在他身后两步。保镖得到主人的示意，目送两人经过大门。
走在庄园大道上，他们即将步入街道交口。温淼闭目，转身看向身后的拉斐尔·加利说道：“你来干什么？”
拉斐尔·加利故意超过温淼，走在前头才慢悠悠说道：“我同意你去图书馆，可没说我不需要去啊。”
变成温淼落在拉斐尔·加利身后，像个被找乐子的跟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没有交谈。
路过的学生有人偷拍闪光灯没关，拉斐尔·加利轻扫了眼对方慌张的样子，没有在意。
温淼没资格在意，面色不变地与偷拍的学生擦身而过。
图书馆依旧安静，有学生在中央区埋头自习，两人进入没引起骚动。
温淼快步往数学区走去，找到印象中的分区，一排排扫过书名，偶尔快速翻看。
拉斐尔·加利靠着书柜，在层层书架间看他的背影。
啧……那么喜欢读书。脑袋聪明，难怪打牌也好。
平民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牌技，一手二十一点玩得出神入化，算牌娴熟。
赌桌聚会结束当晚，拉斐尔·加利就让人去查了温淼的资料，一查才发现温淼看着是个平平无奇的特招生，过去的经历却波澜壮阔。
家道中落，四处躲债，地下赌场先当望风哨后当托儿，随后金盆洗手考上圣玺学院，但家庭仍有千万债券。
这点钱拉斐尔·加利不放在眼里，可对温淼来说，却是还未结束的痛苦前半生，挣扎着让他不停地往前奔跑，跑进地下赌场，又跑进了圣玺学院，然后意外跑进了拉斐尔·加利的目光中。
温淼侧身翻书，碎发垂落，在书页上投下一片阴影。圣玺学院的制服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黑白分明。高耸的金丝楠木书架像丛林，他身形单薄如鹤——直到那枚白色胸针折射出冷光。
一本书数学解析挡在斐尔·加利的眼前，下一秒被主人放回怀里。
“走了。”温淼只是不想一直让对方盯着自己，说完转身往图书馆大门走去。
不再是熟悉的通往宿舍的道路。温淼往庄园走，心中计算时间：啊，还要在拉斐尔·加利的庄园住一个半月……
拉斐尔庄园古堡奢华，温淼和陈溪沐的居所在拉斐尔·加利同层的角落，是阳光通透的一体式卧室。
平日闲暇时刻，温淼喜欢对窗学习；白日阳光能撒满草纸，夜晚月影摇缀。他最讨厌的就是庄园永不停歇的聚会，不明白为什么拉斐尔·加利能那么清闲——你没事干吗？
“泳池派对？”
陈溪沐抹去头上的汗珠，点头，奋力清洗泳池的瓷砖。
温淼紧紧眨动眼皮，缓解些眼球的干涩。他还以为前天开过聚会这两天庄园会安生一点呢。
陈溪沐有些忧心道：“你看起来很累啊，休息会吧，那些躺椅我一个人也能擦完。”
温淼脸色比刚入住庄园更没血色，黑眼圈却愈发浓厚，贴身的制服显得有些松垮，衬得他脖颈修长。他依旧站得笔直，不佝偻驼背，却让人担心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跑了。
温淼拒绝陈溪沐的好意，继续擦拭躺椅道：“两个人干更快干完。”
陈溪沐闻言没有再让温淼去休息，手上来回刷泳池瓷砖缝隙，神情犹犹豫豫，半响才继续问道：“我昨晚睡醒去厨房接水，看见你房门缝亮着灯。好几次了，你是不是一直都熬夜学习啊？对身体很不好！”
温淼不觉得学习是要遮掩的事情，他“嗯”了一声：“平日时间不够，只能牺牲一点睡眠。”突然他想到什么，语调轻松，面上难得露出点放松的笑意。
“两天后就要数竞预赛了，结束后就不会天天熬夜了。”
这项数学竞赛在帝国每年都有固定流程：预赛、联赛，然后是决赛。虽然比赛只有特定的十所高校才有资格参加，一年一次的进阶比赛也让参赛者三年内只有一次机会，浸没成本极高，风险十足。但决赛的前十名，有一个对温淼来说天大的诱惑——能在帝国所有大学的理工科随意挑选专业和导师。
温淼对此十分重视，付出了太多心血。所以这一次的预赛，他早已做足了准备。
陈溪沐听出他的语气变化，扭头，入目是温淼温和含笑的侧脸。他感受到温淼的愉悦，颇为激动道：“加、加油！你一定能过！”
“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大太阳当空，两人和侍从女仆一同在泳池区哼哧哼哧干活。下了课的拉斐尔·加利在远处出现，步伐悠悠往两人靠近，勾起的嘴角却逐渐下撇。
他步伐加快，几步后停在二人身前皱眉道：“怎么不开遮阳就埋头干活？”他挥手唤管家。
顶棚“嗡”地一声，在头顶衍生出一片硕大的纱织天幕。
温淼和陈溪沐只觉得阳光一下子凉了几度。
“我们怎么知道这个能开？”陈溪沐给拉斐尔·加利一个白眼。
温淼没理他，自顾自继续干活。制服最顶上的扣子因过热而解开，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密汗浸过，凹陷处凝成细碎的亮斑。一滴汗珠从他下巴坠落，隐在衣服间。
拉斐尔·加利被那滴汗惹得烦躁，他一脚踩在温淼挪动的抹布上，语气颇为不耐：“靠你们这效率，明晚泳池派绝对开不了。别干了，回主厅去待命。”
“没事找事……”陈溪沐撇嘴，跟温淼一同离开泳池区。
主厅全天空调不断，两人身上都是汗，推门进入。骤然的温差让温淼一阵寒颤，透心凉。他抬手扯动湿黏的衣领。陈溪沐也不由自主抱臂搓手。
拉斐尔·加利姗姗来迟，径直往沙发躺，打哈欠语句含糊道：“让我想想让你们干什么好……”
温淼安静站着，在心中默默回想昨晚钻研的数学题。
十分钟后，拉斐尔·加利仍然没动。陈溪沐倾身探头，细看几秒，震惊地用气声跟温淼道：“他竟然就这么睡了？”
温淼哑然，也偏头去看。
拉斐尔·加利陷在沙发里，那头蓝发随意散落，在灯光下流淌丝绸的光泽。他闭着眼，眉宇间惯常的锐气消散殆尽，呼吸平稳而安静。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的攻击性，像只收起利爪的猫，纤长的睫毛在冷白肌肤上投下浅影，唇瓣红润，整个人透着一种不设防的精致感。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附近的侍从同样悄无声息。温淼身上的衣服逐渐被体温烘暖。
“睡着比醒着好看。”陈溪沐忍不住吐槽。
温淼瞥了他一眼，陈溪沐不明所以。温淼轻声道：“你不知道拉斐尔·加利最讨厌有人说他好看吗？”
陈溪沐一脸茫然，他还真不知道。片刻他反应过来道：“就因为这个，食堂那会他就发我们‘红牌’？太斤斤计较了吧！”
当然不止如此，你还谈论了他的亲妈、已故的拉斐尔伯爵夫人，还命令他。温淼腹诽，但也没继续解释。要是拉斐尔·加利正巧醒来，见他们聊这些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因而温淼劝道：“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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