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早，惹相思

　　张航果然说到做到，不再每天都去找周明业说话。周明业每天早操结束后，也会等张航一起回各自教室。
　　周明业如今可以说占了地利之便，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跟孔洛然一块去吃饭，一块去宿舍午休，晚自习也可以一块回宿舍。
　　可他还是选择了独来独往。他不想给孔洛然带去困扰。高中时期，早恋已经是个令人退避三舍的存在，何况他们还都是男生。但凡他的行为举止暴露出什么，两个人就全完了。
　　他此时很羡慕王美芳。虽然大家有时会调侃她，但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少年慕艾”吗？只不过王美芳勇敢地表达了出来。周明业却只能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
　　周明业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变态。只要孔洛然一进教室。他就偷偷观察他此时的心情，走路的步伐。孔洛然坐下以后，说的每句话，他都忍不住想接上一句。他好想跟孔洛然无所顾忌地畅谈一切感兴趣的话题。
　　他在偷听、偷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孔洛然总是叫班长“老罗”。
　　虽然周明业不与班长打交道，但也知道班长不姓罗。他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孔洛然搞错了。可大家也没什么异常反应，他又怕自己显得大惊小怪。
　　“孔洛然，班长不姓罗！”这是周明业传给孔洛然的纸条。
　　“我知道。”孔洛然又传回来。
　　“那你怎么叫班长老罗？”周明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更好奇了。
　　“班长叫云杉，而云杉是裸子植物。所以我叫他‘老裸’。”孔洛然解释道。
　　周明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笨。而且他发现，班长和同学们对这个外号都很接受。就连女生也喜欢叫班长这个外号。
　　这天孔洛然唱着歌进入教室以后，就一直在桌洞里摆弄什么东西。周明业瞬间被吸引了目光，不时便把视线投过去。
　　孔洛然的同桌进来之后，也很好奇道：“洛然，玩什么呢？”
　　孔洛然笑着拿到桌面上，周明业才知道是一面手心大小的镜子。
　　“你拿这干什么？”他的同桌很是不解，这也是周明业想问的。
　　“照着玩。”孔洛然笑道。
　　“恁小，能照啥？”同桌不信，问道。
　　孔洛然笑而不语，又把小镜子放回了桌洞。
　　周明业把孔洛然这种行为看作是自恋。他总是看到孔洛然拿着镜子，不时左右摆头。让人无语的是，他还很张扬，这么做时从不管课上还是课间。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班主任便在班会上说：“孔洛然，交出你的小镜子。”
　　全班同学都笑。周明业的脸有些发烫，好像自己做错事被点名批评了一样。孔洛然却一点也不在乎，听话的交出了镜子。
　　班主任语重心长道：“有句成语叫‘玩物丧志’。这几天，好几个老师向我反映，你上课不专心听讲。你自己长什么样，还用天天看吗？你还会七十二变啊！自恋也要有个限度。今天收了镜子。你再不好好听课，我就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周明业全程低头，不敢看老师的脸色，心想：“孔洛然这次该长记性了。”
　　可惜，周明业不了解孔洛然。第二天，孔洛然又拿出了一个小镜子。旁边的男生们纷纷对他表达敬意。
　　“敢公开挑战班主任，你牛。”
　　女生们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孔洛然这次不再那么嚣张。他只在课堂以外的时间拿出来玩。老师们就算看到了，也大多笑笑或摇头，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
　　只有班主任“恨铁不成钢”般警告道：“孔洛然，你下次考试分数下滑，咱们再说。”
　　就这样，孔洛然的成绩也保持得很好。周明业不得不佩服他是真行。
　　学习上没有退步的孔洛然，体育方面突然不行了。
　　周明业记得很清楚，高一时，孔洛然体育课上一直表现很好，常引得女生们惊呼。
　　这两次的体育课上，孔洛然却常常出错。老师教了动作“头顶翻”，然后让每个同学练习一下。
　　周明业有点害怕，怕自己完不成，被大家笑话。他就一直往后躲，直接排到男生队的最后。谁知，平时总是站在第一个的孔洛然，站到了他的前面。
　　周明业只顾紧张，也没在意。
　　前面的同学虽然做的不太标准，但都完成了。很快就轮到了孔洛然。
　　体育老师又对他说了一遍动作要领，然后道：“好，试试。”
　　孔洛然额头贴垫，双手撑地，腰部用力，身体到了半空。眼看动作要完成，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一歪，向着体育老师那边倒了下去。幸好，老师见机用手扶了他一下，他才没直接摔在地上。
　　同学们和老师都吓了一跳。看到孔洛然没事，才笑了起来。
　　周明业被他吓得紧张都忘了，只剩担心。看到他起来后先向老师说：“对不起”，又警告大家不许笑他，周明业才放心。
　　被孔洛然的失误一闹，周明业反而不怕出丑了。还好，在老师的帮助下，周明业也完成了动作。
　　还有一次，老师让自由活动。女生们玩羽毛球。男生们则玩篮球和足球。
　　因为人数的限制，总有人在场边替补。周明业就喜欢站在场外看。孔洛然在和同学玩足球。
　　大家传球传得正起劲，球到了孔洛然的脚边。只见他蓄力一踢，球出去了，但比球飞得更高的是他的鞋。
　　竟然还有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打算去接他的鞋。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也不踢球了，都笑了起来。还有得同学笑着模仿孔洛然的动作，鞋子没飞。
　　“洛然，你可真行。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人拍着孔洛然的肩膀笑问。
　　“一边去，我的鞋呢？帮我踢过来啊！”孔洛然也是笑的不行。
　　周明业先是捂脸，过会也是笑得肩膀抽动。这么能吸引人的孔洛然，他怎么才能不注意到？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刚过了两个月，老师就说要重新排位。
　　“只要还跟孔洛然一个班，坐哪都行。”周明业安慰自己道。
　　这次周明业先被点名。他依次坐在了中间的第二排第一个桌。
　　他刚坐下，孙永就走了进来。然后是孔洛然，最后竟是位女生。
　　孔洛然的同桌，周明业不由多看了两眼。他听到老师叫她吴小茹。吴小茹身高不到一米六那样。她的皮肤跟张航一样，很白很嫩。她的脸型有点圆，双颊饱满。她的眼睛弯弯的，总像在笑。她的声音则很甜，娇滴滴的。
　　“往里面坐点。”她对孔洛然道。
　　她的声音和语气，让周明业想到了书中的一些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孔洛然听话地往里挪了挪。
　　孙永对着周明业小声道：“別忘了我的三条要求。”
　　周明业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小茹，他们几个都是男生，你要不要让老师再调一下？”吴小茹的好友方艳跑过来问道。
　　吴小茹道：“不用。在哪还不是一样上课。”
　　周明业和孙永都不喜欢说话。孔洛然和吴小茹的说话声就很明显。
　　“唉，这道题你做出来了吗？”吴小茹甜得滴水的声音。
　　“做出来了。”孔洛然道。
　　“拿来，我看看。”吴小茹说完，一把抢了过去，边笑边看。
　　孔洛然也只是笑道：“你能找着吗？我找给你看。”
　　吴小茹不满道：“不早说。”
　　两个人便凑在一块看题。
　　周明业看了一眼，赶紧转过了头。他此时此刻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孔洛然，喜欢的应该是女生吧！”他心里凉凉的。
　　谁会不喜欢女生。周明业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感觉自己有可能是传闻中的同性恋。那孔洛然呢？孔洛然恐怕也没听说过男生喜欢男生。
　　周明业如同受了当头一棒。他现在的心比第一次知道同性恋还要恐慌、无措。
　　“你怎么了，脸色腊黄，还出这么多汗。”孙永偶然抬头发现了他的异常。
　　周明业心虚道：“没事，突然有些不舒服，一会就好了。”
　　“要送你去校医室吗？”孔洛然的声音传来。
　　周明业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想哭，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那样。他低着头，闷闷道：“不用，一会儿就好。”
　　周明业逼迫自己此刻别想任何事，过了片刻，果然恢复了正常。
　　这件事对周明业的打击很大。他的状态再次变得失魂落魄。
　　孔洛然与吴小茹经过几天的相处，关系近了不少。
　　虽然孙永的成绩更好，但吴小茹更喜欢找孔洛然问问题。
　　周明业幽怨地想：“孙永学习好，但比不上孔洛然长相耐看、说话有趣、脾气温和。”
　　“你干嘛一脸失望的看着我？”孙永问道。
　　“你除了学习好，还有什么优点？”周明业叹气道。
　　“那可多了。学习好是我最不值得炫耀的东西。我干嘛要告诉你！”孙永说完，“哼”了一声又开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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