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客人

　　12

　　一个月三次，霍明川却一天之内就用完了。

　　车上一片狼藉，毯子上散落着衣物，还扔着一只开盖捏扁的护手霜。

　　方艾软倒在后座里，凭借最后一点意识蜷曲起身子，生怕身上的东西弄脏真皮座椅。

　　一米七的男人不算娇小，可霍明川却觉得缩成一团的方艾是那么小，小得他牙根发痒，小得他又想吻方艾了。

　　心里有了想法，霍明川就没犹豫。找到方艾的唇印下去，他还情不自禁地嘬了两下，发出响亮的啵啵声。

　　客人和妓是不会接这种吻的，太孩子气了。

　　方艾也不知道霍明川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接吻，但出于敬业，温顺地接受了这个吻。

　　两个人的鼻梁都高挺，吻得深了，鼻子打架似地，方艾只能把头歪着相吻，霍明川却以为他要逃，愈发把脸凑过来。

　　一般情况下，只是交易关系的两个人在事后，身体会迅速冷却，热烈过后只剩下黏腻不适。然而，霍明川还在抱着方艾，没完没了地追着他接吻，这吻放在金主和一个男妓之间，显得过分缱绻。绵长的吻结束，两个人注视彼此，喘息着，都有些发愣。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劲，是方艾先坐了起来。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掉身上的东西，虽然眼梢还带着绯红的余韵，但说的话已经变得客气，甚至客套：“中午要吃什么，我来做。”

　　霍明川还有话要说，可方艾把衣服都穿好了，他要说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两个人上楼稍微洗了个澡，一转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

　　原本是为了转换话题的随口问问，现在成了真，方艾打开冰箱开始做饭。做之前又去问了霍明川想吃什么，不准他说随便，霍明川报了几样菜名，竟然都是甜咸口的，跟方可可爱吃的相差无几。

　　连口味也像个小孩子。

　　一旦代入孩子，方艾就觉得霍明川的各种行迹都变得好笑起来。

　　当然了，这也少不了霍明川那张脸的功劳。人是视觉动物，长相好的人往往让人不自觉把他往好的方向想。

　　方艾并不讨厌霍明川，可是也没有喜欢。

　　一位客人，仅此而已。

　　半个小时以后，饭做好了。

　　因为可可小时候有点挑食，所以方艾习惯把摆盘弄得可爱漂亮些，鸡翅旁边切了几片橙子，煎至金黄的虾饼整齐排列，用小番茄做了点缀，配上一碟白灼芦笋，花花绿绿的既家常又让人很有食欲。

　　不过方艾的食量不大，只吃了半碗饭，剩下的饭菜全是霍明川吃完的。方艾支着下巴等他吃完，把碗洗了又开始打扫卫生，吸完地又开始洗衣服。

　　霍明川有话想跟方艾说，可每次张嘴就被洗碗池、吸尘器、洗衣机各种声音打断，中间罗严来了家里一趟，把一包纸袋递给霍明川，霍明川接过东西，趁家里安静下来的时机，再次朝方艾开口，方艾却披上外套，说该去接可可了。

　　霍明川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他感觉出来方艾好像在躲着他。可是理由呢，欲情故纵吗？

　　霍明川愈发看不透方艾这个人，有些烦躁，便说要和方艾一起去接可可。

　　接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他绝对不是要缠着方艾。他想。

　　两个人到幼儿园的时间刚刚好，等了两分钟，早上那位女老师就牵着方可可出来了。

　　方可可牵住方艾的手，蹦蹦跳跳走到车前，眼珠子沿着车身滴溜溜转了一圈，“咦？怎么不是早上那辆车车？”

　　方艾和霍明川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彼此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迅速闪开。

　　“那你喜欢哪辆车车？”方艾笑着问男孩儿。

　　小朋友的心思浅，很快就被转走注意力，认真想了想指着眼前的车：“喜欢这辆，我喜欢白色。”

　　“那我们今天就坐这辆车回家，开心吗？”

　　“开心！”

　　方艾把方可可哄上座位，关于车的话题就这么翻篇。可霍明川脑子里还是过不去，开着车，时不时就想起早上和方艾在地下车库里干的事儿。他忍不住偷瞄后视镜，越瞄越觉得心乱，不停地松动领口。

　　今天回家的路，竟是一趟比一趟艰难。

　　到家以后，方艾又开始备晚上的菜，方可可则拉着霍明川陪他做手工。霍明川的手要杀人放火还行，叠那些还不如他巴掌大的小纸片，着实难为他，弄了半天，和方可可净弄出一堆既像狗又像熊的东西。

　　“哇，这些小狗好可爱！可可好厉害呀，那现在我们让小狗们自己玩一会儿，先洗手吃饭喽。”

　　方艾过来叫他们吃饭，没想到方可可听到他的话眉毛一耷拉，“爸爸......这不是狗，是小兔子......”

　　“啊，原来是小兔子。对不起，是爸爸看错了，小兔子也很可爱啊。”方艾露出抱歉的表情，语气里满是宠溺。

　　霍明川在一旁，听得不可思议。

　　小时候李雯芮对他极严格，别说道歉，他连句软话都没从母亲嘴里听过，至于父亲......就不用说了，在他的童年里是完全缺失的。方艾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父亲，和方可可的相处方式对他来说都如同天方夜谭。

　　“爸爸，为什么我的小兔子跳不起来？”

　　“我来看看......”

　　霍明川怔神的时候，方艾跪坐到茶几旁，照美术课本上的教程叠起兔子。他低着头，脖子弯出优美的弧度，两只手灵巧又细条慢理地折出了纸弹簧身体，然后又画出一张可爱的小兔子脸，按在身体上面。

　　一只会跳的兔子跃然桌上。

　　男孩儿惊呼：“爸爸好厉害！爸爸你快教我！”

　　“先吃饭好不好？”

　　“嗯！”

　　方艾摸摸男孩儿的脑袋，抬头看向霍明川：“你呢，也一起吃吧？”

　　霍明川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光是看方艾做手工，腹间竟然也燎起一片热意。

　　“你们先吃。”他撇开视线，故作镇定地说。

　　“好。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吃哦，菜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方艾和可可刚说完话，一时没改过来口，对霍明川也像哄小孩似的说话。

　　霍明川眉角一跳，闷闷地“嗯”了一声，等方艾牵走方可可走，又在茶几边上独自僵坐许久才去饭桌。

　　晚饭后，方艾守诺，陪着方可可做了好几只小兔子，然后帮男孩儿洗漱完，又给他念了睡前故事，才出来洗澡。谁知刚洗完出来，就撞上了霍明川。

　　霍明川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迫不及待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方艾装着傻：“什么话？今天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说吧。”

　　“我们去浴室说。”

　　霍明川握住了方艾的手腕，并非商量的语气。方艾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笑：“好吧。”跟着霍明川回了浴室。

　　门一关上。

　　“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虽然看到霍明川把浴室门锁上，方艾就心里有数他想要干嘛，但是霍明川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哭笑不得。

　　没抱多少可以拒绝掉的希望，他半带调侃半带认真地问：“你不是一个月最多就三次吗？”

　　“你放心，我不做，我只是想看看。”

　　霍明川俨然一副正派模样，方艾无可奈何，只好解开了浴袍。

　　灯光下，霍明川看清楚了。

　　青青紫紫的吻痕、指印，一直从锁骨下方蔓延到腰下，在方艾过分白皙的身体上显得很刺眼，仿佛是遭人虐待过一般。

　　霍明川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进门前一直狂跳的心，忽然被人捏住一样。

　　方艾倒是像是坦然接受，敞开身子，一副待人宰割的模样。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霍明川并没有做，而是将他抱到台子上坐好，掏出了口袋里的药膏。

　　“我给你擦下药。”霍明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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