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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语藏锋,花刺暗生
蝶宫的琉璃瓦浸着冷雨,将檐角下垂的鲛绡帘幕压得沉沉欲坠。花千语跪在湿滑的汉白玉阶上,看着高台之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玄色蟒袍加身,额间金纹流转,正是昔日温柔唤她“千千”的潇梦河。可此刻他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连目光都似淬了冰。
“大胆贱民,竟敢擅闯禁宫!”右侧长老扬起枯槁的手,骨节敲在青铜鼎上发出闷响。鼎中燃烧的檀香陡然拔高三尺,幻化成狰狞的蝶脸扑向花千语面门。她踉跄后退时,听见头顶传来轻慢的嗤笑:“连这点幻术都破不得,也配提圣女血脉?”
这是重逢三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花千语死死咬住下唇把泪逼回去。她分明看见他袖中指尖微动,那道本该灼伤她的幻火却在距眼睛三寸处骤然消散。可当他抬眼时,又是一副厌弃神色:“滚吧,莫脏了蝶宫的地砖。”
深夜的偏殿寒意料峭。花千语缩在雕花木柱后,看着侍女们捧着华服鱼贯而入。潇梦河斜倚在软榻上,任由她们为自己更衣束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划过他颈侧时,他突然攥住那人手腕:“够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
“殿下可是还在惦记那个花界余孽?”梳头的嬷嬷阴阳怪气道,“听说今日她又在宫门外长跪不起……”
“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野狗罢了。”潇梦河截断话头,起身整理衣摆的动作却顿了顿。铜镜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痛楚,转身时已换上漫不经心的笑靥,“明日宴席,记得给她安排最末席。”
次日的庆功宴设在百花苑。花千语穿着粗布麻衣坐在末席,看着满座仙娥鬓间的蝶钗随笑声颤动。潇梦河坐在主位,左拥右抱间不断举杯,偶尔扫向她的目光冷得像腊月飞雪。直到醉醺醺的老将军提起:“听闻殿下近日新纳了个侍妾?”
满座寂静中,花千语感觉无数道目光刺向自己。潇梦河转动手中的夜光杯,琥珀色的酒液晃得人心惊:“不过是只临时逗趣的雀儿,怎配称侍妾?”他将酒杯重重一放,“来人,赏她朵并蒂莲助兴。”
侍从捧来的琉璃盏里浮着两朵白莲,花瓣却泛着诡异的紫纹。花千语刚触到盏沿就觉不对,抬头正撞见潇梦河对她眨眼——那是他们初遇时,他教她辨认毒物的暗号。她佯装饮酒,却在低头瞬间将酒水倒入袖中。
散席后路过御花园,花千语被几个宫婢拦住去路。为首的姑娘拈着帕子掩嘴轻笑:“姐姐好不知羞,明明被殿下弃如敝屣,还日日缠着不放。”她们推搡间,花千语后背撞上假山石壁,掌心擦过尖锐的凸起渗出血珠。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暴喝声惊飞栖鸟。潇梦河拨开丛竹走来,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盯着花千语渗血的手背,眉峰聚起风暴:“谁准你们动她?”转身却对着花千语冷笑,“倒是演得好苦情戏码,明日便送你去寒潭洗髓池泡泡脑子。”
待众人退去,潇梦河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花千语腕间灵力涌动正要反击,却见他用指尖蘸血在掌心写了个“走”字。温热的血痕刺痛皮肤,她怔愣间被他扯着跌进暗巷。背靠着潮湿的宫墙,听见他急促低沉的声音:“明日卯时三刻,西角门会有辆运粪车出宫,你扮作车夫混出去。”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潇梦河别过脸去,喉结滚动:“你没有看见他们往你茶里下的‘牵机引’吗?此毒需每月服解药,留在此处只有死路一条。”他忽然逼近半步,眼中泛起猩红,“记住恨我,越恨越好。”
远处传来巡夜侍卫的梆子声。潇梦河猛地推开她,扬声道:“还不快滚!再纠缠就割了你的舌头喂蛊虫。”他甩袖离去时,一片蓝翅鳞粉飘落在她脚边——那是他真身受损时才会脱落的信物。
五更天飘着细雪。花千语裹着腥臭的蓑衣爬上运粪车,看见车辕上刻着歪扭的蝶纹。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声响,她摸着怀中残留的鳞粉,想起昨夜他眼角未拭净的血痕。突然听见头顶瓦片轻响,抬眼见屋脊上掠过一道残影,翅尖掠过之处融雪如沸。
出了宫门三里地,车夫突然抽鞭加速。花千语掀开草料看见车底夹层里的密信,展开竟是半幅染血的地图,标注着花界秘境的路线。最下方一行小字墨迹未干:“勿念,保重。”笔画间隐约可见蝴蝶振翅的痕迹。
马蹄声踏碎黎明前的黑暗时,花千语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警报。她回头望去,看见蝶宫上空升起血色烟花——那是启动诛杀令的信号。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告白,终究成了掌心的水渍。
马车突然失控般冲向黑暗密林,赶车的老头回头露出诡异笑意。花千语刚要警觉,脖颈间的花瓣项链突然灼烧起来——这是潇梦河说过的危险预警。她摸向怀中的玉佩求援,却发现那抹幽蓝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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