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洞鞋踩过前任玉足

　　回办公室的路上，苏卿璃还在巨额赔款肉疼不已。她边走边在心里盘算：早知道这几天少氪点金了，那几个新出的五星皮肤，还有Steam购物车里躺着的几款3A大作……这下全得为那辆倒霉的迈巴赫让路了！

　　作为璃光互娱的掌舵人和顶级技术宅，苏卿璃的收入确实令人咋舌。然而，这些数字转化为她个人账户余额的速度，远比不上它们流向各大游戏平台的速度。她的生活方式堪称宅女典范：周末不出门是常态，通宵鏖战游戏、外卖堆满桌、再佐以几部经典老电影，便是全部休闲。

　　对外，她宣称这是“了解友商产品动态和市场风向”。内心独白则坦然承认——纯瘾大，手游里每天雷打不动的几个648是基本配置，Steam库房里塞满了“喜加一”却从未下载过的游戏。

　　她推开自己那间堆满手办和模型盒子的办公室门，脚步还有些沉重。

　　然而，门内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

　　周钊背对着门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他脱下了平日常穿的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色衬衫。袖箍清晰地勾勒出他结实的小臂线条，衬衫下的肩背肌肉线条也因为某种紧绷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清晰。

　　他正烦躁地扯松了领带，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过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的脸色不是平常的温润，而是一种沉郁的阴鸷，眼底翻涌着苏卿璃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担忧愤怒和某种失控边缘的暗流。

　　“听说你今天在公司门口出车祸了？” 周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事吧？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理赔流程……”

　　“谢谢。” 苏卿璃打断他，微微蹙起眉头带着一丝被打扰和越界的不悦。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费心。” 她绕过他，想把饭盆放到桌上。

　　“自己处理？” 周钊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一步上前，几乎要堵住苏卿璃的去路，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然后呢？就是和厉玙北，在众目睽睽的食堂里，面对面坐着谈怎么处理？谈得那么融洽！你恨不得让全璃光上下都知道，他厉玙北是你苏卿璃的前男友，是不是！”

　　“周钊！” 苏卿璃的眉头拧得更紧，声音也冷了下来。

　　她放下饭盆，直视着他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眼睛，更加不悦：“既然你当时就在食堂，既然你看到了我们只是在谈赔偿损失，你为什么不当场走过来？为什么不直接问清楚？而是要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质问我？”

　　“对不起……” 周钊像是被她的质问刺中了要害，高涨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深深的愧疚。

　　他低下头，声音变得艰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坦诚：“是我……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想错你了。我……我只是……”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竟微微泛红，压抑了太久的真心话终于冲口而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和他私下接触。一次都不想。”

　　苏卿璃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的在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周钊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被自己长久忽视的不安。那份理解迟来地击中了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出来？”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周钊心中某个最脆弱的开关。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他泛红的眼眶中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周钊居然……哭了。

　　一向温润、克制、以理性著称的男人，此刻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孩子，泪水失控地涌出。

　　他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声音哽咽，充满了挫败无助：“我不敢……阿璃，我不敢说……”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那份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惧彻底爆发：“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会伤心，会觉得我小气，觉得我不信任你，觉得我像个妒夫一样在无理取闹。就像上次……我不希望你去和他单独吃饭，可我一个字都不敢提。我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喝了很多很多闷酒，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苦涩的酒液：“可是阿璃……我忍不住。我忍不住不去想你的事，忍不住不去在意。偏偏……偏偏你又那么独立，那么强大，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我，什么都……不愿跟我讲。”

　　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卸下了所有伪装、将内心最脆弱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苏卿璃心底那点因被质问而产生的不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心疼和迟来愧疚的酸涩感。

　　她再次叹了口气，这次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自我检讨。主动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周钊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僵硬，但那份安抚的意图是清晰的。

　　她的脸颊贴着他温热、带着湿意的鬓角，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灰色卫衣肩头，正迅速被滚烫的泪水浸湿，留下深色的印记。

　　“好了好了……”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声音是罕见的温和与妥协，“是我的错。确实……不该和前男友私下见面那么多次，让你担心了。”她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承诺，又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大型犬：“下次……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总裁办公室。苏卿璃毫无形象地瘫在她那张宽大的工学椅里，两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堆满手办盒子的办公桌上，洞洞鞋的鞋底都快怼到天花板了。

　　她仰着脑袋，后颈枕着椅背顶端，厚重的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正优哉游哉地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新建的MOD建模指指点点，嘴里还叼着根不知道哪来的棒棒糖棍儿。

　　“啧啧，这个骨骼绑定还是差点意思……”

　　她含糊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

　　就在这片岁月静好的慵懒氛围中，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砰地一声暴力踹开！

　　秦舒窈踩着十厘米战靴，带着一股要焚毁整个楼层的低气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自家老板这副葛优躺尊容，额角的青筋瞬间欢快地蹦跳起来。

　　“苏、卿、璃！” 秦舒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她几步冲到办公桌前，无视了桌上那些价值不菲的限量版手办，猛地拉开一个文件柜抽屉，从最深处掏出一个被精心擦拭过的精致木相框，重重拍在苏卿璃眼皮子底下的桌面上。

　　相框里，是几年前还在大厂打工的苏卿璃。照片上的她，尚带着几分初入职场的青涩，却也是妆容得体，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利落的西装裙，头发要么是干练的低马尾，要么是清爽的丸子头，眼神专注而明亮。那会儿，她可是不少男员工偷偷仰望的技术女神。

　　再看看眼前这位——宽大卫衣配洞洞鞋，鸡窝头，眼镜歪斜，腿翘得比天高，就差当场表演个拖鞋抠脚丫子了。

　　秦舒窈指着照片，痛心疾首：“看看，看看你当年，再看看你现在！当老板是给自己颁发“放飞自我终身成就奖’了吗？形象呢、风度呢，都被你当泡面吃了吗！”

　　苏卿璃慢悠悠地把眼镜推回鼻梁，瞥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秦舒窈气得通红的脸，清澈的眼神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困惑：“秦总，此言差矣。我都当上老板了，为什么还要内卷我自己？”

　　她甚至还晃了晃架在桌上的脚，洞洞鞋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仿佛在为自己的逻辑点赞。

　　秦舒窈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相框扣在苏卿璃脑袋上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任务：“行，你清高！你了不起！给你个轻松任务——下周，代表璃光，回你母校海城科技大，主持校招宣讲会。”

　　“啥？” 苏卿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架着的腿也“嗖”地收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抗拒，“不去，这事儿以前不都是周钊安排的吗？让他去！”

　　秦舒窈阴恻恻地一笑，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慢悠悠地吐出另一个选项：“哦？不想去母校啊？那行，下个月的全球发布会，你来站台。全程C位，接受全球媒体采访，回答所有刁钻问题。二选一，苏总，您看着办。”

　　苏卿璃：“…………”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闪光灯、话筒、以及各种可能出现的恐怖问题……她打了个寒颤。

　　“我去海科。” 苏卿璃斩钉截铁。回母校顶多是面对一群嗷嗷待哺的学弟学妹，总比面对全球媒体的长枪短炮强！

　　秦舒窈冷哼一声，算是暂时放过了她。但显然，秦总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像被浇了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她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嘴里开始无差别扫射：“气死我了，真是倒了血霉。那个该死的主播，吃里扒外的东西。法务部是干什么吃的，保密协议签了跟没签一样！”

　　苏卿璃拧开保温杯盖，慢悠悠地吸溜了一口里面温热的珍珠奶茶，试图浇灭秦总的怒火：“消消气，消消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哦，好像我就是那个高个子？”

　　她自我吐槽了一句，继续劝道，“法务不是已经在行动了吗？联系某站，发律师函，准备起诉，流程都走着呢。”

　　秦舒窈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美目圆瞪：“流程？我现在只想把那孙子揪出来物理超度，签了保密协议，享受了我们最高规格的内测资格。结果呢，他居然！居然带了针孔摄像头。还他妈能躲过我们机房的金属探测仪？！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拍了三天三夜！”

　　“转头就把核心建模、UI界面、甚至部分剧情文本打包爆到外网去了。虽然视频照片只放了一天就删了，但该看的、该截图的，早就传得满天飞了，老王在国外都快气疯了！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喷火巨龙。

　　苏卿璃看着自家合伙人随时要原地爆炸的模样，默默地把保温杯递过去：“喝口，甜的，压压惊？”

　　秦舒窈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不喝，气都气饱了！”

　　苏卿璃也不勉强，自己又吸溜了一大口珍珠，嚼着Q弹的珍珠，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抛出一个新话题：“对了，消消气，给你个好消息。褚卿月那边……送了几张Echo Point世巡海城站的内场VIP票，请我们去看演唱会。顶级视角，带休息室那种。”

　　果然，“褚卿月”和“演唱会”这两个词像是有魔力。秦舒窈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了个洞，瞬间泄掉了一半。

　　她愣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是气鼓鼓的，但眼神明显亮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带着点别扭：“……哼，算她还有点良心。什么时候？”

　　苏卿璃看着秦总这变脸速度，心里默默给远方的褚老板点了个赞：果然，对付暴走的秦舒窈，转移注意力大法好！

　　临近下班，苏卿璃晃悠到《鬼宿旅店》项目组的动捕棚外，想看看最终进度。巨大的屏幕上，阴森诡异的旅店走廊建模已经渲染得七七八八，角色动作流畅，整体完成度接近百分之八十，动捕、配音、文案都在稳步推进。

　　她随手拿起一副监听耳机戴上，想听听战斗音效的调试效果。

　　耳机里正传来角色急促的喘息和利刃破风的尖啸，气氛紧张。

　　突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惊喜的声音，穿透了虚拟世界的杀伐之气，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阿卿姐姐？真的是你啊，好久好久都没见了！”

　　苏卿璃猛地摘下一边耳机，循声望去。

　　只见厉瑀薇正拄着拐杖，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像只笨拙却活力四射的小企鹅，单脚蹦跳着朝她挪过来。她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仿佛她们之间从未隔着的时光和一场带着五百万的决绝离别。

　　苏卿璃的心被撞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心虚和久违暖意的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干涩：“薇…薇薇？你的腿……还好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厉瑀薇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没拄拐的手，动作大得让人担心她摔倒：“哎呀，没事儿！小case！养养就好啦。”

　　她依旧是个小太阳，热情得能融化一切隔阂。她凑近一点，浅粉发丝在灯光下跳跃，眼神清澈坦荡：“姐姐，你不用这样，我从来没怪过你。真的！我哥……他可能钻牛角尖，但我懂！”

　　她语气真诚，带着超越年龄的通透，“我知道你那时候有多难。你那么清醒，那么果断地选择对自己最好的路，我佩服还来不及呢。”

　　她看着苏卿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惊叹：“天呐，这才几年啊！你一个人和团队，赤手空拳，就在海城打下这么大一片江山。璃光互娱啊，我玩的游戏好多都是你们家的！太厉害了！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创一代神话。” 她激动得差点用拐杖跺地。

　　苏卿璃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招架不住，脸颊微微发烫，连连摆手：“别……别这么说，运气好，加上大家努力。”

　　厉瑀薇嘻嘻一笑，话锋一转，开始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的经历：“我啊？我挺好的。上大学的时候加入了配音社，一开始就是玩票，配点无偿的广播剧，觉得特别有意思。后来慢慢积累了点经验和粉丝，就……嗯，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了！”

　　她顿了顿，眼睛更亮了，带着点分享小秘密的狡黠：“说起来，我哥能当上CV，还是被我坑的呢！”

　　“嗯？” 苏卿璃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你们后来的那年冬天嘛，” 厉瑀薇拄着拐，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他来录音棚接我回家。那天也巧，棚里缺了个重要的男CV，结果那个CV老师偏偏得了重感冒，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根本没法录。导演急得团团转，都快上火了。”

　　“然后呢？” 苏卿璃追问。

　　“然后？” 厉瑀薇得意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我就看到我哥站在旁边，一副生人勿近的酷哥样。我灵机一动，就把他推过去啦。跟导演说：‘让我哥试试，他声音可好听了！’”

　　她学着当时撒娇的语气：“我哥当时脸都黑了，死活不愿意！但架不住导演病急乱投医，连哄带求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小薇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苏卿璃。

　　苏卿璃配合地摇头。

　　“他一开口，”厉瑀薇夸张地做了个惊艳的表情，“导演眼睛‘唰’就亮了。那效果，简直绝了。跟他本人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声线、情绪、爆发力……绝了。导演当场就拍板，恨不得抱着他大腿求他入行！”

　　厉瑀薇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后来导演磨了他好久好久，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也不知道我哥哪根筋突然搭对了，居然就……答应了，哈哈哈！厉家就这么莫名其妙出了俩CV！再后来嘛，他嫌麻烦，干脆自己砸钱搞了个工作室，自己当老板，更自由了。”

　　她耸耸肩，一副“我哥就是这么任性”的表情。

　　苏卿璃听着戏剧性入行经历，想象着厉玙北被亲妹妹坑进录音棚、一脸不情愿却又被导演当宝贝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个画面……确实有点好笑。

　　“原来是这样……” 她轻声说，心里那点关于厉玙北为何突然成为CV的疑惑似乎解开了。

　　厉瑀薇看着苏卿璃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一些。她拄着拐，往前又挪了一小步，粉发垂落几缕。

　　她抬起头，看着苏卿璃的眼睛，声音忽然放轻，带着一种难得的、小心翼翼的认真：

　　“姐姐……”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复杂：“我哥他……这些年，其实过得……不太好。”

　　苏卿璃脸上那抹因想象而浮现的淡淡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瞬间凝固、消散。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卫衣下摆。

　　厉瑀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僵硬。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极轻，开始揭开那段尘封往事：

　　“那年……你拿了钱离开后，我哥正在国外处理家族一个紧急项目。他疯了一样联系你，电话、邮件、短信……所有能想到的方式都用遍了，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所有信号都石沉大海。”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后怕：“他当时就崩溃了，扔下所有事情，不管不顾地买了最快一班飞机票回国，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他大概一秒都没合眼。飞机一落地，他几乎是冲出去的……”

　　厉瑀薇抬起头，看向苏卿璃，眼神里充满了无奈：“结果刚出闸口，就被我姑姑——也就是他妈，带着保镖和医生，直接堵在了机场。一群人，连哄带架，硬是把他塞进了车里，带回了厉家老宅。”

　　她苦笑了一下：“对外说是，让他安心在家复习备考，准备接手核心业务。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没收了所有通讯设备，切断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老宅里三层外三层的安保，比关押重犯还严。”

　　厉瑀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我哥他……他不甘心啊！他怎么能甘心？”“后来……后来他趁着夜深人静，看守松懈的时候……”

　　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巨大的后怕和心疼，“他竟然——用床单和被罩拧成绳子，想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爬下去！”

　　“三楼啊，姐姐！”

　　厉瑀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激动和回忆而微微颤抖，“结果绳子没系牢……他直接从三楼摔了下去。”她用力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听到那沉闷的、令人心碎的落地声：“万幸，下面是厚厚的草坪，他命大，没死。但也摔断了好几根骨头，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到现在……阴雨天，他受过伤的腿和腰背，还会隐隐作痛……”

　　厉瑀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字字砸在苏卿璃心上：“这些年，他就一个人，默默地折小星星。折很多很多，装满一个又一个玻璃罐子。家里的窗台上，阳台上……到处都是那些瓶子，在阳光下，五颜六色的……像凝固的眼泪……”

　　苏卿璃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那沉重缓慢的“咚咚”心跳声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厉瑀薇描述的景象——三楼坠落、骨头断裂的脆响、阴雨天的隐痛、窗台上堆积如山的彩色玻璃瓶。

　　那些画面如同尖锐的碎片，瞬间刺穿了她的冷静外壳，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尖锐疼痛和……难以言喻的沉重愧疚。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指节泛白。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防御的、斩钉截铁的冷硬，突兀地打断了厉瑀薇的话：

　　“薇薇！” 苏卿璃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自己鼓足勇气，也像是在划下一条清晰无比的界限。

　　她直视着厉瑀薇瞬间愕然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厉瑀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拄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她看着苏卿璃，看着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

　　那些关于哥哥痛苦的诉说，那些堆积如山的彩色星星，那些凝固在玻璃瓶里的、无声的等待和伤痛……在对方那句“有男朋友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巨大的失望和替哥哥感到的不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厉瑀薇。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鼻音的抽泣。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滑落，砸在她打着石膏的冰冷腿面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猛地低下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和那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用力地、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拄着拐杖，转过身，用那条完好的腿支撑着，一步一步，沉默而艰难地，朝着动捕棚外挪去。

　　拐杖点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孤独和沉重。

　　苏卿璃站在原地，看着厉瑀薇那单薄、打着石膏、微微颤抖着离开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痛。

　　那句“有男朋友了”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像是一道冰冷的屏障，将她与那个充满痛苦和执念的过去彻底隔绝开来。

　　可为什么……心口的位置，却像被厉瑀薇最后那滴无声的眼泪烫出了一个洞，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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