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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有那么几秒钟，世界是静止的。
周辉脸上的表情是不亚于祝小冬的震惊，他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手伸进裤兜掏手机的姿势，然后就死死盯着祝小冬的脸，再也不动了。
“小冬……”他喃喃道，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冲过去拉住祝小冬的手，激动地说：“小冬！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祝小冬盯着自己的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事发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是身体却本能抗拒周辉的触碰，他抽回手，第一下没抽出来，他有点急了，这次用了很大的力，“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完他才感觉很懊恼，假装不认识，不正说明他很在意吗？！
他应该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才能证明当年这个人的不告而别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应该是这样才对。
周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然后重新抬起头，似乎是有点困惑：“小冬？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可以跟你解释，你听我解释……”
祝小冬的表情有点扭曲。
什么生气！他才没有生气！他一点都不在乎！少自作多情了。祝小冬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但随即他想，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于是他故意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看了周辉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
他的报复成功，周辉的表情冻住了。
“小冬……”
就在这时，小光跑过来，抱着祝小冬的腿说：“爸爸，我饿了，我想吃蛋宝宝。”
祝小冬蹲下来，捏着儿子的小手：“可是你不是刚吃过饭吗，现在应该睡觉了，晚上爸爸再给你煮蛋宝宝。”
小光捂着小肚子说：“我没吃饱，爸爸你摸，还是扁的。”
祝小冬一摸，还真是！然后他就想起来，小光好像是十一点吃的午饭，因为有他讨厌的胡萝卜，所以他吃得不多，现在都快两点了，饿是正常的。
祝小冬心里有点愧疚，摸着儿子的小脸说：“爸爸现在就去给你煮，你等等啊。”他把小光弄到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去，就要闷头钻进厨房。
“小冬……”
祝小冬的身体一僵，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看着周辉，“还有事吗？”
……不得不说，五年过去了，周辉还是那么帅。尤其是他把一头黄毛换成了黑色，更帅了。当周辉的面容渐渐在祝小冬的记忆里模糊的时候，祝小冬有一段时间很困惑，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周辉的？遇到他几天后就对他死心塌地，爱得无法自拔……现在祝小冬知道了，因为他帅。
看来张无忌他娘说的那句话在男人身上也很适用：不要相信男人，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果然没错！
周辉紧盯着祝小冬的脸，一双眼睛里混杂了数不清的情绪，震惊、绝望、不敢置信、茫然、以及，一点点希翼，“……你结婚了？”
小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祝小冬顺手抱起儿子，说：“是啊。儿子乖，叫叔叔。”
小光害羞地看着周辉，说：“叔叔。”然后就把脸埋在祝小冬的脖子里。
“……”周辉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祝小冬悄悄地用余光看他，心里想，干嘛要这样的表情啊？好像……好像他对自己结婚这件事很难接受、甚至伤透了心似的。祝小冬不由有点困惑，难道说……他当年离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不不，祝小冬，你怎么还是这么傻！难道非要等他把你骗得什么都没有，你才肯相信这人就是个人渣吗？！
周辉笑了笑，像是用两颊的肌肉提起嘴角，硬挤出的一个笑：“你儿子……长得跟你挺像的。”
祝小冬：“……呵呵。”还好不像你，否则就要露馅了。
“很乖。”周辉又补充道，眼睛黏在小光的脸上。
祝小冬有种错觉，难道他不敢看自己的脸吗？
算了算了，都不重要了。祝小冬对周辉笑了笑：“我现在要忙了，有空再聊。”
“嗯。”周辉说，目送他走进厨房。
祝小冬一下午都心神不宁，周辉吃完饭后，就跟同伴走了，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祝小冬赶紧把头低下，装作跟小光说话，再抬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祝小冬的心一下子变得很失落。
干什么啊，他自嘲地想，难道你还指望再跟他发生些什么吗。
就这样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
今天小丰有事，先走了，祝小冬留下关店，等他收拾好一切，要关门的时候，在街对面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静静地看着祝小冬。
祝小冬的心跳了跳，他把店里的灯重新打开，让小光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然后犹豫了下，走到街对面。
周辉说：“小冬。”
祝小冬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特意在这等我？有事吗。”
周辉静了静，说：“我会耽误你时间吗。”
“……不会。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九点多，大多数店都关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骑着电瓶车的人路过。
“我能跟你，聊一聊吗。”周辉说，似乎斟酌了很久才开口。
“聊什么。”祝小冬抬起头，看着他。
“你……过得好吗？”
哦，祝小冬心想，旧情人标准聊天话术，见面先问对方过得好不好。逞强如祝小冬，自然是要回：“挺好的。”
然后他反问了回去：“你好吗？”
他这样问其实是想听到周辉过得不好，要是他不好，没准他就释怀了。
周辉却说：“我也挺好的。”
“……”祝小冬马上就联想起自己这五年来的心酸，他冷笑了一声，“呵呵。”
周辉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不爽，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接下来说的话，全都是赌气。祝小冬专门挑狠的说，看到周辉伤心难过的眼神，他就说不出的快意，“五年前，我们刚分手没多久，我就结婚了。”
周辉：“……分手？”
祝小冬说：“是啊，超过三天没联系就算自动分手，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辉沉默。然后他说：“当时……我没想跟你分手。”
“……”祝小冬嘴硬，“是我想跟你分，我遇到一个更喜欢的人，正好你走了，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周辉的脸隐藏在黑暗里，让祝小冬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看清周辉的脸——
周辉笑了笑，说：“是，孩子他妈吗？”
“嗯。”祝小冬点点头。
“挺好的。”
祝小冬忽然间有点烦躁，“那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周辉没有说话。
祝小冬转身就走。
“小冬……”周辉拉住他的胳膊。
这回祝小冬终于看清他的脸了，那张白天看还俊俏的脸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胡子拉碴，双眼通红，一副经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祝小冬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疼了一下。
因为他吗？因为听到他结婚、生小孩的消息，让他感觉到特别难受吗。
祝小冬几乎想立刻投进周辉的怀里，把这五年来的怨恨、想念、还有独自抚养小光的心酸一股脑地倾诉出来，然后他就悲催地意识到，原来他还是爱着周辉，很爱很爱，爱到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原谅他了。
祝小冬低着头，眼泪悄悄掉了下来，隐没在无声的黑暗里。
“小冬，你，你现在很幸福吗。”周辉说，祝小冬敏锐地察觉到那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他的心一酸，几乎从喉咙里泄露出一声哽咽。
他拼命地吞咽口水，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嗯。”
“那就好。”周辉松开他的手，“这家店是你开的？”
“嗯。”祝小冬心想，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以后他会经常光顾吗。
“你做的菜很好吃。”
“……谢谢。”
祝小冬的手腕还被握着。握着他的那只手宽大、粗糙，以及，温热，这让祝小冬回想起他的体温，脸有点发红，祝小冬动了动手腕，想让周辉放开自己。
周辉没有放开，相反，他说：“小冬，我能抱一下你吗。”
“……”好过分的要求！
祝小冬小声说：“好吧。”
然后他就被周辉抱住了。
他在一个很宽阔的胸膛里，他的脸抵在周辉紧实的胸肌上，能感觉到周辉身体散发出的热气。肩膀、腰都被紧紧搂住，这是一个窒息而温暖的拥抱。
但很快，周辉就把他松开了。
祝小冬：“……”干嘛不多抱一会儿，他有点留恋周辉怀里的温度。
周辉：“快回家吧，很晚了。”
祝小冬：“哦。”他犹豫了下，转身离开。
到店门口，他回过头，周辉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祝小冬进去把小光抱出来，光掉店里的灯，然后启动门口的电驴，打算离开。
“注意安全。”周辉在对面说。
祝小冬犹豫了下，对他说：“再见。”然后给小光和自己戴上头盔，启动车子，走了。
“……再见。”留在原地的周辉轻声说，一直盯着祝小冬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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