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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杯半价的预言
诸葛晚把那辆工程车的红指甲油记在了心里,但没空深想。她得先找个地方安顿自己发烫的脑子和空荡荡的左耳。暴雨过后,街面湿漉漉的,她拐进一家“珍珠码头”奶茶店,门上贴着招聘启事:“急招店员,包教包会,日结工资。”
她撸起袖子就上了岗。
店长是个秃顶中年男,递给她一件印着蝴蝶logo的围裙:“叫小陈,你管他就行。记住,珍珠煮八分钟,糖度别搞错,顾客说‘微糖’就是‘别给我喝出糖尿病’的意思。”
小陈是个瘦高男生,动作快得离谱。顾客刚微微张开嘴,小陈便如同训练有素的机器一般,瞬间启动操作,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等顾客还没走到柜台前,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已然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诸葛晚看得眼皮直跳,这哪是打工,这是演默剧。
她故意在点单台前多站了两秒,盯着一个刚进门的女孩。女孩张了张嘴,诸葛晚抢先喊:“一杯热珍珠奶茶,半糖去冰,加布丁!”
话音未落,小陈已经把杯子推了出去。
诸葛晚僵住。她还没按下单键。
她启动“延迟三秒”,时间倒流。回到女孩刚进门的瞬间,这次她闭嘴,只盯着小陈。只见那男孩的左耳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狡黠的蚊子叮了一口,紧接着,他的手便迅速地动了起来。
和她失去耳钉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低头摸了摸空耳垂,冷笑一声。这哪是预知?这是接收信号。
趁着没人注意,她从包里摸出一枚备用蝴蝶发卡——和耳钉同款,是她从旧物盒里翻出来的。她悄悄贴在收银机背面,轻轻一按。
“滴——”
屏幕闪出一行字:信号源:安心送B-07。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店内所有奶茶杯上的蝴蝶logo,齐刷刷泛起微光,像一群小灯泡集体眨眼。
“哎哟我滴神!”店长秃顶反光,“今天系统抽风?怎么全店杯子都在发光?”
诸葛晚一把扯下发卡,光芒瞬间熄灭。
她盯着收银机,心里冒泡:安心送B-07……小焰的头盔是B-07,电闸男的工程车是B-07,现在连奶茶店的收银机也是B-07?
这哪是配送项目,这是全市联网的噬魂者充电站。
正想着,门口“叮咚”一声,电工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袖口红指甲油斑驳,工具箱提在手里,一路滴着焦糊味。
电闸男。
他一句话不说,直接爬上梯子去修顶灯线路。诸葛晚端了杯水过去,假装手滑,杯子朝他砸去。
时间倒流三秒。
她回到扔杯前,这次动作更轻,趁他伸手接的瞬间,指尖擦过他手腕。
三秒前的记忆碎片浮现——
一间昏暗的便利店,小女孩坐在高脚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珍珠奶茶,咬了一颗珍珠,咯吱一笑:“爸爸,甜!”
画面戛然而止。
诸葛晚退后半步,差点撞翻糖浆架。她低头看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暖意。
“她最后一次点的,是热珍珠奶茶。”电闸男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那天她等我下班,说要给我个惊喜……可我接不到电话。”
他没回头,但工具箱里的绿光模块闪了一下,和小焰头盔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诸葛晚张了张嘴,最终只回了句:“今天珍珠煮久了,有点糊。”
她没再问。有些痛,问了也没用。
可就在这时,收银机突然“嗡”地一声,自动播放起《最炫民族风》,音量拉到最大,震得保温桶直跳。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店外乌云迅速聚拢,低得几乎压到招牌。街对面的奶茶店电子屏也亮了,齐刷刷弹出促销广告:“第二杯半价,限时三分钟!”
顾客们眼神一变,像被按了开关,纷纷冲进店里,排队抢购,嘴里念叨:“半价……必须半价……”
诸葛晚心头一紧。这不是促销,是催眠。
她拔掉收银机电源,音乐停了三秒,又从顾客手机里冒出来。再拔路灯电源,广播响了。她掀开保温桶盖子,连蒸汽都在哼副歌。
“这下真成全民K歌现场了。”她掏出手机,拨通张姨。
“B-07信号激活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声响亮的嗑瓜子声:“知道了,等我带人来跳操。”
十秒后,街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群大妈拎着扫帚、拖把、折叠椅冲进奶茶店,张姨走在最前,花衬衫配健步鞋,手里甩着一叠麻将牌。
“让让让!结界施工,闲人退后!”
她一脚踹翻收银台,POS机“哐当”落地,大妈们迅速把麻将牌铺满地面,硬是拼出个八仙桌大小的牌局。张姨“啪”地甩出一张“东风”,整条街的电子屏同时闪了一下。
音乐停了。
乌云抖了三抖,像被谁扇了一巴掌。
“行了,”张姨拍拍手,“今天这局胡了。”
可她话音刚落,街边所有奶茶店的电子屏再次亮起,广告词刷新:“第二杯半价,买一送一,跳完《最炫民族风》立刻兑现!”
顾客们更疯了,开始原地扭动,试图跟着不存在的音乐跳舞。
诸葛晚反应极快,一把抢过店内广播话筒,清清嗓子,模仿店长语气:“各位顾客请注意!今日特惠升级——买一送一,前提是你得先跳完一支广场舞!不会的,大妈现场教学!”
张姨眼睛一亮,立马打开手机外放,音乐响起。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大妈们列队进店,扫帚敲地打节拍,拖把当麦克风,围着柜台跳起阵法舞步。节奏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踩在信号频率上,像一群市井DJ用扫帚打碟。
乌云开始扭曲,发出类似电流短路的“滋啦”声,最终“砰”地炸开一团白烟,散了。
促销广告熄灭。
顾客们茫然四顾,手里还攥着订单小票,有人嘀咕:“我刚才……是不是差点为半杯奶茶把裤子跳掉?”
诸葛晚松了口气,低头看手机,屏幕上还留着一条未发送的备忘录:“B-07=信号中转站,奶茶店=节点,安心送=噬魂者基站。”
她正要删除,忽然听见一个顾客无意识地喃喃:“她好想被人记得……”
声音很轻,像梦话。
她猛地抬头,那人已经走出店门,背影淹没在街角。
张姨走过来,顺手塞给她一杯奶茶:“喏,第二杯半价,我买的。”
杯子上,蝴蝶logo还在微微发烫。
诸葛晚接过奶茶,指尖触碰到杯壁的刹那,一道极轻的‘滴’声在她耳边响起,好似某个神秘系统正在悄然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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