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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探之不会被任何事打倒”
新学期新气象,吕常在又蹬着他的自行车晃进了学校,一路上不断和同学打招呼,最后着陆在章探之旁边。
新学期他们还是同桌,不知是幸运还是人为,总之吕常在很高兴。
开学班会,老班在讲台上播放PPT,“回顾过去我们收获了很多,成长了很多,展望新学期,我们要……”
若是以往,吕常在对这类班会嗤之以鼻,但现在,听着老掉牙的青春寄语,他胸中涌起被祝福了的欢喜,想到过去,也期许未来,这是他在上高中前不曾有的。
教室里的人声融成阵雨……
吕常在颅内日记:(记忆力有限,周期性清理库存)
8月31日
遇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脸盲如我,现在却可以清晰想起他的长相
9月7日
顺利和章探之打好关系,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好相处
10月23日
第一次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
虽然嘴上讨厌,但真的很感谢有刘铭和顾勉他们,本来应该我操心,他们三个反而都用行动宽慰我,特别是刘铭。
章探之落后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时兴致也不高,有点在意。
11月5日
章探之真的很聪明,一旦我们的话题走向深入,他的观点往往让我震惊。
我能懂得他的意思,但想要张嘴回应时却组织不出语言,幸好他也不在意。或许我应该多读点书。
除了叹服他的智慧,我还隐隐从这些观点窥见它们形成背后的章探之的成长环境,这让我忧虑,但我同样觉得章探之不需要过时了的安慰。
与众不同又如何?章探之不需要他人告诉他什么是“正确”
11月25日
运动会结束了,感觉总是这样,还没好好感受,期待了很久的活动就结束了,空落落的。
网上总说运动会怎么怎么热血沸腾,但除了4×100复赛,其他时间好像就那样。运动员和拉拉队们是一枚枚尽忠职守的齿轮,共同支撑名为运动会的机器的运转。
运动会是安安静静的,像高中生安安静静的青春,刷题,三点一线,埋头自习。
打动疲惫的他的不是远方振奋人心的某个大事件,而是下晚自习时的晚霞,划过灰色天空的飞机。
11月29日
顾勉那个傻子,竟然跑去问刘铭,“为什么纪戎羌人气很高,后援会只有15人”,不出意外被骂了。
他又跑来问章探之,也是章探之脾气好,回答说:“人们不介意为校园热门人物呐喊助威,但不会自降身份,把同学捧为明星,为不相干的人付出太多精力。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谁也不比谁特殊,后援会?会不好意思的。”
顾勉一脸深沉地跑了,我们都猜到他一定是误入那个后援会了,不然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不知该说他太笨还是当局者迷,纪戎羌不是会为这些外物困扰的人,他看起来像没睡醒的树懒,实则是蛰伏假寐的的狮子。低下头去安慰他,同情他?他一个上勾拳把你狗头打爆。
1月22日
有点后悔就这样转身走了
一直在想,章探之为什么把我叫去他家?他好几次说让我进去坐坐,我都拒绝了,他最后一次说时的那个笑容,像伪装的程式假面,近乎祈求和脆弱。他叫我来,或许就是一种求助,不一定要倾诉什么,只是简单聊聊天,或者陪他喝酒。
但是我拒绝了,我任性地大叫大闹,愤怒又害怕。我小心眼,无法忍受对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当一个沉默的陪伴者,我胆小如鼠,害怕走进那扇门,看见他假装没事人一样强颜欢笑。总之,我没法好好说话。
如果是刘铭,他一定能做得更体面,礼貌地进门,送上礼物,恰到好处的关心,绅士地给对方留出空间。而不会像我,落荒而逃。
章探之一直是无坚不摧的,以至于踏足他偶尔的脆弱都像是一种冒犯--或许是我太依赖他了。
但怎么可能不依赖他呢?当我脑袋一团浆糊,想不管不顾先跑时,他在背后叫住我,问我明天来不来。
他总是这样,即使他自己也不好受,即使我干了这么多傻事,他都能一眼看穿我,给我一个台阶下。
章探之从不会让我失望,他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1月23日
在章探之家给他过生日,那是一幢很有生活情调的房子,阳台上养了很多花,还挂了风铃。我们坐在阳光充足的餐厅里,吃着我从家里带来的大餐,对面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
虽然惊讶于章探之的身世,但这显然不是惊讶的时候,我们都安慰章探之,你哥哥会回来的。
这里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很重,不像是章探之的风格,他只会把酒瓶随地乱扔,而那个人会把酒瓶砍掉一半,涂上彩绘,做成花瓶。
电视机前用卡纸做的玩具排成一列,下方的矮柜里是成堆的彩色粘土,每一个转角都贴心地安了小夜灯,厨房的冰箱上还留着便利贴。我没敢仔细看,匆匆就回到了餐桌前。
我想我明白了一点章探之身上矛盾特质的来源,就算是帝企鹅、雪豹、北极熊同时附体,在这样一个家中生活一年,冰块壳子里也捂成了暖宝宝。
何况人心非草木。
章探之似乎很喜欢我们的礼物,我的大粉兔子竟然被放在了阳台,它坐在一张藤椅上,身上盖着线毯。我离开时就看到它在窗边与我对视,大脸盘子旁围了一圈花草,上方是摇动的风铃。
章探之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告别,身后是明亮的灯光,我想很多年之后我都会记得这一幕的。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窗外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大地分外遥远,此时却也像飘起了绿色的草籽。“封顶大吉”的条幅仍然挂着,起重机的指示灯穿过雨幕射来,留下鲜明的雨迹,一切和9月似乎没什么不同。
同一时间,看不清的黑暗的雨幕里,或许还有不知名的工人在劳动,不认识的人们运行着不同的人生轨迹,那么遥远又那么接近,吕常在想到这,内心有点触动,于是他转头看向章探之。
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似乎对老班的讲述大为认同,但吕常在知道,他这是在开小差。
“魂兮归兮!”没意识到自己开小差大半节课的吕某人捅了捅他的同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发什么疯?”章探之言简意赅。
“没什么,通知你一下,我看看你”
“……”章探之冷笑都懒得给他一个,干脆不做理会。
面对如此坦然的态度,本来是开玩笑的吕常在铮铮反骨支棱起来了,认真地盯着章探之。为了让对方注意自己,甚至将整个头侧过来,用手支撑着下巴。
一个粉笔头扔了过来,接着是书本拍击讲台的巨响
“你们两个含情脉脉地对视什么呢?要看出去看!”
老班的怒吼引起班上一大片哄笑,他连拍桌子几次都无法制止,愈发恼怒,用挤在皱纹里的小眼睛狠瞪二人。
于是什么都没做的章探之只好跟着疯狂憋笑的吕常在站到了走廊上,对着路过的老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吕常在还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小册子,装模作样地学习,努力忽视一旁双手插兜,冷着脸的章探之。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可被你害惨了!”
“别,别全賴我。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一百斤有九十九斤反骨吗?你不理我,蔑视我,那就是放纵我,无论怎么说你都负有明知故犯的责任。更进一步说,都是因为你,我们两个才会被赶出来,你是主要责任人!”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闭嘴。”
“我警告你,吕常在,你这是恃宠而骄。”
就在章探之的友情破颜拳要招呼到吕常在脸上之前,教室里传来老班的怒吼,“你们两个要想站到操场上去的话,就请继续!”
有一阵哄笑声中,二人闭嘴挨墙根站好,赵陇也收回视线和呲出的大牙花子,神情变得落寞。
他知道这些笑声中起哄和八卦的成分更多,作为二人的朋友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变化,吕常在少了些别扭,大大方方地粘人,章探之更加活泼,多了少年人的幼稚天真。总之,他们关系更好了。
恃宠而骄吗?
无论什么性别,身份,无论什么人,他也想要一个能“恃宠而骄”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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