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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饰
几人沿着溪流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找到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
白黎擦了擦仿生皮肤渗出来的汗液,又灌了一大口水。
她观察着自己的队友。
在经历了连续几个小时的战斗和奔逃后,似乎已经没有人再关心所谓的探岛任务了。所有人都沉默着,沉甸甸的生存压力像是一座山,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和心口。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自己的脑子里整理自己已知的信息。
第一日早,白黎乘飞行器到达船上,小队成员七人到齐。两个小时后,遭到怪鱼袭击,船只冲岸爆炸。
早10:57,她在海岸边从休眠模式中醒来,与众人会合,商讨如何处置伍铭,同时建立起临时庇护所,整理船上抢救出来的装备。
22:00整,阳光消失,季文杉恢复意识,下命令将伍铭报废。
22:47,白黎补充能源,多目怪登陆上岸,随后便是持续五个多小时的奔逃与战斗。
第二日,也就是今早的凌晨2:00整,天突然亮了,随后全部的变异生物都在阳光下融化成一滩黑泥渗进泥土里。
距离登岛甚至还没到24小时,小队七人已经一死一伤。虽然这个死亡案例并不是由好望岛直接导致的。
现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问题是变异生物,昨天一整天一共出现了五种,按照出现时间的先后顺序分别是鲭鲨,怪鱼,多目怪,人面蛇和节肢狼。
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多目怪,它能够在海里生存,也可以在陆地上快速移动;攻击力强,危险性高,意思拥有类人的智慧;其他“低级”的变异生物在它的威压下会失去行动能力。
如果其他的变异生物像是两种或多种怪物拼接成一个新的物种,那么多目怪则是一种彻底超出人类想象的生物,类似的东西似乎只会出现在恐怖灵异故事里。
第二个问题是这个岛的自然环境。
白黎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正悬在头顶的太阳。
无论什么时候,太阳和月亮都是正正好好悬挂在头顶上的,这和夜晚只持续四个小时矛盾。白黎将自己的数据库检索两遍,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天黑和天亮的时间,都恰好掐在了整点上,太精准了,简直像是定点开启关闭的路灯,是巧合的概率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黎想起伍铭临死前的那一句话。
她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华嘉言,开始关心自己最孱弱的队友。
“嘉言,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没关系吗?”
华嘉言勉强弯弯唇角,挤出一个笑来,示意自己没事。
“要是你有什么事,一定和大家说,别自己撑着。”
眉中下压,嘴唇轻微内收,重音放在自己上,她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不带任何探究的意味。
这是个相当真诚的关切表情。
华嘉言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僵硬。
“我没事,真的,谢谢你小白。”
白黎试探无果,她将目光重新投向蜿蜒向上的溪流和前方队友们沉重的背影,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沿着溪流向上,按照温蒂的意思,上游或许有能扎营的安全地点。
地势在不知不觉中抬升,溪流的声音在密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绕过几颗缠绕在一起的树木,眼前豁然开朗。
阳光终于能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将湿漉漉的草地和溪边光滑的石块照得闪闪发亮。
危险和未知带来的压抑感,似乎都被驱散了些,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看那!三点方向!”
何塞背着季文杉松不开手,他用言语指明方向。
所有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在离溪流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座木屋安静地矗立在树下,几乎和空地融为一体。
屋子不大,主要使用的建材是就地砍伐的树木,在不远处还能看得到伐木留下来的树墩。
墙壁由较细的树干和劈开的木板紧密排列而成,中间的缝隙用苔藓树叶一类的植物填塞。
屋顶高度较低,斜度很大,所有人都得低着头才能进入。上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树皮。
门是由粗木条拼接的,上面贴了个醒目的椭圆形标识,白底红圈,中间用荧光笔写着一串字母加上数字的组合。
“DCSE600225...”何塞低声读出标识上的文字。“这是上一批探险队留下来的屋子吗?”
“是,我们上一批队伍代号是DC,SE是他们的任务批次,后面是时间。”华嘉言回答道。
“要在这扎营吗?教授?”白黎问。
她知道她会得到温蒂肯定的答案,在下一个未知的夜晚到来前,他们需要时间调整和休息,没有精力再去寻找另一个合适的场地去搭建庇护所。
程曦率先推开了门,积压许久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屋内面积不大,目测十平方米左右,摆放着两张落满灰尘的行军床,左边的床上丢着一个军方配备的多功能水杯。
角落里丢着一团乱七八糟的布料,程曦用刀尖将布料挑起来观察,几件脏兮兮的衣服,还有一个保温毯,下面压着一个轻飘飘的背包。
白黎跟在程曦的身后走进小屋,打算将行军床简单清理一下,让季文杉躺上去。
她走到床边,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脚下的泥土比起其他地方,似乎格外的松软。
白黎对着门外众人比划出一个“警戒”的手势,在经历了整晚的战斗和奔逃后,全队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离她最近的程曦接收到了她的信号,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伸出手腕对准白黎脚下的泥土,手腕处的刀刃猛地弹射而出没入泥土里。
白黎就地翻滚后退,以那扇门为掩体,拔出手枪严阵以待。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了足足有三分钟,程曦将自己的两把刀收回手腕里,用金属手刨开泥土,稍微挖了三两下,白黎便闻到一股混合着腐肉和霉变的气味。
气味的来源暴露在空气中,被几条保温毯和衣服包裹着,程曦用刀挑开包裹的布料,然后像是被吓了一跳,直接闪到了木屋的角落。
木屋是斜顶,另一边的高度根本不足以让人站直,程曦抱着膝盖蹲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挪动着远离那具刚刚被她挖出来的尸体,让人联想到某种圆圆胖胖的蘑菇。
恐惧真是种没道理的东西,明明在战场上也没少杀人,她看见高度腐败的尸体还是会害怕。
白黎看了看还在屋外的队友,在装害怕和当个靠谱队友之间选择了后者,她从地上随便捡了根长木头,将包裹着尸体的布料挑开。
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不知道被埋了多久,皮肤和肌肉组织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纤维状的残渣粘在骨头上,肋骨突兀地支棱着。
白黎不太懂医学方面的知识,她将目光转向温蒂,开口问道:“教授,是具尸体,要查一下吗?”
温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答她的话:“”我也不太懂,只能大概判断......”
她蹲在程曦挖出来的浅坑旁,给出不算准确的结论:“男性,年纪看不出来,致命伤很有可能是头上的外伤。年纪......应该还算年轻,死了有一阵子了,死亡时间和第二批上岛的能对上。”
“真晦气......快埋了吧,这屋子还能待吗?”何塞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恶。
“等一下。”
温蒂从那堆脏衣服里拿出来一件,用绳子将衣服绑在手上,从肩膀到手指都被完全包裹。
她一把将裹尸布掀开,让这具尸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将手臂从这具骨架的肋骨下方穿下去,隔着裹尸布的下层摸索着。
掏出来一样样东西。
先是两包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然后是三个军方配给的高热量肉罐头。
“我不想碰这些吃的。”华嘉言有些艰难地说。
“你不吃我们吃,到时候可别管我们要吃的啊。”
何塞很高兴,他在温蒂掏出罐头的时候就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好像刚刚那个面带嫌恶的人不是他。
“教授,我想吃肉!我申请一个罐头。”
“给季队留一个,剩下的你们分。”温蒂说:“这些吃的是密封的,一会我给你们一板药,放两片溶解在水里,用消毒水泡上一个小时,自然风干后再吃。”
她正说着,又掏出一摞装在密封袋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资料。
比起这些找到的食物,白黎更关心那摞资料里写了什么。
好在温蒂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她重新将裹尸布裹好,将临时制作成的手套放在尸体旁。
温蒂回过头,对上白黎的目光。
“我们几个先处理一下这屋子,白黎,你先去把这些拿出来的东西消消毒?”
华嘉言接过温蒂递来的药片,又拿走了一旁行军床上丢着的多功能水杯。
“资料擦擦表面就可以吧?我和小白能先看看吗?”
华嘉言微笑着,学着温蒂的样子隔着布料去触碰那些从尸体下拿出来的资料和密封食物。
温蒂看向她,门外照进的阳光给她玫粉色的短发上镀上柔和的光晕。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华嘉言那张年轻的,努力掩饰着的脸上。
随后她笑了,嘴角没有动,但眼角细密的皱纹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舒展开来。
“当然可以。”温蒂回答她,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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