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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冬至那天,天空净地连一丝云朵都看不见,微风卷动将军府门前的红灯笼,金黄色的穗子晃晃荡荡,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今日整个玄城都很热闹。
“哎,今天咱们将军行冠礼,听说是当今圣上亲自给他操持呢!”
“咱们将军保家卫国,皇帝重视也不为过啊。”
“我听说今天全玄川的王公贵族都会前往呢,玄川今天有的热闹了!”
“是啊是啊,这下是有热闹可以看了。”
向璟扶着轼木下了马车,抚了抚暗紫色的袍子,又正了正官帽。
“瑞生,你先回去吧,估计今天中午也不会回去了,稍晚一点你再来吧。”
“是,丞相大人。”
“嗯。”
瑞生朝他行了个礼,看着向璟扬长而去,突然莫名地眼皮跳了两下。
他有些疑惑地按了按眼睛,嘟囔道:“怎么回事。”
将军府今天布置地格外喜庆,大红灯笼挂在牌匾两侧,大门敞着,进去之后,一条红色毯子铺了一长条,毯子两侧的下人忙东忙西,来来往往。
突然一人看到向璟,连忙行礼,其他人看到向璟也都纷纷行礼。
向璟朝他们点了点头,“忙你们的吧。”说罢就继续朝前走去。
循着声音来源,左拐右拐,他来到将军府后院,他顿时觉得将军府别有洞天,没想到这里居然藏了一个栽满花的小院子。
都已经冬至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花,还开得这么热烈。
许多人已经提前来了,红色紫色官服,粉色黄色纱裙拥在花束里,茶杯触碰,细细低语,畅然阔谈,好不热闹。
虽然打着皇帝亲自操办的幌子,但事实是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玄川现在变好了,皇帝光处理公务就忙不过来,更遑论直接空出一天时间来操办一些冗杂的事情,话是这么说,但真正其实只是帮谢暄亲自戴个冠而已。
当然,这也已经是没有人能享受到的无上荣耀了。
副丞相傅审之最先发现向璟。
傅审之早已年过半百,处事圆滑,即使向璟官职上一直压他一头,从来没有表现过嫉妒不满神情,在官场如鱼得水,有很多人巴结。
向璟对他的印象不好不坏。
“丞相大人来啦。”
说罢就领着各位朝向璟行礼。
“嗯,傅丞相。”向璟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找了处位置坐下,下人给他上了杯茶,向璟正想端起来喝上一口,歇一歇,他无意地余光一瞥,突然感受到一阵炽热的目光。
他抬起眼皮,和傅审之身后一位紫衣女子撞上目光,那女子应该是始料不及,连忙躲过目光,脸上不自觉地染上粉色。
向璟收回目光,他没在意,毕竟整个玄川爱慕丞相大人的有不少。
他喝了一口茶,随即一怔,看了一眼茶杯。
红色茶水上漾着红梅似的茶叶。
“居然是九曲红梅么。”他喃喃道。
九曲红梅是南方特产茶,也是向璟最喜欢喝的茶之一,家里常备着一罐。
圆滑的傅审之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立刻笑嘻嘻地拉着自家女儿的手,朝向璟走起。
向璟看见了他的动作也起身。
“小女仰慕丞相大人的风云好久啦,常常和我念叨您呢。”傅审之说罢笑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
傅月华有些嗔怪地剜了自家父亲一眼,又有些羞涩地看了向璟一眼。
说是一起观看华武将军行冠礼,其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心里都清楚。
世家大族能聚到一起的时间不多,这么好的机会,能搭上线的不能搭上线的,都要好好试探一番,如果能趁机搭上点姻缘纠葛,当然是最好的。
向璟自然也懂了点傅审之的意思,他又不傻,毕竟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那些人情往来,明里暗里,拉拉扯扯,也都知晓,只是愿不愿意卖个面子的事情了。
他无意与朝堂上的人扯上私下的关系,但更不能让未出阁的女子下不来台,所以即使万般无感,也只能硬着头皮聊上两句。
于是谢暄出门往后院直奔时,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就直直地愣在那了,咧着的嘴角渐渐放了下去。
华声的呼喊他听不到。
他想转头就走的,可是双腿就和被灌了铅似的,根本走不掉。
向璟笑得很开心,旁边的女子娇容花色,和他好配。
悲伤,苦楚交织,把他的心一揪又一揪。
他还以为自己都不在意性别之隔了,哪怕最后只是朋友,他都开心知足。可是真正看见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喝茶交谈时,他就愤慨,他嫉妒,他变得不像自己,他恨不得跑到他身边,把那女子推开,然后抓着向璟的胳膊说,你不能这样,我喜欢你,你不能这样。
可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这样做,他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吝啬,不慢,偏执就终止,他不甘,但是又没有办法。
说不出口的爱意让人变得妒忌,自私又不安,敏感。
“将军!”他终于身体一激灵地回神,他的嘴唇发白,黑色的服饰穿在身上衬得他更憔悴。
明明听到向璟来时,他还是激动兴奋的,转眼间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华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目睹了谢暄因为听到向璟已经来了,就顾不上礼仪习俗地冲了出来,害怕谢暄受到什么刺激,他趁着大家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回神了,咱们先回去吧,马上皇上就来了。”
谢暄嗯的一声,心不在焉地跟着他回房间。
向璟是背对着谢暄坐的,心思好像都在和眼前的傅家女子聊天,当然,其余人也都聊的火热,没有注意到谢暄那边的异常,可是当谢暄转过身去,他突然就福至心灵地转过头去。
他一愣,没想到能在现在看见谢暄,毕竟行冠礼是大事,皇帝又还没来,他居然已经出来了。
谢暄走得好慢,明明没有看见他的神情,可是向璟莫名觉得对方好像心情很差。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衣,头发全部束起来,还没有戴冠,手臂自然垂落,手指蜷紧又松开,好像很犹豫又很难过。
向璟看了看他的背影,转过头默默喝了口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傅月华的声音,心里却在琢磨着其他东西。
“丞相,丞相!”
“哦哦,怎么了?”
“看您一直在喝茶,怎么了?”
“没事,茶很好喝。”
“嗯嗯,那我继续和丞相说,当年您主持变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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