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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之谜
亥正,皇城雪深一尺,万籁俱寂。
乾清宫灯火骤亮,内侍捧出黄绫密诏,八百里加急,飞骑分赴三司九门。
诏书极短,朱砂铁押——
“雪门余孽,无论嫡支旁系,一经查实,立斩无赦。知情不报者,同罪。”
朱笔如刀,斩断了最后一丝遮掩。
凤台残雪未消,诏书副本已钉在台下铜柱。
御林军连夜换防,赤羽骑营外,铁甲围成铜墙。
雪光映刃,杀气如潮。
凤台三层,飞檐斜挑,积雪欲坠。
沈砚素衣立于檐角,风掀狐裘,露出腕间一道雪白绷纱。
姜野赤袍金环,双刀“回雪”“惊鸿”交叉于背,红绸被北风吹得猎猎如火。
两人并肩,背对背,面向四方。
台下,谢清晗执青玉笛,燕横按断鸿刀,目光交错。
御林弩手张弓,箭镞映雪;赤羽骑三百,刀出半鞘。
空气凝成冰。
谢清晗上前一步,雪声轻响。
她抬手,掌心托着半枚雪纹玉佩——正是沈砚那日赠她、又被她悄悄收起的“春引”。
玉佩在灯下透出温润寒光,缺痕处如新裂。
“沈大人,”她声音轻,却压过万军,“此物,该物归原主。”
沈砚垂眸,指尖抚过玉佩,唇角浮起极淡的弧度。
姜野同时抬手,从颈间解下一枚残玉,与沈砚手中半佩一合——
“咔”一声轻响,两半玉佩严丝合缝,雪纹连成一枝完整折梅。
梅心一点朱砂,恰是当年师父以血点成。
谢清晗眸光微颤,低低叹一句:
“原来春引,是你们师父的遗物。”
折梅合,春引全,雪门秘印昭然。
玉佩合拢的刹那,沈砚与姜野同时转身,面向台下万军,面向谢清晗、燕横。
沈砚抬手,一揖到地,声音清冷如雪:
“雪门弟子沈砚,拜见诸位。”
姜野单膝触檐,赤刀点雪,朗声接道:
“雪门弟子姜野,拜见诸位。”
两道声音,一低一昂,如琴瑟乍合,惊碎寒夜。
雪檐上积雪簌簌而落,似在为他们行礼。
沈砚直身,目光掠过谢清晗、燕横,最后落在雪台铜柱上的密诏。
他抬手,以指为刃,在雪上划下一道极浅的“∧”形符——雪门死士暗记。
姜野同时抬手,刀背轻叩檐瓦,“叮”一声清响,如十年前雪崖晨钟。
两人并肩,同声诵出当年师父遗命:
“雪门弟子,不求显名,但求雪冤。
今日之后,生死与共,刀在人在,雪尽春回。”
谢清晗指尖微颤,青玉笛在掌心一转,笛孔透出雪光。
她忽然明白——
黑石峡夜战,沈砚寒疾突发,姜野以刀背敲鼎传讯;
诏狱量骨,沈砚低语“雪门”,姜野回以“刀在人在”;
凤台审判,笛音与指节相和,原是同门合奏。
燕横按刀,目光在沈砚与姜野之间徘徊,眼底暗潮涌动。
他想起北疆纵马那日,姜野劫他上马,大笑“借你一用”;
想起雪台对刀,她以刀背震鼎,火光里雪纹一闪。
原来,他护的从来不是郡王,而是雪门遗火。
御林统领厉喝:“雪门余孽,格杀勿论!”
弓弦骤响,箭镞指向雪檐。
燕横横刀立马,挡在箭阵之前:“谁敢放箭!”
赤羽骑三百,齐踏一步,红衣如火,雪尘飞起。
谢清晗横笛于唇,笛音高亢,压住弓弦杀机。
沈砚抬眸,目光穿过箭雨,直视御林统领:
“密诏可杀雪门,杀得尽天下人心否?”
姜野刀尖斜指,血线沿刃而下,滴在雪檐,绽开一朵红梅:
“雪门弟子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要天下知道——
雪门未绝,春引未亡。”
风忽起,卷起檐角积雪,纷纷扬扬。
沈砚与姜野并肩,背对万军,面向雪台。
雪灯一盏,高悬檐角,灯火在风中摇曳,却久久不熄。
沈砚抬手,将合拢的春引玉佩高高举起,雪光透玉,映出梅心一点朱砂。
姜野赤刀横胸,刀背雪纹与玉佩雪纹交相辉映。
两人同声,朗声如钟:
“雪门弟子,今日以雪为证——
雪冤未雪,死不旋踵;
春引不合,永不独活。”
御林军终未放箭。
雪越下越大,掩去玉阶血迹,掩去密诏朱痕。
沈砚与姜野并肩踏下凤台,赤袍与素衣在雪中交叠,像一幅行走的水墨。
谢清晗执笛,燕横按刀,紧随其后。
雪灯一盏,在风雪中长明。
灯火照见四道背影,一素一赤一青一玄,渐渐远去。
雪覆来路,却掩不住他们留在世间的脚印——
雪门未绝,春引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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