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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清，但是威胁
黑色商务车平稳地驶出地下停车场，汇入各色车流之中。
繁华的都市景观快速掠过，却无法在萧窕眼中留下什么印记。
她靠在质感冰凉的后座靠背上，方才停车场的那一幕，仍旧清晰地投射在她脑海中。
那个叫小林的女生，刚才仿佛随时都会被星耀这栋大厦吞没。
一种陌生的情绪缠绕上萧窕的心脏，带来一阵轻微的、陌生的、却无法忽略的滞塞感。
那是什么？
不是愤怒，不是算计，不是防备，而是一种……更柔软，也更令人不适的东西。
——是疲惫。
自从接手星耀以来，从查每年的财报，到跟几个元老争权，萧窕脑子里的弦一直绷紧着。
她突然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倦与疲惫。
王莉的卑劣，赵崇山的贪婪，萧屿的恶毒，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让她一直奋力斩断这些荆棘与乱麻。
让她忽略了，或者说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变动可能会带来的附加影响。
小林的出现，就像丛林中的一个小水潭。
让萧窕突然照见了自己的样子——和她想要打倒的那些恶人的做派有什么区别？
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从来就曾缺过像她这样想要做出改变的人，只是地方本身就在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个体。
想要试图改变规则，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强就要碾压和牺牲其他人。
萧窕感到一阵悲凉，物伤其类的悲凉。
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动摇。
她用冷静而又程序化的方式处理了小林的问题，“不搞连坐”，听起来公正而近乎慈悲。
但光是星耀旗下，还有多少个“小林”？
她走的这条路，是否最终也会被资本的反噬所扭曲，变成另一个赵崇山？
她不知道。
这些念头，在萧窕的心中翻腾，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
杰西卡是她的得力臂膀，但听命于她，很难帮她承担这种前进方向上的拷问。
沈聿轻倒是或许能懂，但他们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
至于顾庭雨？那种老狐狸只会冷笑她的“天真”吧。
车继续往前路驶去，车内依旧一片寂静。
萧窕的思绪又想到正在破解中的加密硬盘。
保护的最好方式，是彻底铲除产生“王莉”的土壤。
萧窕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坚定起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她不仅要夺权，不仅要复仇，更要彻底地重塑这一切。
然而，这短暂的插曲，很快就被更直接、更卑劣的恶意打破。
次日，萧窕办公室。
接到技术部部长的消息，破解进度已经到了98%，萧窕派杰西卡楼下守着，第一时间把破解后的所有数据带走。
上次和马克的配合不错，杰西卡不在，他上来临时性接替一下常规工作。
一份没有寄件人信息、只用最普通牛皮信封包装的文件，混在日常文件中，被放到了萧窕的办公桌上。
萧窕又把昨天王莉的调查报告仔细看了一遍，才开始看桌上的文件。
这个信封没被拆开看过，她觉得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马克不知道杰西卡的工作流程，有疏忽也正常。
萧窕自己拿起裁纸刀，划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
上面用最普通的电脑字体打印出了几行字，很是普通，内容却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恨意：
“搞掉一两条不中用的走狗，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小心遭报应，死无全尸！”
这只是前菜，接下来的文字更是直接向萧窕最不愿提起的母亲发起攻击！
“贱人不知道跟谁生的野种而已！也配在这指手画脚？傻子把垃圾捡回去，还不是被萧氏扔出来？野种永远上不了台面！”
每一个字都是极尽侮辱，不仅针对她，还针对她最敏感的身世，甚至牵扯到她已故的、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养父！
萧窕并没有愤怒地把信纸撕碎，而是极其缓慢地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了桌上。
随即，起身，在马克诧异的眼光中拨通了内线电话，“让公司的安保主管上来。”
今天能把这封威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顶层总裁办，明天就能在其他地方动手脚。
这是一个明显的宣战信号。
“查。”
等到马克和匆匆赶来的安保主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只听萧窕说了上面这一个字，几人瞬间冷汗岑岑。
尤其是马克，“不是我”三个字简直都要写在脸上了。
“监控、内网、纸张、打印机，能查的都去查一遍，掘地三尺，我也要知道是谁，以及，这个人背后站着谁。”
“是！萧总！”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萧窕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并不怀疑马克，两次出事虽然都是杰西卡不在、马克顶替的时候，但要掌握杰西卡的动向并不困难。
反而倒像是引导她把怀疑的矛头指向自己人，好让她自乱阵脚。
赵崇山现在应该在为王莉的事情焦头烂额，而且威胁信又对她没造成什么直接伤害，这种做派不像赵崇山的风格。
但此人必定和星耀内部某些人，有紧密关联。
这藏头露尾之人，究竟是谁……
“咚咚咚！”杰西卡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只是萧窕刚才想事情太投入，没有注意。
杰西卡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她显然已经从马克那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告诉萧窕的事情是好是坏，“萧总，加密硬盘已经破解，您要现在看吗？”
“给我吧。”
看到杰西卡有点犹豫，萧窕反而轻笑了一下，“我没事。”
硬盘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其中的数据被电脑所读取。
文件夹上的加密图标消失了，萧窕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点开了排在第一个的图片文件。
那似乎是一张经过扫描的旧照片，像素不高，画质粗糙，带着老式相机拍摄出来的昏黄底色，边角甚至有些磨损的痕迹。
照片上的人是年轻时的肖敏敏——脸蛋绯红、仰头大笑、甚至笑到眼睛都闭上了！
面部轮廓和萧窕有些相似。
即便是这样大的表情，也能看出肖敏敏身上那个年代特有的纯真与悄然绽放的风情！
不愧是当年红过的明星！
围在肖敏敏身边的，是几个中年男人，手中都举着酒杯，萧震并不在其中。
其中一人的手亲昵地、甚至带点强制性地放在肖敏敏的腰上。
萧窕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几个中年男人里似乎有一个是赵崇山，而照片的角落，有一个人的侧影入照，似乎正在与人低声交谈，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往这边的方向看来。
不知道是注意到了镜头，还是在看肖敏敏。
一张照片说明不了问题，但经过前期调查，萧窕知道肖敏敏当年一炮而红之后，下坡路的开始就是被狗仔记者爆出“攀附权贵”、“千金交际花”、“手段了得”。
杰西卡也查到了最早发出报道的纸媒，捕风捉影的报道附图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一起从酒店门口走出，并没有王莉的这张图片。
才刚看完第一张图片，萧窕就跟杰西卡确认道：“这个文件夹解密出来之后，有没有被打开看过？”
“萧总，没有。这是在一台机器上进行操作，调用的云端服务器的算力，破密之后我就直接把数据带走了。”杰西卡立即答道，心头一凛。
萧窕的目光继续转回电脑屏幕。
除了图片外，还有好几段录音。
录音质量极差，显然是偷录的。
一个年轻的女声带着谄媚：“……您放一百个心，肖敏敏的家属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嘴巴会闭严实的……萧家那边……本来就不赞成，正好借着这件事让萧震死心……”
“哼……算她倒霉，自己不识相，长了一张鸿哥这么喜欢的脸，偏偏给脸不要脸……不过，萧家那边你还是再盯一盯，等人出国了才能彻底放心……”这是另一个中年男声。
音频突兀地跳了一段，杂音更重，这一次，萧窕听出来了，那个中年男声，正是赵崇山的声音！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听说那车祸现场……挺惨烈？啧，可惜了……那么个美人……不过老天爷收人谁知道呢……反正你跟她家属说，公司给她买了保险，封口费给足，打点到位，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文件夹中的其他内容，则是一些零碎的转账记录和拼凑起来的协议碎片的扫描件。
协议上带着“保密”字样。
有一块协议碎片是签字的地方，萧窕看着那个潦草模糊的签名。
“这个签字，单独截出来，去找第三方技术公司处理一下，看能不能找出来是谁。”
萧窕皱眉，第一个字她看上去有些像萧，可赵崇山在录音中提到的“鸿哥”又是谁？
据她所知，萧家并没有名字中带hong的人。
肖敏敏在被娱乐记者爆出丑闻之后，一转上升期的势头，可不至于造成她的死亡。
能查到的消息中，零星报道过，她出了一场车祸，可是关于那场车祸的具体内容，却一点儿都查不到。
萧窕觉得这很蹊跷。
再怎么一手遮天，也总该有疏漏的地方。
更何况，即便车祸有什么内情，也不应该连对车祸具体情况的报道都没有啊。
或许，她只能一路前行，走到终点方能知晓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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