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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这是?”
“清芷姑娘让我交予你。”詹晏如说这话时心里有种奇怪的黯然,但她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情绪,只道:“想是心悦你许久了。”
郑璟澄掀眼瞧她,眼中的繁星点点被深潭吞没,消失不见。
“多谢。”
他接过来,却突然一改原本的平静,冷淡道:“怎么?迫不及待想把红豆改成红娘?”
这无疑是句刁难,却让詹晏如不敢再言,想着哪里又说错了话。
郑璟澄将香囊随手放在一边,同时落了碗,仿佛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倒也不必费心思,很快你就能收到我的喜帖。”
方才垂下的眼皮蓦地一掀,更为难言的情绪笼上心头,詹晏如无法描绘,只觉得从鼻尖到心底都染上了浓稠的酸涩。
但她有什么资格酸涩。
他这样好的人,早就该妻妾成群。
看着远眺静湖的男人提到喜帖时的意气风发,此起彼伏的蝉鸣声都更欢畅,仿佛在替他开怀。
詹晏如沉默了半晌,温吞道:“恭喜。”
敷衍的客套让郑璟澄勾唇浅笑,举手投足间的淡雅端方仿佛此刻这千顷碧湖中的粼粼波光,耀眼却不张扬。
一改方才闲淡,他忽然转了话题,肃然语气犹如公堂审讯。
“昨夜你怎么会在安善堂?”
詹晏如将上午遇到罗畴的事同他尽诉了遍。
“想是他为了打探一二,故意透露了五常丹给我,将我引到安善堂,又将这个消息通知了钟继鹏。”
昨夜郑璟澄在铁门外隐隐听到门内的对话声,但也没听清晰。
“昨日死的三个人是平昌士绅钟继鹏的人?”
“对。离开平昌前,就是昨日那个断眉带人烧了我住的地方。”詹晏如又想了想,“我没想到钟继鹏的势力如此大,大名鼎鼎的安善堂都与他有瓜葛。”
“这般想来,一路上我们都在钟继鹏眼皮子底下,直到客栈内丘婆疯癫,金掌柜将计就计把人送去了安善堂。”
“他在周元魁面前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怕是不想让你对他起疑。后来罗畴顺利接下我们二人,当晚虎子便偷了壶。”
“只不过,昨日断眉曾问了我壶的下落,虎子偷壶他们并不知晓,显然不是钟继鹏授意。”
郑璟澄“嗯”了声,“你想说,是罗畴?”
“我的确怀疑是他,但若说法成立,虎子为何要拿着壶走呢?他们二人都与钟继鹏相关,丘婆晕厥,我又不在,直接毁了证据不是更好?”
“又或许,罗畴和他们本非一路人,迫不得已才揽下这件事?”
郑璟澄眸色深浓,望着倒映着昏暗天光的静湖。
“还有一种可能,罗畴让你去安善堂是为了一石二鸟。”
“你是说,要么让钟继鹏的人杀了我?要么,就是借我揭露什么?”
“五常丹,他做的第二手准备。”
“若钟继鹏的人能杀你灭口,他只需再找机会来大理寺除掉丘婆。若灭口失败,他想让你将安善堂私造五常丹的事带出来,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禁药和钟继鹏。”
“可为何他会突然这么做?就因为你扣了我和丘婆?”
“因为虎子拿着的三只壶里藏着份少女名录!”
詹晏如大惊,“什么少女名录?!”
“京兆府发现了虎子,也找到了你丢的壶,里面藏着几本名册,被水泡烂了,只勉强认出封面上的字。”
“虎子怎么说?”
“他死了。”
郑璟澄没说细节,也是怕再吓着她。
詹晏如却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虎子竟然被谋害!
郑璟澄又道:“钟继鹏一路追赶你想是因那份名录;而罗畴这时暴露五常丹,怕是也知道了壶中的秘密,索性就把矛头都指向钟继鹏了。”
如此行事才能让罗畴暂且脱身。
詹晏如这般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她不知那少女名录又是什么,值得钟继鹏连旧仆丘婆都要除。
但虎子呢?又是谁杀的?
犹豫片刻,她问:“倒是你为何会子夜徘徊在安善堂外?”
仿佛知道她会问,郑璟澄稍敛凝重神色。
“我怀疑安善堂正在炼制敬元末年盛行的五常丹。这般生疑正是因那里面含有活血的五灵脂。”
“那日罗畴隐瞒不提,被我询问出,我还没想到。但听说安善堂最近在大批征召药婆,便忆起曾经五常丹开炉时的盛况。”
“那时我年岁还小,只记得每每端午前后,家中的婆子和小童都会被送进宫一段时日。后来又听旧友提到,他贵为礼部尚书的父亲那时忙着筹办祭祀药神的皇家庆典,才得知是因尚药局炼丹开炉宫人忙不过来,才从相熟的亲朋宅里借人。也是那时我知晓这味丹药叫做五常丹。”
“五常丹。”詹晏如想了想,她没听说过。
郑璟澄解释:“京中官贵受先帝影响,让这位温补阳气的丹药风靡一时。却因其极为稀有的配药,只能从尚药局获取,也因此举国上下的贵族都在哄抬五常丹的售价。”
“后来听说这丹药逐渐流向各地的风月场所。那些年不知有多少壮志青年沉迷享乐,致使大曌国上下乱象丛生。”
“敬元末年。那时我不过垂髫之年。所以罗畴认出丘婆的毒是因为认出她吃过五常丹才刻意隐瞒?但他岂能辨别呢?”
“五常丹就是他的手笔。”
詹晏如惊叹,“他只是个医士…炼丹制药不该是方士之职?”
“他原本是方士,因熟知药理,被人举荐给敬元帝,才得以平步青云,做了三年侍御医,还是先帝的随侍御医。”
“可他为什么要暴露五常丹?这不等于自掘坟墓?!”
郑璟澄默了默。
“只能是为了隐瞒更可怕的事。”
话音落,身后的花园小径上忽传来两个幕僚的闲谈。
“户部郎中廉大人今日急函传来的,那孩子几年前就在延蘅县报了失踪。”
“啊?如今才在金洋河发现,也不可能是几年前就死了。”
“那孩子身世还在查,但延蘅离京城这么远,他小小年纪必定不是一人来的。”
听着二人的讨论声越发靠近,詹晏如跟着郑璟澄同时起身,就看两个中年官员已从步道行来。
见郑璟澄在这,两人交谈戛然而止,快步朝前走来,拱手一揖,“郑大人也在。”
郑璟澄同样回礼,举止端正高雅。
“刚问了些证词,正要回去了。”
两人也因此朝他身后一抹荼白移目过来。
詹晏如礼貌福身,视线扫过左边的‘同’字脸,和右边的‘囧’字脸。
却忽见囧字脸八字眉下的目色一凝,“姑娘,好像在哪见过...”
詹晏如可不记得这个人。
“民女相貌平平,大人定是记错了。”
可瞧着她不加芳泽都难掩下的华容婀娜,灼灼耀目岂能是相貌平平?
囧字脸更确定在哪里见过,便追问了句:“姑娘可认得工部尚书井学林,井大人?”
突兀地提及,让同字脸和郑璟澄都颇为好奇这句话的因由,转而看向渐入夜色的荼白。
反倒因突然提及井学林,詹晏如心里重重坠了几下,连忙否认:“民女身份卑微,岂会认得那样的高官...”
即便这般说,囧字脸依旧犹疑,却也没再追问。
方才松了口气,却听郑璟澄刨根问底:“岳大人因何这般问?”
“许是记错了,姑娘容貌清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却是想不起缘由。”
怕郑璟澄又忆起曾经替考的事,詹晏如连忙解释,“我不曾认识大人说的高官,但曾在酒楼替几位华贵的老爷打过酒,不知是不是正巧大人也在。”
“那可能就是了。”囧字脸朗笑一声,拍拍脑袋,“怪我这记性不好,平日里我却也和井大人交往甚少,更不能认识井大人身边的女子。”
既然如此郑璟澄也再无追究之意,索性客套了几句告辞的话,便带着詹晏如出了花园。才穿过院门,就看高额阔口的弘州小跑过来。
“少爷,京兆府的秦大人派人过来,说是想找詹氏回去问个话。”
郑璟澄倒也不意外,毕竟虎子死前与詹晏如有过接触。
“何时?”
“说是明日一早。”
郑璟澄看了眼詹晏如,却见她犹豫着问。
“明日去过京兆府是不是能离开几日?”
想起前两日她说过回京是有急事要办,郑璟澄点头:“若无可疑,自是可以。”
言罢,詹晏如没再多留,她微微福身,转身朝通向东侧院的砖石门走去。
此时夜色初降,与周遭暗色格格不入的荼白被清冷月光照得格外孤寂,瘦削的背影拖着浓重的霜色,每走一步都透着沉重和小心。
翌日早,京兆府公堂内。
月牙眼小虎牙的秦星华怎么也没想到和詹氏一并来的竟还有大理寺少卿兼御史中丞郑璟澄。
郑璟澄未穿官服,一身西子青常服倒也格外低调,但跟个姑娘同路着实令秦星华好一番打量起这前几日见过一面的人。
郑璟澄率先解释:“虎子的案子我也想了解始末,便随詹氏一道来了。”
秦星华,字明辉,是外姓王秦文乐的嫡子,以父荫入仕,被太后推举才让圣上授了京兆府尹的官职。
要说官阶与郑璟澄差不多,年纪更是相仿,两人便也没那么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郑大人来的好,也省的我问了话再把证词给大人送过去。”
二人在堂内各自坐下,秦星华便翻开公案上的一个薄本,那封面上写的【户籍】。
“詹氏,平昌人,自幼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这是户籍司的记载,詹晏如点头称“是”。
“与你一道的婆子,名叫邱彩娟,亦是平昌人。”秦星华掀眼瞧了眼面色不佳的詹晏如,“却是贱籍?”
“是。”詹晏如稍加斟酌,谨慎作答,“丘婆早年是文馆内照顾贵人的仆从,捡到我时,担心我被她贱籍身份所累及,便花银子找了户佃农为我报了良籍。”
关于詹晏如的身份郑璟澄多年前就已知晓,此刻他一言不发,默默地听。
“户籍上关于你的记载却着实少得可怜。”秦星华话里话外满是质疑,“这些年都在平昌生活?”
“过去这些年都在平昌。”
詹晏如不想秦星华深扒她背景,故而转移话题:“大人不是要问虎子的事吗?除非是怀疑虎子的死与我相干,否则没什么理由私自调用我的户籍查看。”
没想到这个文文弱弱的姑娘竟是个伶牙俐齿,秦星华向后靠坐,脸上多少挂不住。
“贼喊捉贼的事多了去了!我听说虎子从安善堂离开前你曾消失了半个时辰。”
他虚了虚眼,精光涌现:“詹姑娘这户籍上可没写在京中有熟人。那这半个时辰,你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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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饭饭喽,好的开端始自又红又辣的灯笼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