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之外

　　落日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城墙上，多日的袭击导致部分的城墙垮塌，有不少工匠还挂在吊篮里加班加点的修补，许言生倚着围栏，看着点点落下的日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几步之外，苏纪年身着一席黑衣，不远不近地站着，偶尔想抬起头看看，却又怯懦地眨眨眼，重新低下头。

　　许言生看他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思绪回到几天前。

　　大会结束后，不管旁观的众人是如何瞠目结舌，许言生自顾自地将苏纪年带离现场，把一地烂摊子留给了江桥越。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啊。”好不容易从众人的纠缠中脱身，江桥越咬牙切齿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许言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许言生。”

　　他愤愤地敲了敲桌子：“你知道刚刚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吗，包庇魔头，有悖伦常，同流合污，还有些更难听的呢。”

　　“......对不住。”许言生抿了抿嘴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唉唉唉，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说你，我也只是气不过。”江桥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毕竟苏纪年那小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虽然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

　　这些轮到许言生有些惊讶了：“师兄你猜到了？”

　　“隐隐有种感觉吧，毕竟我这掌门也不是白当的。”江桥越撇撇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只有你这个做师父的才把那小子当小白兔。”

　　“哦，还有我那个笨蛋徒弟。”

　　苏纪年伫立在殿门外，他低头看着右手的护腕。那日出现的锁链早已消失不见，但看师父余怒未消的模样，想必随时都能桎梏住他。

　　生气吗？

　　苏纪年回想着许言生手上相同的护腕，心中却起了一丝微妙的满足感。

　　“苏师兄。”

　　他回头看去，顾依依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面对从前憧憬过的人，顾依依对苏纪年还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滤镜，但一时间风云变幻，这种懵懂酸涩的情感几乎完全被冲淡，反而演变成了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毕竟仰慕的男神一朝走火入魔还附赠师徒□□，任谁都得神经失常一会儿。

　　顾依依看着苏纪年，沉默许久，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跟你师父.......”

　　沉默间，苏纪年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日除了那一个不明所以的吻，师父并没有对他有其他表态，许言生只是沉默地屏退了了所有来拜访的人，包括苏纪年。

　　但即便如此，每当苏纪年离开小院超过一百步时，那道不知道又何种材质组成的锁链又会重新出现，不让他再离开半步。

　　所以师父究竟是何种意思呢？

　　苏纪年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那日柔软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他的唇瓣上。

　　顾依依见他没有回答，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但看苏纪年一脸黯淡的神情，却又不由得问道：“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苏纪年的目光移向大殿，许言生正在里头和江桥越谈论有关魔族入侵的事情，或许是下了隔音咒，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

　　苏纪年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明明是入了魔的人，但他此刻的模样却那样平静，那样泰然。

　　“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哪怕，师父是想让他去送死。

　　“你真的要去那边，那可是战争的最前线。”听了许言生的要求，江桥越脸上不免染上了几分担忧。

　　“嗯，”许言生点点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以你的修为，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江桥越叹了口气，“但是我就怕那日出现的魔头。”

　　“我猜那人大概就是此次新诞生魔君，他似乎对你徒弟图谋已久，你又在现场伤了他，要是你出现在战场的最前线，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你。”

　　“来就来吧，”许言生看起来倒是不担心这点，“我相信，敢于在最前线与魔族做斗争的也不止我一个。”

　　“是，你说的没错，”说到这，江桥越终于稍稍舒展了眉头，“那日大会结束，陆以凡便找到了我，说要去最前线作战。”

　　“你又在大会救过他，想来他也愿意与你并肩作战的。”

　　思来想去，江桥越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行吧，山高路远，你好好照顾自己。”

　　许言生微微点头，向江桥越道了声谢。

　　其实，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狙击魔族。

　　入魔之人向来被世俗所不容，越是在安全的地方，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反而在危险的边境，大家众志成城，无论是人是仙还是什么的，只要你能出力，都能够称兄道弟。

　　许言生转身，在推开殿门之前，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疲惫都在这口气里面吐尽。

　　马上，就要结束了。

　　振作一下，他打起精神，推开殿门。

　　“走吧，纪年，去霜河城。”

　　时间回到现在。

　　霜河城身为离魔界边境最近的城池从自他们来此地也不过五日，便遭遇了三股有预谋的大型袭击，那些小型的骚扰更是不计其数。

　　连日的作战下，不管是人还是仙，都满脸疲惫，只有寥寥数人还能打起精神在四周戒备。

　　陆以凡本来还能抽空找许言生二人聊聊天，但伴随着战事愈发吃紧，为了战力的均衡，许言生便把陆以凡派去镇守西线，而他和苏纪年留在南线。

　　实际上，战力最均衡的办法应该是把苏纪年和陆以凡派往一处，但经过大会那一事后，许言生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苏纪年看着许言生的背影，心中藏着万千言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关于入魔，关于锁链。

　　还有，关于那个吻。

　　但这几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许言生很少和他讲话，最多不过是询问了他和南荆羽的关系，但在了解那些事情后，也没有下文了。

　　“师父，”苏纪年鼓起勇气，想彻彻底底理清这乱成一团的结，但还未等他开头，许言生忽然眉头一皱，抬手制止了他。

　　“又来了。”许言生眼里多了几分不耐，他的感知是在所有人中范围最广的，在其他人还在忙里偷闲时，他的灵感便魔气被触动了。

　　许言生叫来指令官，神情严肃道：“叫底下的人重新准备一下，魔族来了。”

　　“啊！”指令官脸色带了几分崩溃，“明明上午才刚来一波啊。”

　　但话已至此，他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弓箭手便重新站上墙头，墙上的工匠也手忙脚乱地吊上来，落下一地零碎的残砖碎瓦，城门又忙忙碌碌地搭建好防御工事，以待敌人的袭击。

　　果然就如许言生所说那样，视线的最边缘出现了滚滚尘烟，数之不清的魔兽冲在最前方，气势汹汹地朝霜河城冲来，而后方长得奇形怪状魔兵骑着狰狞的凶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墙上的众人。

　　苏纪年的未尽之言就这么吞没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注视着许言生的背影，眉眼忽然舒展开，似是放下了心中那些难以言喻的重担。

　　算了，师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还能在师父身边，就已经足够好了。

　　无论是什么样阶层的人作战，发展到战争这块，底下的士兵怎么勇武，都很难改变战斗的局势，最多不过是绞肉机里头多了几分增稠的调味料。

　　仙人间的战斗，主导战场发展的，还是看能力最强的主事人。许言生手持长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最前面的魔族大将。

　　从气息推断，那名魔将约莫也是元婴中期，也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实力最强悍的将领。

　　底下的士兵已经开始短兵相接，作为许言生的副手，苏纪年设计的对阵长矛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大批的魔兽像糖葫芦一样被串在长矛上，阻挡了第一波攻势。

　　但紧接着，后面的魔兵便拿着武器冲杀上来，众人丢下长矛改换自身武器，开始与魔族厮杀起来。

　　苏纪年抬手斩落敌方头颅，而上方许言生也已经开始与魔将交手，苏纪年提气准备去助师父一臂之力，可还没动手，就有一只魔物嘶吼着冲上来，一口咬上他的剑刃。

　　真是烦人。

　　苏纪年眉头紧锁，下一秒，魔兽就只剩下半个下巴，抽搐着倒地不起。

　　可无数前赴后继的魔兵一股脑地朝他的方向冲过来，大概是将他列为了难啃的骨头，打算一拥而上，苏纪年一时之间完全抽不出空挡。

　　而在上空，许言生也与魔将僵持许久，魔剑怯于冰刃的锋芒，迟迟没有啃上许言生的脖颈，许言生也苦于魔将坚硬的皮肉，数刀下仅仅只给魔将留下了些许皮外伤。

　　许言生的注意力转向魔将的关节处，眼波流转之间有了对策。

　　魔将继续举起长刀向许言生袭来，许言生拿起剑将长刀挡在胸前，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刀刃渐渐逼近许言生的脖颈。

　　魔将心下暗喜，果然要是以□□的力量硬碰硬，即使身为同个阶级，人类也难以与魔族匹敌，在刚刚长时间的拉锯战中，许言生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度消耗了。

　　死亡的刀锋一点点逼近，许言生却连呼吸也未乱，他看着魔将势在必得的神情，嘴角微微一勾。

　　这是什么意思？

　　魔将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想要继续加大力度，但神经却完全失去了对肢体的感知。

　　不，还是有的。

　　剧痛闪电般从四面八方传来，魔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双目欲裂，一股赫人的惨叫从他的喉咙口喷薄而出，吓得不少魔兵纷纷往上方看去，还未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被对手砍去了脑袋。

　　数段残肢碎块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断口处还残留着一片片冰渣，许言生挥开失去主人的手掌，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作品。

　　在交战时，他假意强攻，实际上以冰为刺，借着剑锋划过魔将皮肤的片刻时机，将无数枚冰针扎入他的关节间隙。

　　魔族中人对疼痛的感知微弱，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原因，但就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这一点，却成了魔将的夺命利刃。

　　冰刺扎入关节间隙后，变化形态，一点点入侵所有间隙，直至整个平面都被冰层占据，最后与躯干分离，失去战力。

　　此时的魔将除了躯干，只剩一个头颅还孤零零地连在躯干上，头发如瀑布般飞散，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嘴角还不停得涌出鲜血，看着好不可怜。

　　许言生上前，准备给他最后一击，谁知魔将即使剩下这最后一个头颅也依旧不死心，他猛吸一大口气，整个头颅便像一个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最后，头颅变得几乎跟巨石一般大小，而与之相比显得格外纤弱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依稀能听见其中骨头被压碎的破裂声。

　　那大概就是他的弱点，许言生抬手想要斩断魔将的脖颈，但那巨大的头颅早已快人一步，魔将长开充满利齿的嘴巴，想要一口将许言生吞下。

　　在这危急关头，许言生已无处可避，只能抬剑转攻为受，打算硬抗这一击。

　　可就在利齿接触到剑刃的前一秒，魔将凶恶的目光忽然凝固，一把漆黑的匕首从魔将的脖颈间一闪而过，只听“咚”的一声，变回原本大小的头颅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与先前坠落的残肢断臂汇合。

　　苏纪年左手拿着匕首，气喘吁吁地看着愣在原地的许言生，他的右手形状扭曲，疼痛使手臂在不停地颤抖，但即便如此，却依旧倔强地不肯松开手中的剑。

　　为了能从众多魔兵手里脱身，他以右臂为代价，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包围他的所有敌人，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拿着匕首，趁着魔将疏忽的空挡，给了他最后一击。

　　苏纪年的身上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错位的手臂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疼痛，冷汗潺潺地顺着发丝蜿蜒而下，但他居然还有余力，强撑地勉强笑了一声，道：

　　“师父，我不可以离你太远，不是吗？”

　　素日里苏纪年一旦与许言生超过百米，许言生就会用锁链强制将他拉回身边，但是在战场上，状况瞬息万变，为了苏纪年的安全，许言生从来不会在战场上使用锁链。

　　换句话讲，苏纪年若是真的想要逃离，战场上便是最好的时机。

　　而在刚刚的战斗中，许言生和苏纪年，一个在上空作战，一个在下方厮杀，二人的距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拉开。

　　但苏纪年没有逃离，相反的，他还拼尽全力回到许言生身边，就像是那条锁链还系着他的手腕上，让他不能离开。

　　又或者说，锁链仅仅只是系在手腕上了吗？

　　许言生自然是明白了苏纪年的所思所想，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头到脚，细细地观察苏纪年的模样，似要把这些年他没注意到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苏纪年难得的有些难为情，他轻轻侧过脸，眉间一点红色的血珠在阳光下忽闪忽闪，大概是刚刚魔将溅出的血。

　　许言生伸手，想要帮他擦掉眉间血珠，可没想到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不知道是谁的血，这一擦不仅没擦掉血珠，还把苏纪年眉心擦得红彤彤一片。

　　许言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吧，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总归是那个徒弟，又不能换一个。

　　在这个意外的笑容下，平日冷淡的美人面一下子生动起来，就像是画中仙忽然离开了画卷，降临在他的面前。

　　苏纪年看着许言生难得一见的笑靥，竟有些痴了。

　　看着苏纪年懵懵懂懂的模样，许言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只是眼中的笑意一时间难以褪去。

　　忽然，他对着苏纪年道：“头低一下。”

　　苏纪年还沉浸在刚刚那个笑容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是机械地低头，执行许言生的命令。

　　许言生举起手臂，借着衣裳的遮挡，在苏纪年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很轻很轻的吻，几乎是一触即分。

　　但那确实是一个吻。

　　苏纪年愕得瞪大了双眼，他好像隐约感觉到师父不生他的气了，但是他完全不明白师父消气的原因。

　　但是要是仔细想想，他不明白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不明白师父为何要收他为徒，不明白师父为何愿意包容他所有的不堪，不明白师父为何在明知他入魔的情况下，依旧一意孤行地带着他。

　　但是这天底下无解的问题多了去了，要是都要揪个根底，怕是飞升也不能了了。

　　苏纪年低头，搂住许言生，重新加深了这个吻。

　　世间纷纷扰扰，而他只求这一个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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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察者日记

　　记录人：许言生

　　时间：大战开始，距离剧情结束还有五年。

　　对不起，我弯了，彻底地弯了。

　　在经历过一百多个世界线后，我终于还是没把持住自己，彻底败在了徒弟的西装裤下。

　　额，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西装裤，败在石榴裙下？不行，更怪了。

　　算了算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唉，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是很生气的，怎么一下子就气消了呢，终究还是心太软，心太软，所有眼泪都自己扛～

　　咳咳，怎么唱起来了。

　　之前说养徒弟就跟养狗一样，想想这句话某种意义上还真没有说错，谁能够对着一个委屈小狗说不呢。

　　好吧，不给自己找借口了，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上苏纪年了。

　　俗话说的果然没错啊，情人眼里出西施，曾经我也是如何如何唾弃那些迷失在爱情中的傻呗，现在没想到自己也成了那个傻呗。

　　额，说的文雅一点，我是恋爱脑，还是无期徒刑的那种_(:з」∠)_

　　希望以后不要被同事笑话。

　　不过现在想来，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剧情了，反正走到现在，只要主角哥能够把反派boss干掉，剧情线起码有个百分之六十五。

　　虽然比起我以前的成绩来说，这个分数真的是稀烂无比，但是能够地走过剧情线，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感谢以前辛辛苦苦做任务的自己。

　　当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徒弟怎么办。

　　事已至此，我是不可能再把徒弟一个人丢下的，但是身为异世之人，我终究不能在这个世界里常住。

　　但把徒弟带走，感觉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想当初我被系统选上，还是死了之后的事情，系统说它们机构筛选的是有一定条件的，但是迄今为止我也不知道具体条件是什么。

　　我还特地去系统上咨询了一下怎么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一个人，没想到狗屎系统nnd居然把这个问题判定成系统漏洞，直接给我上报了！

　　就一个问题能搞出什么漏洞啊，这个系统它果然有病吧，迟早把它返厂检修了。

　　还有还有，之前徒弟跟反派boss都快勾搭到一块去了系统还告诉我剧情正常进行，结果暴雷的时候搞得我完全措手不及。

　　垃圾系统，迟早完蛋！

　　啊啊啊，希望那个上报的问题不要引起注意啊，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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