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游戏

　　赵野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墨绿色的血液浸透了她的皮衣，在白色瓷砖上洇开一朵诡异的花。老周正用止血带死死勒住她的肩膀，额头上全是冷汗：“止不住！这血太奇怪了，像掺了腐蚀剂，纱布一贴上去就烂了！”
　　“用这个！”张琪突然想起什么，从《古生物图鉴》的夹层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是她在镜像迷宫里捡的，标签上写着“生物修复剂”，当时觉得没用，随手塞在了书里。
　　液体倒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墨绿色的血液居然真的慢慢止住了。赵野的脸色缓和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
　　“这玩意儿能行？”赵鹏瞪大了眼睛。
　　“图鉴上说，这是针对‘变异生物’的修复剂。”张琪的声音有点发颤，“赵野姐的血……和祭坛之主一样，难道她也是……”
　　“别瞎说！”孟佳连忙打断她，眼圈红红的，“赵野姐是我们的同伴！”
　　林砚没说话，只是将赵野背起来——她比想象中轻很多。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银色钥匙，钥匙上的“7”字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先去地下实验室。”林砚的声音很沉，“赵野拼了命让我们去，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
　　苏妄捡起钥匙，走到特殊病房门口：“门在病房里面，我刚才看到墙壁上有个暗格，应该是入口。”
　　病房里果然和那个玩家描述的一样，干净得过分，白色的病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枯萎的白玫瑰。墙壁上的暗格隐藏在一幅《人体解剖图》后面，苏妄将钥匙插进去，暗格“咔哒”一声弹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里面黑漆漆的，飘出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我走前面。”林砚背着赵野，率先走了下去。赵鹏举着从护士站拿来的应急灯，紧随其后，苏妄断后，老周、孟佳、张琪走在中间。
　　阶梯很陡，走了大概百十米才到底，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人形的物体，有的已经成型，有的还是模糊的胚胎，都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子，液体里泡着红色的碎片——和林砚手里的“真实碎片”一模一样！
　　“这里……是培养玩家的地方？”孟佳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琪的脸色也很难看，她的《古生物图鉴》掉在地上，指着其中一个培养舱：“你们看那个！里面的人……手腕上有金属环！”
　　林砚凑近看，果然，那个漂浮的人形手腕上，戴着和他们一样的银灰环，上面显示着“玩家：073 状态：培育中”。
　　“073……”老周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的金属环上没有编号，难道是‘完成品’？”
　　苏妄突然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培养舱前，里面的液体是红色的，漂浮的人形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研究员苏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鹏的声音发颤，“你不是……”
　　苏妄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按在培养舱的玻璃上。玻璃突然亮起一道蓝光，扫描了他的瞳孔，然后缓缓打开。
　　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那个“研究员苏妄”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块完整的真实碎片——比林砚手里的大得多，里面清晰地映出七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最后一块碎片。”苏妄捡起碎片，转身面对众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痛苦，“现在，该告诉你们真相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这个‘游戏’根本不是为了筛选玩家，是为了‘复活’人。”
　　“复活？”林砚皱眉。
　　“对，复活。”苏妄举起那块完整的碎片，“这些碎片里藏着人的意识，只要集齐七块，就能将意识注入培养舱里的身体，让他们‘重生’。而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我们都是‘意识容器’。”
　　林砚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你说什么？”
　　“林砚，你在2023年的脚手架事故里，其实死了。”苏妄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林砚耳边，“是你的同事用你的意识碎片，申请了‘复活计划’，把你的意识注入了现在的身体里。”
　　他看向赵野：“你妹妹赵月没死，她的意识碎片就在这个实验室里，你之前看到的培养舱里的胚胎，就是她的新身体。”
　　赵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赵鹏，你在打架斗殴时被人捅死了；老周，你学术造假被揭发后自杀了；孟佳，你在见死不救后遭遇了车祸；张琪，你泄露机密后被灭口了……”苏妄一个个说下去，“我们都是‘死者’，被家人或朋友用‘意识碎片’换来的‘重生机会’，而这个游戏，就是为了让我们的意识适应新的身体，同时筛选出最强大的意识，确保‘重生’成功。”
　　大厅里的金色环玩家，医院里的护士NPC，镜像迷宫里的恐惧试炼……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起来。
　　“那个金环男……”林砚的声音发颤。
　　“是‘管理员’，负责清理不合格的意识容器。”苏妄的目光落在那块完整的碎片上，“我也是管理员之一，编号7，负责引导你们通过副本，收集碎片。”
　　他摊开手，手心有一个和钥匙上一样的“7”字印记：“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重生’有代价——你们会失去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变成一个全新的人。我不确定你们是否愿意……”
　　“所以那个护士念的‘罪’，都是我们前世的记忆？”老周的声音发颤。
　　“是，也是为了刺激你们的意识，让碎片更快融合。”苏妄的眼眶红了，“对不起，我骗了你们这么久。”
　　林砚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不是林砚？他死过一次？现在的身体是别人的？那他这两年的愧疚，这几个副本里的挣扎，算什么？
　　他看向赵野，赵野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液是绿色的——因为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孟佳捂着脸哭了起来，张琪蹲在地上，眼神空洞，赵鹏一拳砸在墙上，低吼着发泄内心的混乱。
　　苏妄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完成游戏，成功重生，但失去所有记忆；二是摧毁碎片，彻底消失，不再受这痛苦。”
　　他将碎片放在地上：“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林砚看着那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碎片，里面似乎映出了他“前世”的样子——一个穿着工服，笑容憨厚的男人，正在脚手架上对他挥手。
　　那是王强。
　　他突然明白了，记忆或许会消失，但愧疚、勇气、善良这些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我选择……”林砚的声音很坚定，却带着一丝释然。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同伴，他们的脸上虽然还有痛苦，但眼神里都多了一丝清明和决绝。
　　不管是生是死，是记忆还是遗忘，他们一起经历的这些日子，一起战斗的每个瞬间，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就够了。
　　林砚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将它紧紧握在手里。
　　碎片的光芒越来越亮，包裹住每个人的身体，温暖而柔和。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林砚听到苏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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