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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绞
两人来到前台,服务员却很抱歉地通知只剩一间标间了,沧臾原本想着标间也行,起码是两张床,但江景却是看了看玻璃门外的天,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转头又问。
“真的没有第二间房了吗?套房也可以。”
“实在抱歉,真的没有了,实在不行您可以去其他酒店看看?”
江景低头查着手机,发现最近几家酒店要么客满要么就是只有一间,唯一一个空房比较多的还贵的离谱。
沧臾在一旁看着江景低头思考的样子,突然感觉好奇怪,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江景是不是……不想跟他一间房?
还没等他想明白,江景已抬起头,脸上挂回了那副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微笑,对服务员说:“行,就这间吧。”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高层,房间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周围大部分景色,雨水不断拍打着窗户,城市夜景变得朦胧,而巍峨泰山就在不远处直入云霄,隐没在夜色中。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将朦胧的城市夜景和远处隐没在雨夜与云雾中的泰山轮廓尽收眼底。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偶尔夹杂着遥远的雷鸣。
标间的两张床整洁干净。江景随意地将背包扔在靠里的那张床上,示意沧臾:“我睡里面。”
沧臾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光晕出神。洗漱间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猛地回神,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瞥了一眼磨砂玻璃门后模糊晃动的人影。
都说和喜欢的人第一次住酒店会是绝妙的体验,但他目前并没有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他反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从小到大只要感觉不好一定会出事,但代价是运气有些一言难尽,不然也不会之前赶海的时候一铲子下去只有贝壳。
不过感觉并不强烈,应该没什么事吧?
沧臾坐到床上开始玩一些弱智小游戏试图分散注意力。不知过了几关,当他再次抬头时,洗漱间的门正好打开。
一瞬间,沧臾感觉窗外的雨声、雷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这好像是他认识江景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洗完澡穿睡衣的样子。
江景穿着灰色长袖睡衣,圆形领口上锁骨隐隐若现,他甚至已经吹好了头发,脑后的半长发被一个小皮筋随手绑住,雪白的脖颈暴露无遗,好像轻轻一碰就能留下印记,下身黑色短裤,精瘦的小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因为不常见阳光而显得异常的白,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眼眸,此刻也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雾气,扫去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乖巧的安静感。
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沧臾几乎凝滞的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床上坐下,拿着床头的水喝了两口,那时他正好背对着沧臾,被小辫子微微遮挡的后颈正对着沧臾,背后的布料因洗澡后的水汽微微贴在蝴蝶骨上,随着动作隐约勾勒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形状。
明明是很普通的穿着,却又仿佛一丝一毫都在勾人内心,引人失控。
扑通,扑通。
耳边的心跳声愈发快速,昭示着主人慌乱的内心,沧臾感到嘴唇有些发干,于是珉了珉唇,在二十度都空调下反而感觉热的发慌,于是自以为很克制的,抄起衣服就去了浴室,甚至带起一阵风,路过江景时都吹起了他耳边一撮未扎住的碎发。
在沧臾“彭!”的一声关门后,正经不过三秒的江景则是立刻恢复了他日常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沧臾略显慌乱的背影,心里反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这就不行了啊,年轻人就是经不起逗——好吧虽然自己也不大吧。
江景收回心神,淡淡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就是那种非常标准的酒店套房,被子床单都是标准的白色,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一旁的窗户还没关,雨滴拍打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刻不停地传入脑海,倒是有些厌烦。
他蹙眉,深吸了两口气,起身想去拉上窗帘,隔绝那恼人的声响。指尖刚触碰到厚重的绒布——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预兆地撕裂夜幕,强光透过窗帘缝隙,瞬间将房间映得亮如白昼,也刺得江景瞳孔骤然收缩!
轰隆——!!!
江景的手指猛地攥紧窗帘,指节用力到泛白!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窗帘彻底拉严实,呼吸都停了一瞬,后脑开始隐隐作痛,陈年旧事不断在脑中呈现,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湿漉漉的空气进入肺里,微薄的氧气仿佛要让他窒息。
等他跌跌撞撞,直到回到床上才开始大口呼吸,仿佛溺水生还般贪恋着空气,但却总感觉不够,还不够。
他要跑,要跑的更远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感到一阵熟悉头晕,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肺部,呼吸到肺里的空气顿时少了很多,好像有人捂着自己的口鼻,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见沧臾慌张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他迷茫地看着他,口鼻被捂住反而舒服了很多。
又过了一会,感觉肺里的氧气耗尽,江景才一扭头挣脱了沧臾的手,顺势坐了起来,剧烈的眩晕感仍在盘旋,但窒息般的痛苦已大大缓解。
他按着发胀的额角,看向眼前头发还在滴着水、显然匆忙跑出来的沧臾,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我刚才怎么了?”
沧臾攥着拳,此刻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听你声音不对,就出来看看……你刚才是呼吸太快导致碱中毒,老师教过,憋会气就好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江景闭眼沉默了一会,沧臾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等他一个回答,最后江景却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的、刻意疏离的语气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对下雨有点小应激而已,我睡一会就好了。”他说罢便直接转过身躺在床上,表示自己要睡了。
没什么?这叫没什么?万一我没发现怎么办?万一......
此刻,沧臾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股怒气直冲大脑,强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却是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自己要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疯狂滋长的、想要摇醒对方问个清楚的冲动,另一半却是死死按住这冲动、生怕吓到对方的克制。
小应激?!都把自己弄晕了事确实小啊,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瞒了我什么!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沧臾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开口:“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要发泄出来,大喊大叫都行,不要憋着,总是憋着是会出事的……”
他是真的害怕了。
江景深黑的瞳孔平静的望着沧臾,没有放过他一丝表情,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就像一只应激后被安抚的猫,收回了所有爪牙,顺从地点了点头。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多次,他自己都习惯了。
但是为什么,这次他比以往都要难受,甚至濒临失控。
他明明可以控制的。
天知道沧臾听到雷声后突然一阵心绞,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缩成一团几近昏迷的江景时,他是怎么做到既疯狂又冷静地判断他的状态并采取措施的。
他不知道江景曾经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会比他痛苦百倍千倍,但是他从未跟自己提过,他可以等江景主动开口,但是他却不想让江景继续这样。
他知道,如果是江景,他有本事把一切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藏好,甚至连今天的丑态都不会让他发现,就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
可是今天他偏偏让自己看到了,这不会是巧合,这就像一只对世界充满防备心的怪物,却对自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把尖牙利爪都伸向了别人,唯独把软肋留给了自己。
沧臾不敢多想,他怕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他太怕失去。
他一直偏执地认为,有些东西如果注定无法牢牢抓在手里,那不如……从未真正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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