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

　　"哎哟——"黎闵总是这样轻呼一声，手里的书页被震得哗啦作响。但她从不推开苏雀，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把滑落的毛毯重新盖在两人身上。苏雀的发丝散落在她的小腹，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小白这只胖橘猫早就占据了最佳位置，窝在苏雀臂弯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苏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下巴，指甲上还残留着前几天涂的黑色甲油，已经有些斑驳。她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时而卷着黎闵的衣角玩，时而去够茶几上的葡萄。
　　"别乱动。"黎闵轻轻拍开她偷零食的手，目光却没离开手中的案件资料。苏雀就撇撇嘴，转而把玩起黎闵散落的头发，将它们编成细小的辫子又拆开。小白的尾巴在她脸侧扫来扫去，她也不恼，偶尔还会突然咬住猫尾巴尖，惹得小白回头给她一爪子。
　　这样的午后总是过得特别快。当时钟指向三点，阳光偏移到沙发另一端时，苏雀就会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先是把腿架到黎闵膝盖上，接着整个人像煎饼一样翻个面，把脸埋进黎闵的腰间。黎闵这时才舍得放下文件，手指穿过苏雀柔软的发间，轻轻按摩她的头皮。
　　"晚饭想吃什么？"黎闵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苏雀的回答总是闷闷的："你做的都行。"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但不要胡萝卜。"她鼻尖上还沾着小白掉的一根橘色猫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黎闵就笑着替她摘掉，顺手捏捏她睡得泛红的脸颊。小白趁机跳到黎闵肩上，尾巴得意地高高翘起。这样的时刻，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仿佛能永远持续下去。直到夕阳西斜，苏雀终于躺够了，才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带着一身猫毛和温暖的褶皱痕迹，慢吞吞地晃向浴室。而黎闵会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掸去资料上沾到的猫毛，嘴角挂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纱窗洒进来，在瓷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雀赤着脚踩在黎闵的拖鞋上，像只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抱住正在切水果的她。黎闵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苏雀忍不住把脸埋进她的后颈蹭了蹭。
　　"黎狗蛋~我想吃烧烤~"苏雀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在她耳边哼唧，手指不安分地戳着黎闵的腰窝。她能感觉到黎闵切水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刀尖在砧板上轻轻磕碰。
　　"可以。"黎闵头也不回地答道，耳尖却悄悄红了。她总是这样，对苏雀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来者不拒，却又故作镇定。
　　苏雀得寸进尺地绕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在料理台上，晃着两条腿："我还要啤酒！"她的膝盖故意撞到黎闵的大腿，冰凉的脚趾蹭过对方的小腿肚。
　　黎闵叹了口气，放下水果刀，伸手握住苏雀乱动的脚踝。她的掌心很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苏雀脚踝。"一瓶。"她妥协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我还要炸鸡！"苏雀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黎闵的。她看见黎闵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少吃点，可以。"黎闵别过脸去，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阳光在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苏雀突然安静下来。她伸手捧住黎闵的脸，强迫对方直视自己。"黎闵，"她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厨房里一时只剩下冰箱运作的嗡嗡声。黎闵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瞳孔里只倒映着苏雀一个人的身影。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抬手将苏雀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因为..."黎闵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某个小混蛋把我的拖鞋穿走了，我不得不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苏雀噗嗤笑出声，眼眶却有些发热。她跳下料理台，故意踩在黎闵脚上："那我要吃双份的烤茄子！"
　　黎闵无奈地摇头，却悄悄收紧了环在苏雀腰间的手臂。
　　……
　　楼下烧烤摊的烟火气在夜色中袅袅升起，苏雀像只馋猫似的趴在塑料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烧烤师傅手里翻动的肉串。油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她跟着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擦擦。"黎闵递来一张纸巾，语气里带着笑意。苏雀这才发现自己的口水都快滴到桌面上了，连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把嘴角。她今天特意扎了个高马尾，发梢随着她张望的动作在黎闵脸上扫来扫去。
　　"我们的好了没啊？"苏雀第五次伸长脖子询问，手指焦躁地敲打着桌面。烧烤摊昏黄的灯泡在她眼里跳动，将那些油光发亮的烤串映照得愈发诱人。她突然抓住黎闵的手腕，"快看！那个鸡翅是我们的！"
　　黎闵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无奈地看着烧烤师傅往他们的鸡翅上撒最后一把孜然。苏雀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出奇，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
　　当烤盘终于端上桌时，苏雀直接用手抓起一串牛肉就往嘴里塞。"烫烫烫！"她张着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眼泪都被烫出来了。黎闵赶紧把冰啤酒递过去，苏雀灌了一大口，泡沫沾在她唇边，像撇小胡子。
　　"慢点吃。"黎闵用筷子细心地把烤肉从签子上拨下来，又用生菜包好递过去。苏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夜风拂过烧烤摊的塑料棚，带来一丝凉意。苏雀突然把油乎乎的手往黎闵脸上抹，留下两道酱料痕迹。"黎狗蛋最好啦！"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嘴角还沾着辣椒面。
　　黎闵也不恼，只是就着灯光，用拇指轻轻擦去苏雀脸上的油渍。远处传来烤茄子"噗"的爆裂声，苏雀立刻像听到开罐器声响的猫一样竖起耳朵，拽着黎闵的袖子嚷嚷："我们的茄子！我们的茄子！"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灯泡在风中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苏雀啃着鸡翅，油光满面的样子实在称不上优雅，但黎闵觉得，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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