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魂魄

　　“什么事儿啊？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你平时不是都打微信的吗？”殷。何归不等周昭开口，接起电话便问。

　　电话对面沉默良久，接着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周昭的？”

　　殷何归一听接电话的不是好友本人，脑子脑子里瞬间想到他是不是出来溜达把手机丢了，“我是他朋友，你捡到他手机了是吗？你在哪儿捡到的？”

　　这次电话对面没有再沉默，殷何归还没有说完就开始说话：“您好，您的朋友没有丢手机，他……他现在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您过来一趟，我们在曹市医院……”

　　殷何归听到医院两个字，腾的一下站起身，抱枕被扔在一边，在菅程的注视下快步走出了书店。

　　殷何归走到门口时，菅程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离开无限书店，外面的人都看不到我，或许能帮上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干什么啊，你跟着我还得留意你，别人又看不到，走两步我也得让当作神经病带走。”殷何归情急之下大声道。

　　菅程听了，着急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道：“你说的对，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殷何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你说的我很感兴趣，我会再来的。”

　　听到殷何归答应再来，菅程眼睛亮了一下，也没再回答，任由殷何归推门离开。

　　殷何归出得门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进来时的夕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确实“不算晚”。

　　看完时间后，殷何归果断地把手机塞进裤兜，迈开腿往街口跑。

　　十一点多的时间对于这个每天都会接待大量外地游客的美食街来说并不算晚，街道上的小吃摊位都还排着长队，街道中间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殷何归艰难地躲开人群朝外跑，引来路人的骂声。

　　跑到街口时，殷何归刻意向两边扭头看，卖木雕那老头还在他的店面前坐着，只是夜色下光线不好，也没有点灯，便不再雕刻木材，只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看到殷何归路过就喊了一声。

　　殷何归心下着急要去看朋友，还想着都怪这老头让自己进入精神领地，才有了后面的麻烦，狠狠皱眉，没有答应，自顾自离去。

　　刚好赶上绿灯，殷何归跑过马路，在对面拦了一辆出租车，“曹市医院，快一点。”殷何归喘着气，但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焦急的态度。

　　那司机应了一声汽车就开动了。

　　初秋的晚风灌进车窗，殷何归久违地感受着干燥凉爽的空气，在精神领地中的经历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殷何归对着窗外重重吐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周昭的聊天框。

　　二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的语音通话，因信号不好自动挂断后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殷何归点开输入界面，在对话框打字：“虽然你现在看不到这条，但是还是想给你发……你不知道，我刚刚遇到了多么新奇的事情，你要知道了肯定也感兴趣！”

　　输入完后，手指悬空在“发送”键上，突然感觉到手背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犹豫片刻，最后点上删除键，没有发送。

　　医院离这里本来不远，殷何归纠结发不发消息的功夫就到了，他麻利地付款后急匆匆下车。

　　赶到周昭身边时，他正躺在病床上，一个护士带着殷何归过来。

　　房间里不算安静，几人的呼吸都很重，不知是疲惫还是紧张。

　　殷何归首先打破沉默：“他……我能帮上什么吗？”

　　护士这才说话：“是这样的，他是突然晕倒的，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就找到了您，既然您是他的朋友，应该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殷何归对护士的话感到疑惑，了解什么情况？这些不是医院该干的吗？

　　注意到殷何归的不解，护士赶紧解释。

　　一番交涉后，殷何归总算是明白，这医院不就是给不出来有效的治疗方案！

　　护士抱歉地低下头，说是要去看其他的患者，殷何归让殷何归等等大夫，随后放轻脚步退出了房间。

　　现在房间中只剩殷何归和不省人事的周昭，殷何归皱眉，自己对这些也几乎没什么了解，之前也不曾听周昭说起相关的情况，自己也不方便细问。

　　眼看周昭熟睡般一动不动，甚至让人怀疑真的只是因为劳累而睡着了。

　　就这样一副样子，只是护士说，他已经没有体温了，身体也开始僵硬，奇怪的是还有鼻息，这才给医院带来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几个小时前的殷何归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医院误诊，可当他经历了在精神领地中的一切，唯物主义世界观被击得粉碎后，开始怀疑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想到这里，殷何归脑子里浮现出在本市哪里见到过摆卦算命的“大师”。

　　殷何归正想着求助玄学忽觉肩膀被人拍了拍，殷何归吓得飞速向前跨了一步，然后回头，自己原来站着位置出现一个人影。

　　“谁？！”殷何归小声质问，既怕影响道周昭，又怕惊动外面的医护人员。

　　那人影晃了晃，“是我，我还是觉得你需要我，所以就跟来了。”

　　殷何归听到声音立马辨认出来是菅程，就不再害怕。

　　来不及因他擅自跟踪自己而生气，殷何归小声问道：“既然你现身了，那就是说，你知道我朋友这时什么情况？”

　　菅程的身影又虚又暗，看不出表情：“我知道，而且我能救回来你的朋友，我保证。”

　　“你还有这样的能力？！”殷何归激动，“早知道就答应带着你了！”

　　“情况确实很棘手，时间紧迫，刚才在书店说的那些你都了解了吗？”

　　“难道这与精神领地有关？！”殷何归吃惊地张大了嘴。

　　“不止有关，关系很大。魂魄进入精神领地，是因为和领地产生了情感共鸣，共鸣有强有弱，魂魄和领地的联系自然也有强有弱，联系弱我们叫做浊，联系强我们叫做清，清与浊本身是没有明确的界限的，但是就每一个魂魄个体而言，每一个魂魄都有自己的尺度，由浊到清的过程中，如果越过了尺度，就会失去主动离开精神领地的能力。人的魂魄长期待在领地中不回到真实世界，就会这样，就像你的朋友。”

　　殷何归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该不该相信，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便顺着菅程的话继续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你说越过尺度的清魂魄不能主动离开领地，那就是可以通过外界干预，让他被动离开？是像使者们那样吗？”

　　“不是，但的确可以被动干预，很久之前我们的阵营有专门的使者负责干预这些清魂魄离开精神领地，不过近来阵营之间矛盾越来越大，也就没空做这个了，干预的方法就是让清魂魄意识到自己的真实世界。”

　　殷何归回头看了一眼周昭，“怎么让我的朋友……清魂魄意识到自己的真实世界？”

　　“找到他的魂魄所在的就是领地，进去，找到他的魂魄，引导他发现领地中不合理的地方，对真实世界的感知就会加强，变回浊魂魄，如果他愿意，一定会主动离开的，到这里就成功了。”

　　“要快一点，魂魄在真实世界陷入这样的状况，过不了多久就会……总之就是，要赶在他成为使者之前找到他的魂魄。”菅程继续说道。

　　“我们以使者身份进入领地找魂魄，对吧？”殷何归确认道。

　　“是这样，以你对你朋友的了解，他会进入什么样的领地？”菅程问。

　　“……”殷何归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惜没有想到任何线索，“他对活着挺有执念的。”最终，殷何归给出了这个没什么用的答案。

　　菅程的影子转了一圈，“没关系，这很正常，毕竟这种东西，能猜出来的可能性太小了，我问问也只是想着万一他很特殊，和你说过什么。”

　　菅程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走吧，带一些你朋友的东西，去无限书店，有人的能力可以直接查到他的魂魄在哪儿。”

　　殷何归看向周昭，依旧一动不动，听了菅程的话，确像是个丢了魂的人，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随后上前，把手伸进周昭外套的口袋中，抓出一把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剩下的装入自己裤兜往出走。

　　门外的护士见殷何归走出，赶紧上去说话：“您……”

　　殷何归抢先截断护士说话，“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用，记得他家里有些常用药，我去拿些过来，你们没有治疗方案的话，一定要照顾好他，住院费……”

　　“住院费有的，”护士赶紧接话：“您的朋友本来就是要住院，他交过住院费才不省人事的。”

　　殷何归不再回答，转身就走，生怕再晚些会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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