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

　　大不了再来一世。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后，霄加利终于好了一点。

　　下午没事干，回趟家吧。

　　荆空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也有。她妈给她的打的长命锁，她想再试试。顺便也回家拿秋冬季的厚衣服。

　　长命锁不科学，反复重生也不科学，用玄学对付玄学，这很合理。

　　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长命锁戴上去，霄加利再次怀疑人生，不是，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那么沉？

　　不行，人不能迷信。霄加利在脖子受到重压下的情况下，决定还是要向科学看齐。

　　翻箱倒柜找出厚衣服打包后，她又困了，于是又睡了。

　　然后她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吃了鸡翅的缘故，这梦和鸡有关。

　　食堂大铁锅里的鸡飞走了，被她一枪打下来。掉下来的鸡复活了，传送到基地外墙边，还吃光了河里所有的虾。鸡的食袋鼓胀成一立方米大小，变成了辐射怪。最后辐射怪突然炸了，她和冲击波赛跑。

　　辐射怪炸了？霄加利猛然惊醒，从她100平米的大床上坐起，“天凉了，辐射怪该死了。”

　　她一觉从午后睡到傍晚，渐渐落下去的太阳带走了光和热，天确实凉了。

　　打了几个喷嚏后，她拎着包回了学校宿舍，然后去校医院。她感觉自己还能睡。

　　荆空还没有回来，但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人白天睡了觉后，再醒来就是容易变得格外平静，波澜不惊。

　　荆空想学修理就去学吧，仅仅是因为未来会因之而出事就不去做某件事，那也太憋屈了。荆空自己也说过，为什么要听命运的，这样的话。

　　霄加利准备去食堂觅食的时候，荆空正好拎着两盒清蒸虾仁和一提小番茄回来了。

　　该说不说，荆空在照顾人这一点上，还是非常负责的。

　　霄加利突然问：“你很喜欢修东西？”

　　“啊，”荆空把食物放到桌子上，似乎在思考什么，“是的，修东西很有意思。”

　　“有意思？”霄加利不怎么修东西，她家富裕，东西不能用了直接换就是。

　　“对，把坏掉的零件修好会很让人很有成就感。”荆空一边说，一边拆开她俩的饭盒，分开摆好。

　　假的，这人对修东西没那么大兴趣。

　　平静的霄加利感官格外敏锐。

　　如果你真的喜欢修东西，你说话的时候眼里为什么没有光？就好像在谈论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你到底喜欢做的是什么？你总在手环上点的是什么？

　　霄加利没有再问下去。

　　她们本来也没有多少话可以说，大部分的话题好像都围绕着霄加利是不是不舒服、荆空是不是可以不上课这样的事进行。

　　随着霄加利渐渐好起来，她们的话也越来越少。

　　又度过了在医院睡觉的几天后，霄加利开始了狙击手的特训。

　　每天都在特训。

　　要上课。要学弹道学，要熟悉基地附近的地理环境、气候变化，知道每一个地方的空气状况。

　　各个基地都不缺食物和空间，基地间都是友好互助的状态，不用考虑对人射击时的心理建设；对辐射怪都是在安全点位狙击，不用考虑隐蔽、野外生存等问题。这倒也为她们狙击手减了负。

　　要写大量的弹道计算题。要能在时刻变化的环境因素的影响下快速心算弹道，要看见环境数据就能知道结果。

　　还有最重要的，实训摸枪。反复拆枪装枪，要习惯枪的每一个零件，就好像它是自己的一部分。要习惯到，知道每一次装枪后，枪的精度会有什么影响。

　　按理说，每次重装，狙击枪的精度都会受影响，这时候应该先打一发较准。

　　但是不行。在荒野出任务的时候，射击只能一次，是没有多余的机会来让狙击手较准精度的。所以她们要对自己的枪格外熟悉。

　　最后，枪都摸上了，当然要打靶，打靶打靶打靶。

　　繁重的训练课程安排让霄加利已经很久没有和荆空见面了。不是自己没空，就是又要练车又要学修理的荆空没空。就算哪天刚好都有空，也没有理由见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切就好像往世一样，她们各有自己的路要走。

　　好几次，霄加利点开和荆空的消息框，想发些什么，又留下空白，怂怂地退出。

　　她要是有直球的胆子，也不至于一世也没能和荆空——不能说在一起，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变得相当熟络。

　　上一次聊天，还是选完狙击手第二天，荆空要去上修理课，给她留的言。

　　那也是她们唯一一次聊天。

　　从那天到今天，已经两个月了。

　　霄加利在枪法上很有天赋，两个月就可以做到千米内百发百中了。

　　但这还不够，打1千米处的目标和8千米处的目标完全是两回事。

　　基地没有可以打8千米的训练靶场。那么远，要是不小心打到人了，顶多是伤亡一个，可要是打到上面玻璃罩子，麻烦可就大了。

　　天天用轻型狙击枪打1千米远的靶心，霄加利早就腻了。

　　她现在正端着枪，在靶心被一发击中的靶子上写东西。

　　右边的人看到她靶子上的弯曲线条，辨认后凑过来问：“你在打什么？23？钚-239？”

　　枪上有消音器，但长时间练枪时也最好还是戴上耳塞。霄加利并没有听到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不过她看到她了。

　　放出一枪后，霄加利摘下耳塞，开始讲小话。

　　右边的人又问了一遍，她回答，“对。”

　　外面的人在打辐射怪里的放射性物质，她在内区靶场的靶子上打放射性物质。

　　“钚呢？”

　　“打不下。”上一发刚好是最后一发，霄加利拆下空空的弹匣，拿过旁边的子弹，一粒粒卡进去，再把弹匣装上。

　　“打它的化学式，Pu-239。”

　　“好。”

　　重新戴上耳塞，将枪口对准左边的靶子，霄加利没怎么瞄就是一枪。

　　她左边的人不满：“喂，抢我的靶子干嘛！”

　　帅气的霄加利不说话，只一味的射击。她算好要打哪几个点，拉栓，随便瞄准，扣动扳机，拉栓，随便瞄准，扣动扳机，……。最后一枪又一枪，在左边靶子上打了个“Pu-”，和她自己靶子上的“239”连起来，就组成了钚-239的化学式。

　　这还不过瘾，霄加利想要继续打，但是子弹已经没有了。

　　“每个人的子弹份额是有限的。”

　　“我买。”霄加利用好几个零的积分余额晃瞎了弹药负责人的脸。

　　“富姐有实力！”负责人拿钱办事，从旁边搬了一箱子弹递给霄加利，最后比了个大拇指，“加油啊！”

　　霄加利不负这一箱子弹，她霍霍了全部的靶子，把所有和弹道计算有关的公式，诸如什么【h=1/2gt^2】、【F=1/2CρSv^2】、【F=2mvsin(θ)ω】，都打了一遍。

　　被抢了靶子的狙击手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敢言，谁让人家厉害呢？她们乖乖地凑在旁边观察霄加利的射击姿势。

　　大神露手，学习都来不及。

　　“她都不怎么瞄的。”

　　“而且她在原地没动过。打最边上的靶子和中间的靶子对的方向不一样，每次都要重算科里奥利力的。她心算好快。”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打，方向应该往西北偏了点，正弦和余弦是多少啊？”

　　“用靶子算，我们正对北边的靶，和靶子相隔1千米，靶子之间隔了……”

　　“人家都换了靶子了咱还没算完，破防了。”

　　听不到众人窃窃私语的霄加利，专心射击。最后闲得无聊，给公式加了如尺子一般笔直的省略号线和方框，打得抵枪托的肩膀都酸痛了才停止。

　　卸下弹匣，保证枪膛无弹，拉起保险，枪管朝下，擦掉自己的指纹和汗迹，仔细地把枪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她悄然离去。

　　徒留靶场大受打击的众人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靶场上得意的霄加利情场上当然也没有失意——她压根就没有情场。

　　休息室里，她习惯性打开手环点到和荆空的聊天页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已经两个月了，说点什么吧。

　　此时的霄加利完全不像射击时一样果断，她纠结来纠结去，对着聊天页面和荆空的个人页面看了半天，决定放弃。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她正要像之前一样退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消息气泡：

　　“看你消息正在发送中很久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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