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请上座

　　阿秋运气直至大汗淋漓，逼出体内淤血。她低头看了一下胸口的伤。那伤极窄，可却要命，因为那是贯穿了她前后胸膛的一道伤。这样要命的伤，她却被救了回来。
　　“放心吧，试剑大会还未开始，你还赶得及。”
　　这几日在医馆中与她朝夕相伴的就只有这个青衫小郎君。阿秋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药材。
　　“你叫什么名字？”
　　“君迁。”
　　“君迁，我叫阿秋，你多大了？”
　　“十三。”
　　比自己还小三岁。阿秋心道。
　　“是你救了我？”
　　“有人在你断气之前送你到这里，婆婆医治了你。”
　　“谁送我来的？”
　　“那人说时机未到，先不告诉你。”
　　阿秋一肚子疑惑。
　　“这是你的东西，婆婆医你时都取了下来。”
　　阿秋接过君迁递过来的红绳绿石，挂上自己的脖子。
　　“婆婆去城里行医了，这些天你按她的方子疗伤换药，过两日便能离开了。对了。”君迁停下手里抓药的活儿，“婆婆说，为了救你，她将你身上那瓶复元丹用掉了。但是，真正救你命的，并非这稀罕药，而是你身上的功夫。”君迁看着阿秋，严肃道：“倒转乾坤。你在那人刺入你心脏的瞬间，用了倒转乾坤，一瞬间扭转体内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因此剑伤贯穿你前胸后背，却未伤及心脉。这一招失传已久，你师承何人？”
　　阿秋愣住了，君迁板着脸严肃问话的样子，因比她还矮上一截，缺少了点气势，显得莫名有点可爱。阿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君迁一下炸毛：“你……无礼！”
　　阿秋乐不可支，竟觉得他与崔满有几分相似。君迁在她的嬉笑中涨红了脸，阿秋忙摆手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倒转乾坤，这些都是我小娘教我的，她叫红妹。”
　　君迁别开脸走远了几步，一脸的气鼓鼓：“我只是替婆婆传话。婆婆说，你若肯说，就在我这儿留下口信，若不肯实情以告，就当她没问过。”
　　“我说的都是实情。”阿秋追了上去，“婆婆莫不是认识我小娘？她何时回来？我与她当面说。”
　　“婆婆说，你的事她已经听说了，若你还是要惹是生非，就不要再来我们这里，省得给我们引来灾祸。”
　　“真是绝情……”阿秋跟在君迁身后，任凭他怎么逃都甩不掉，“可我身无分文，怎么付诊金呢？”
　　“不用了！婆婆说就当她行善积德了。你既然无碍，就赶快走吧！”
　　“婆婆说婆婆说……那你呢，小大夫？”君迁浑身不安，走得越来越快，一头扎进了柜台间。阿秋紧随其后，把人困在柜台里。她好笑地看着他：“这几日都是你照料的我，你的诊金是多少？小大夫？”
　　君迁臊红了脸，目光从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移开，结结巴巴道：“我……我的就是婆婆的……”
　　“以后你若遇到麻烦了，来找我。”阿秋摸了摸上下，也没摸出什么东西来，“我也没什么信物可以给你。反正只要你开口，我便帮你，如何？”

　　夜幕降临，天香楼热闹非凡。华堂夜宴，欢歌美酒佳肴，有人斗诗，有人舞剑，鱼龙混杂，济济一堂。今夜，百花姑娘们会在这里展示绝世姿容。
　　阿秋刚踏入天香楼就被叫住，二楼朱宣正朝她招手。
　　“阿秋姑娘，你也来看百花姑娘们吗？”朱宣邀她入席，替她倒茶，朱宣身边是扶风门师姐妹，阿秋一一抱拳，方接过茶。“这是今年新上的明前龙井，你尝尝。这几日你去哪里了？你真的掳走了江丰羽吗？为何要抓他，又为何送了回来？江庄主有没有生气？”朱宣手忙脚乱，嘴上也不闲着，“你、你脸怎么了！”
　　伤疤横贯阿秋右边半张脸，是那日她为了救江丰羽而被砍伤的。这张脸本来就不讨人喜欢，现在简直不忍直视。阿秋摸了摸那结痂的伤疤：“被人划伤了，无碍。”
　　朱杉没好气道：“让你惹是生非。是被江大划伤的，还是江庄主划伤划的？”
　　“被一个无名女子划伤的，是意外。”阿秋别过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望着一楼中央高台上的人们：“他们在干什么？”
　　“这是百花争艳前的热场，有才艺的想展示的都可以上去，万一能在江湖中博个名声，那更是不虚此行。”朱宣给她一一介绍，“中间那位舞剑的，是昭亭山六侠中的老二奚二郎，他们六侠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只不过稍长几岁，只有老四鲁沅君收到了试剑帖，其余都无法试剑。”
　　阿秋望去，那个一边喝酒一边舞剑，醉得步法全无的小个子男人已经被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从三楼翩然而下的白衣中年男子：“老四能试剑，老五老六为何不能？”
　　“这，许是他们的实力还不到试剑资格吧。现在下来的是萧生灭迹萧湘子，他的轻功卓绝，踏雪无痕，若是他想逃，无人能追上。”
　　萧湘子身法如鬼魅，步履似轻烟，几步摘下楼中探出头来的几位姑娘头上凤钗，引得众人一阵喝彩。没成想其中一名女子飞身出来，快剑如闪电，一阵漫天飞絮，顷刻那萧湘子身上衣衫尽破，只余几缕布条挂身。女子取回凤钗，五指一甩，凤钗各回其主。
　　“好！！好剑法！”阿秋鼓掌。现场喝彩声也较之前更甚，那萧湘子捂着身子，灰溜溜得夺门而出。
　　“这是轻阁师姐华容。轻阁的剑法以轻、快、急著称，华容师姐是轻阁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朱宣赶紧为阿秋解说。
　　阿秋点头道：“这位华容师姐身手很是不错。”
　　朱宣立刻接话：“我姐姐身手更是不俗，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朱杉听了，在旁边翻了一个大白眼。
　　阿秋的目光却停留在了三楼，她的侧上方——那里坐着筑剑山庄的弟子，她细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沈依依和方行书。
　　朱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满地哼了一声：“试剑大会和百花争艳决出魁首后，这江湖第一少侠和天下第一美人便能在武林众人的默许下成一对有情人。她们二人可不会来这里自讨没趣的。”
　　阿秋落寞地转回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朱宣也不说话，眼睛亮亮地一脸的雀跃，立刻给她倒茶。朱杉瞪了朱宣一眼，出言讥讽阿秋：“人家情投意合的，你去自讨没趣做什么。”
　　阿秋沉默着喝茶，那股劲儿像是要把自己灌醉。师妹们拉了拉朱杉，示意她口下留情。
　　这份沉默直到鼓声响起才被打破。楼内安静了下来，原在楼中献艺的都回到了廊下，高台内一清二空。丝竹管弦铮铮朗朗，和声鸣盛，雅乐奏仙。高楼当空，十三卷长卷自上而下如瀑布般倾泻展开，缓缓旋转。那长卷上的墨色隐在纱幔之后，缥缈疏影。
　　有幽香弥漫，随即，花瓣落上人们肩头。
　　十二番花信风。信花美人图来了，百花姑娘们，便要露脸了！
　　一时间人群沸腾！

　　“请——画龙点睛——庄步生——揭画——”
　　朱宣看阿秋满眼疑惑，道：“美人图先于美人出场，这画需要有人来揭，出场的揭画人是早就定下的，其余的会在现场选人揭画。只是没想到今年百花争艳居然请到了庄步生，今年的花笺可会更贵了。”
　　阿秋：“庄步生又是谁？”
　　“庄步生是当世第一画师的关门弟子，曾为天子着墨，入翰林又毅然辞去。这几年她云游四海，精于画工，听说笔下翰墨已有造化之境，暗市中千金难求。”
　　千金难求？阿秋心里盘算着，那岂不是这些画就可以换得七分流萤剑？
　　庄步生的出现不亚于百花美人，大家都想一睹这传奇画师的真容，都伸长着脖子看向高台中央，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半个人影。
　　天香楼的管事清了清嗓子，又高声叫道：“请庄步生——揭画——”
　　话音才落，只听后院传来“咚”的一声，一团灰影滚了进来。那东西撞到柱子才停了下来，正当众人好奇打量时，“刷”地从那团墨纸里面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扒拉了几下，将团在眼前的纸拨开，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无甚惊艳，众人难免失望，一个个都转回了目光。阿秋却盯着那人目不转睛。那人手忙脚乱了许久，才勉强从纸堆中脱身，起身刚迈开脚步，就被纸绊了个趔趄，“吨吨”滚下台阶，直直掉入高台周围的水池之中。
　　天香楼内哄堂大笑。
　　阿秋踏步下去，将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多、多谢……阿啾！！”这人摸了摸脸，将脸上的墨渍都抹了开去。后面已经有人过来扶着让她回去换衣服，她摆摆手：“我、我先揭画……阿啾！！”
　　关小麦混在人群中，乍一眼看到阿秋，缩了缩脖子。她头戴帷帽，一身小姐打扮藏在了人群后面。她前方的筑剑山庄弟子正满脸嫌恶地瞪着楼下。
　　等阿秋落座，朱杉皱眉数落她：“你又出什么风头。”
　　此时周围一阵惊叹。一条纱幔已被揭下，画上人影显露真容。一簇杏花点点，落在画中人肩头，女子媚晕轻妆，芳姿映砌，檀心一点清香细，对人无语似凝羞。
　　庄步生又一顿忙乱，磕磕绊绊扯开纱幔，跑回后院。只不过此时无人再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画上：画得这么美，那真人又该美成什么样？
　　“杏花仙，云梦泽——商落——”待画柱一圈转尽，管事高喊道：“接下来抢得对应花枝者，可揭画。诸位，请——”

　　漫天花雨落下，许多人一涌而出，争相寻找抢夺。百花纷纷，哪一枝才是对的花？阿秋随手一接，手中多了两枝花。
　　每位姑娘对应一种花，这花在大街巡游时出现在姑娘们的马车上，就算有心人留意到了，现在也不一定能抢到。三楼一个小女孩紧紧抱着花枝不肯放，三个青年将她团团围住，冷嘲热讽说了许久，女孩一脸难过地把花枝扔在了地上。五楼四个酒鬼互相掐着脖子，那花枝在他们手中被糟蹋地四分五裂。也有使着暗劲，仗着身手好偷了抢了就跑的。
　　“这样不好吧？”阿秋将花往桌上一扔，气愤起身。
　　“这里满楼的江湖前辈武林新秀，他们都不出手，你个无名小卒逞什么能！”朱杉冷冷道。
　　高台中陆续有人献上花枝，揭了榜。美人图一一展现，画中仙子无一不是秀色窈窕，灼灼美颜，倾国倾城。此时抢花的风波已然平息，楼中众人又开始言笑晏晏，对画品头论足，一派和气。只剩两幅还未揭晓，管事喊道：“紫薇花仙，玉瑶——”
　　紫薇花仙位列第十二位美人图，而花柱旁边，还有两幅挂着纱幔没有被揭画的。
　　楼中议论蜂起。
　　“怎么有十三美人图？旁边那是什么花仙？百花争艳还可以临时塞人进来吗？”“属地也没有，是哪里人，什么身份？”“该不会是哪个丑人来出风头的吧！”楼中喧闹越来越响，那管事喊了几遍也没能让大家安静下来。
　　阿秋等着有人出来揭画，扶风门众人却直直盯着阿秋。朱宣拉了拉阿秋的衣角，指了指桌上的两枝花——一枝紫薇，一枝桃花——压低声音道：“阿秋姑娘，是你！”
　　阿秋不解，朱杉哼了一声：“你抢中了紫薇，该你去揭紫薇花仙的画了！”
　　阿秋“啊”了一声，递给朱宣：“你想揭画吗？”
　　朱宣满脸通红，连连摆手：“我、我只是来见识一下百花争艳，对这些姑娘们并无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阿秋好奇道。
　　朱宣越加结巴，朱杉推起阿秋：“好了，你可以去揭画了！”

　　走到高台之中，阿秋才觉这画柱之大，楼中人数之多。她高高地仰着头，看着楼中神色各异的人们，无数双眼睛从各个角落盯过来。她能听到窃窃私语，也能听到震惊喧哗。
　　“那不是那个阿秋嘛！”“咦？就是那个阿秋？”“是打败了西堂主，跟江大作对，踢飞江宽，轻薄方行书，抓了江丰羽的那个阿秋？”“就这个土丫头？”“我还听说她大放厥词要夺魁试剑，真是厚颜无耻！”“传言说她死了，原来没死啊。”“看来得罪江家和万柳山庄也不会有什么下场嘛。”满楼的议论声中，也有人不耐烦地叫：“什么阿秋阿冬的！这里可不是试剑台！快点揭画！”“快点啊！愣着作甚！我们要看美人！”
　　“女人揭画不吉利，你们要让她毁了百花大会吗？”
　　阿秋抬目望去，下崖弟子韩成立刻缩回脑袋躲入人群之中。
　　“姑娘……”管事在旁边道，“请揭画……”
　　阿秋收回目光，将紫薇花递出，走到画柱下迎上那飘扬的纱幔。

　　“慢——”
　　一个尖锐的嗓音自楼外响起。
　　门口众人散做两列，中间留出了一条宽而阔的道——江大，被他的家丁们趾高气扬地抬了进来。
　　江四在前面开道，大声叫道：“江大少爷没来，你们怎么好开场！”
　　天香楼已有小厮迎了上去，被江四一巴掌扇了回去：“你配来招呼我们大少爷吗！让你们老板出来！”
　　阿秋上前，被管事一把拉住：“小侠士，这事儿交给我们。莫惹祸啊。”她看向楼上，刚才那些让她莫名的眼神，此刻都躲闪起来。
　　“大少爷大病初愈就来给你们赏光，还不速速安排上座！”江家人砸翻了桌凳，叫嚣着要老板出来。管事和小厮们制止无果，又白白挨了几顿打。
　　江大本不该来。所有人都让他在家休养，可是这百花大会少了他，争奇斗艳给谁看呢？江大懒洋洋地抬手，轿子颤悠悠地移向高台。
　　阿秋站在上面，看着躺椅中的江大。
　　江大眯起眼睛：“什么狗东西，敢这么看我，滚下来。”
　　阿秋手抓着纱幔，不动。
　　江七道：“臭丫头滚下来，这画是我们大少爷要揭的。你敢动一个试试？”
　　江四盯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大大大大大少爷！阿秋！是阿秋！她没死！！”
　　“没死，我肯定比你活得久。”阿秋道。
　　江大虽然满城找阿秋，可他只与阿秋隔着屋顶遥遥照过一面，自从以为她死了，更是将她忘到十万八千里远。此时被江四一叫，他才勉强记起这人模样。江大不禁直起身，目露凶光：“贱人！没死是等着少爷我来收拾你！江深！”
　　江大身边的侍卫拔剑而出。
　　阿秋与江深已经交手多次，虽没分出过高下，但也算了解了他的武功路数。这人招长一寸，剑短一分，空有杀招而无杀意，可又步步紧逼，死咬不放，甚是麻烦。阿秋后退闪避，一个俯冲抓住江深的脚踝，将人抡出一个人形风车，霎时楼中飞花碎木乱迷人眼。抬轿的下人们被二人打斗波及，站稳不及。江大肥硕的身体跌落，从高台“吨吨”滚落，砸破栏杆，落入水中。
　　江大才从池水中露头，又被阿秋一脚踩入水里。江深抬腿踢飞阿秋，甩出纱幔绑住水中江大。江大太重，江深全力将他拉起，后背被阿秋一掌击中，主仆二人重重摔落，将高台砸出一个大坑。
　　江大压在江深身上没受多少伤，仍旧虚弱地直不起身。江深听到耳边气急的“把她抓来！抓来！”，将人交给赶来的江四江七，冲向阿秋，随即被一柄飞剑拦住去势。
　　“早就听闻江家作恶多端横行无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剑被江深打落，却不减速度，在空中回旋片刻落回一人手中。那人端坐在热闹的大厅之中，周围人群霎时如潮水般退开，将她完完整整地曝露在江家人面前。
　　江四叫道：“你又是什么人？敢和我们江家作对！”
　　“不才在下大双。”
　　“大双又是什么东西，从未听过！识相的就别来插手。”
　　话音才落，江四就被剑光缭乱了眼。他手忙脚乱抵挡，只听满楼哄堂大笑，睁眼看时，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衣不蔽体。他惨叫一声拉过手下挡住自己，怒叫道：“给我抓了她！”十余名持剑家丁直冲大双而去，大双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下下风。
　　“满楼英雄竟无人惩恶扬善？大双姑娘我来助你！”说着，从三楼一侧飞出一个腰圆膀粗的青年。此女手持两个流星锤，乍然落地，震得天香楼抖了三抖，漫天飞花。江大一时不稳，摔倒在地，怒道：“肥猪！多管闲事！”
　　女子呵呵一笑：“肥猪叫谁？”
　　江大喊：“肥猪叫你！”
　　楼内轻笑四起。江大怒不可遏，拎起江七：“杀了她！”
　　江家下人一拥而上，不料女子流星锤大开大合，瞬间掀翻数人。江七绕到女子身后，趁她不察，提剑刺去。
　　“叮——”
　　又一红衣女子飞身而下，一条长鞭卷起江四的长剑，击落江七的进攻。红衣长鞭，不是朱杉又是谁。
　　朱宣紧紧抓着栏杆：“阿杉姐为何不让我去，自己却出手了？我也要去助阿杉姐和阿秋姑娘！”其余女子拉住朱宣，忧心地看着下面：“一个就够了，你莫要去添乱。”
　　此时当空又一阵响亮的声音：“我来助你们。”
　　精瘦矮小的女子顺着柱子滑下，转了转手中双钩，站到江大对面。
　　江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贱人，报上名来，我挨个儿收拾你们。”
　　当空温和的声音传来：“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无名之辈罢了。”众人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手持拂尘的布衣道姑凌空踏步，倚上画柱。
　　另一边，阿秋和江深从水池斗到楼上，在回廊中打地难解难分。人群被二人惊扰，尖叫着躲避。她翻身跳上外侧立柱，江深一剑劈在桌子上，转身抬腿斜踢，想将她踢下楼去。阿秋抱柱回转，手甫一搭上柱子，就感觉手下滑腻，抓不住任何东西！
　　下崖韩成拎着个油壶，在走廊人群中朝她笑。
　　阿秋失了力，翻身后倒。可她既没有砸入地板，也没有落入水中——一张巨大的桌子从廊中飞出接住了她！一人一桌齐齐落地，阿秋来不及看是谁出手相助，侧身滚开，江深的剑已经刺入桌子。江深久战不胜，已经起了杀意，阿秋没过几招便被重重砸在美人柱上。
　　纱幔飘起，满楼安静。
　　阿秋没空管头顶上的美人图，因为江深又攻了过来。
　　两边都久战不下，江大抬头示意，江四立刻把手一挥，十多名弩手从人群中挤出，列阵在他身后对准阿秋。
　　箭矢齐发朝她射来，阿秋怕误伤楼中人，翻身跳窗逃走。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迅速得到了共鸣。“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强欺弱！太不要脸了！”“无耻！无耻之徒！”喊声越来越大，震得整幢楼都在颤动。
　　江大气得发抖，弩手已经不再对着大双朱杉等人，而是朝向四面八方。他这样的行为反而激化了满楼的人，满楼齐呼，几欲将他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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