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日有阳光

　　程艳南曾在空间刷到过一句话：万圣节收到的糖果数量多少，可以用来衡量你的人缘好不好。

　　与去年的万圣节一样，程艳南又没有收到几颗糖果。

　　可能比上次更惨：这次她在1班，只收到了来自范小雪和洪羽的糖。

　　范小雪是程艳南的初中同学，三年以来一直坐在她的后桌，每次有任何事情和问题，她都用手指或者水笔戳戳程艳南的后背，让程艳南回头。

　　程艳南有时不想理范小雪，就会假装感应不到，换来的却是再两次或者再三次的用力戳戳。

　　对于这样的行为，范小雪的解释和回答是：如果你坐在我前桌不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回头。

　　风水轮流转，在高二1班，范小雪成了程艳南的前桌。

　　但是现在，范小雪回头，却不会找程艳南问问题和聊天了。她直接向右转头，找程艳南的现任同桌洪羽，或者下课后去问其他关系好的同学。

　　有时，程艳南会有点羡慕范小雪这活泼开朗的性格，在哪个环境都有一大堆好朋友。

　　但是程艳南仔细一想，维护那么多份儿友情也是很累的，她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有几个知心好友就够了。

　　友情这东西，宁缺毋滥。

　　自从范小雪和洪羽这俩人在北江附中学生会谋求到部长职位后，她们的关系飞升直上，无话不谈，喜笑颜开。

　　随着她俩友谊关系的飞快进步，程艳南对范小雪的友情剩余量，又稍微降低了一点。

　　有时，程艳南会被她俩的频繁聊天感到厌烦：你们说话聊天这么麻烦，干脆直接让辣条把你俩调成同桌算了，你我都方便。

　　当程艳南以开玩笑的语气表达了这个想法时，范小雪却抱了抱她的同桌任静：“我可舍不得我的同桌呢。”

　　可是，你和你同桌说的话，可比你和洪羽的少多了。

　　所以现在还是在保持以前的状态——范小雪和洪羽的对角线交流。

　　今年，对于洪羽主动给程艳南分糖这件事，程艳南是有点惊讶的。

　　毕竟去年在2班，在程艳南主动给洪羽和那个男生分糖时，洪羽的手里就拿着两大包徐福记的棉花糖，但丝毫没有想拿一个送给她的意思。

　　虽然最后，程艳南还是吃到了来自洪羽的棉花糖，但就是差点感觉——你是我的第一波考虑人选，但我不是你的第一波考虑人选。

　　后来，因为类似于这种小事儿，以及那个男生和洪羽在一起后，她们之间真正的友情慢慢变淡了，直到目前算是脸上能看得过去的同桌关系后，反而被洪羽主动分了糖果。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程艳南从书包里掏出昨天买的阿尔卑斯口嚼糖，还礼给她俩。

　　去年，程艳南买了一整包阿尔卑斯糖，只分出去了几个，剩下都被自己吃了，齁得嗓子疼了好几天。

　　今年，她吸取教训，只买了一条糖，送不出去的话，自己吃了也不会嗓子疼。

　　一条糖有10小包，现在分出2个，两个智障一人各1个，还剩6个。

　　这6块糖分给谁呢？

　　那就给每个智障一人分两块吧，还剩4个。

　　要不要给韩冬河分一块呢？

　　她又觉得不太合适，好像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近。

　　在程艳南心里，能被互相分糖的人，要关系比较好才行。虽然她前两块糖，并不是以这样的标准分出去的。

　　但是前两天，韩冬河又在实践基地为她拉开了招人讨厌的李冠一，还给她发微信，说她的兔子不奇怪。

　　她还是很感谢韩冬河的。

　　一番纠结后，程艳南决定，把糖揣在校服口袋里，遇见了韩冬河就给，遇不到就晚上自己吃了。

　　还剩最后2块糖，看谁顺眼给谁吧，分不出去的话，就晚上自己全吃了。

　　没想到，还真有个送糖的机会。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在做完热身运动后，是自由练习排球的时间。

　　女生们一般都不会练球太久，随便打打就会变成自由活动：去小超市买零食，回教室写作业，或者在石头长廊休息。

　　你问体育老师为什么不管？

　　老师早回办公室去喝茶了，等下课前再来一趟排球场，集合一下，彻底回办公室喝茶休息。

　　程艳南随便练了一会儿排球，就准备开始自由活动时间。

　　体育课的期末考试要求是连续垫球10个，对于初中上过排球课的她来说简直是so easy，每次课上练习一会儿垫球，找找手感就足够了。

　　在排球场上，程艳南看到了坐在石头长廊上的韩冬河。

　　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戴着耳机听歌。

　　不过他的耳机有点新奇，居然是挂在脖子上的，并且不需要连接手机。

　　程艳南第一次见这样的耳机，之前她只见过最普通的有线耳机，需要插在手机里才能听歌。

　　真是长见识了。

　　程艳南把排球扔回球车里，发现自己的手被球弄得黢黑一片。

　　还是先去教学楼洗个手再去送糖吧。

　　这么脏的手递过去的糖，没人会要，即使要了，人家也会担心吃了你的糖可能会中毒。

　　等程艳南洗完手出来，韩冬河依旧在那安安静静听歌。

　　程艳南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走到韩冬河的身边。

　　韩冬河发现了程艳南，他摘掉了左边的耳机，耳机自然下垂到校徽位置。

　　韩冬河先和程艳南打了一个招呼：“嗨。”

　　程艳南也向韩冬河回了一个“嗨”。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程艳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来都来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送给你一块糖，万圣节快乐。”

　　说着，程艳南向韩冬河递出了攥在手心里的口嚼糖。

　　程艳南又补了一句：“谢谢你前两天帮我拉走李冠一，还说我的兔子不奇怪。”

　　话刚说完，程艳南就后悔了。

　　解释原因干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韩冬河看着程艳南手心里躺着的那颗糖果。

　　大概10分钟前，他就坐在这儿发现：在排球场上垫球的程艳南总瞄他，然后离开了排球场，过了一会儿，来到了石头长廊这儿。

　　感情扭扭捏捏了半天，就为了给他送一颗糖啊？

　　看来她是特意去洗手了，手上的水渍还没完全干透。

　　在北江附中读书，万圣节需要给同学们送糖吗？他不知道这个习俗。

　　没有回礼，他就不好意思收，而且他也不喜欢吃糖这种甜食。还是不收了，糖就留着她们小女生之间相互送吧。

　　韩冬河刚想拒绝，就听见了程艳南那句“感谢”。

　　他那天拉走李冠一，一方面是因为他这狗兄弟确实招欠，没事儿找事儿；另一方面，他确实注意到了程艳南的窘态——她和小时候一样，被说就脸红。

　　当时，他就想到十年前，小号的程艳南去他姥姥院子里玩小车，姥姥说“小艳艳白胖白胖的真耐人”，程艳南的小圆脸立马从白变红，车也不玩了，一边跑出院子一边哭喊“妈妈别人又说我胖啦”。

　　不过她现在进步了，只会脸红不会哭了。

　　还有一个原因，她之前曾经在水房悄悄帮过他一次，那他也替她解个围。虽然她好像并没有记住自己。

　　至于他在微信发的那句话，也是因为周末全家要出去玩，他提前做完了物理作业，给程艳南发答案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随手打的这句话。

　　他确实不觉得那只兔子奇怪，因为他弟弟冬浩在本子上画出过更加稀奇古怪的兔子：带翅膀的，长犄角的，还有带着猪鼻子的兔子。程艳南的兔子起码还是兔子。

　　没想到程艳南还是挺在乎这件事的，看来自己做得很对。

　　所以这颗糖要不要收呢？

　　一带了“感谢”，这颗糖就不是单纯“万圣节换糖”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用来表达谢意。

　　他又看了一眼程艳南发红的脸和耳朵。

　　如果他不收，估计程艳南的脸和耳朵要红的更厉害了，她要是被自己拒绝了，还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呢。

　　一番思考后，韩冬河决定拿走那颗糖：“那件事没什么的，李冠一确实招人嫌。谢谢你的糖，万圣节快乐。”

　　他拿走糖的那瞬间，韩冬河感受到了程艳南身上明显的放松感。

　　她有这么紧张吗？还好自己把糖拿走了。

　　韩冬河感觉“程艳南送糖”这件事超级有趣——他体会到了高中女生的敏感和细腻。

　　与男生之间相处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剥开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虽然不爱吃糖，偶尔吃一块也不是不行。

　　现在都出了酸奶味的糖了吗？还挺好吃的。

　　程艳南看着韩冬河把糖塞进嘴里，心里彻底放松下来了。

　　加上刚刚运动练球，她也觉得有些累了，就顺势坐在石头长廊上，也给自己剥了一块糖吃。

　　在长廊休息了几分钟后，她的小心思又开始了。

　　“就给人家送块糖就离开吗？显得好刻意啊。”

　　她瞟了一眼右边，韩冬河依旧在听歌，他确实是个很沉稳的男生。

　　她准备随便找点话题和韩冬河说，然后就可以找借口离开了。

　　这样既不刻意，又不违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