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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进钱的门路
“我......我身上带的钱不够,家里等着料子回去做手帕,掌店的行个方便卖我半匹素娟可行?”
店伙计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行。可小镇小店的职业素养摆在那儿,加上这少年进门喊他的那一声“掌店的”,跟掌柜的不就差一个字么?店伙计听得很顺耳,心里头对这少年也多了几分好感,便指着一匹比麻布细软比素娟稍硬的乳黄布料说:“其实用这十综絺葛做手帕也不比素娟差太远,最重要是它划算,一匹十综絺葛才一百三十钱。”
李安平摸了把絺葛的手感,确实细软,跟他平日在宫里穿的单衣袴裤是同一料子,做手帕......应该没问题。李安平就这么愉快地决定要一匹素白絺葛,临末还死皮赖脸地硬是让店伙计多送了一枚针一陀针线。
一匹布四十尺,每尺絺葛四钱,货值十五取一作代购费,六十钱可得十四尺布和针线,这一趟代购净赚五钱。听说时下长安城里帮工的劳资大约七到十钱一天,李安平一下子攒了五钱,顿时眉眼含笑弯延,暗道这会总算找到一处进钱的门路了。
盈利对半分给昌宗作为辛苦费,昌宗有些腼腆:“钱你替我保管吧。”
“行,以后有买卖我们一起做,赚了钱对半分。”
小李拿出两个小布袋,一个存自己的钱,一个存昌宗的钱,还用小竹片记录钱财流水。
这日书山族学的自修课上,小龟瞥了眼李安平在练字板上用树枝刷的圈圈竖钩,一脸鄙夷:“你所画何物?丑死了。”
“我在算帐。”李安平把练字板上的数字抹去,笑眯眯地翻开书简在练字板上练写。
“喂,你刚进来时带的那兔儿帽是宫中服官做的吧?”
李安平瞥了小龟一眼:“休要胡说,服官侍奉陛下,怎会给我做裘帽!我这兔儿帽是京中名家沙宣设计定做的。”沙宣是艺名,本名李安平。
小龟眼白一翻:“得了,让这沙宣帮我定制十顶裘帽。”
李安平眼珠子一转:“两百五十钱一定制裘帽,十顶裘帽两千五百钱,盛惠一千二百五十钱订金。”
小龟窒了窒:“这破帽子如何值两百五十钱!一匹绫罗绸缎也不过这价格,你莫不是在诓钱!”
小李一笑,取出布袋子里的兔帽:“我这裘帽上还有沙宣的标记,一般仆从家奴做的帽子如何能与她的相比。你瞧瞧这兔儿帽,长垂耳可裹夹颈脖,防风保暖。你可在其他别处瞧见过这款式?带着这裘帽站在寒风里暖和又亮眼,如果不是亲友,怎可能只收我两百五十钱?”
小龟噘嘴翻眼,一副你别看我好骗我可不上当的表情。倒是有其他同窗好奇地追问兔儿帽,李安平立即销售经理附身似的上岗,在倪夫子进入讲堂前成功忽悠了两个帽子订单。
班里有些同学看不惯,说话挤兑:“庶人就是庶人,把市井商贾之气带进族学弄得灰烟瘴气。”
有些同学甚至人身攻击:“果然是阉人之后,专司巴结伺候人的事。”
李安平与宋小龟皆以宋靖的官身作保才得以入读族学,宋靖因宦者身份被贬低已不是头一回,李安平装作没听到,小龟脸色不豫:“我要给我阿父送一顶裘帽做生辰礼。”
“订金一百钱二十钱预付。”
“待......待会下学给你。”
还是赚官二代的钱比较爽快,李安平暗暗偷乐,才不管别人的奚落和笑话,搞钱才是第一要务。心里一番计较结束后,李安平开始专心听倪夫子讲课。今天倪夫子开始讲《世本》,这是一部关于上古帝王到大夏国一统中原前的帝王诸侯大臣们的族谱世系历史。半原始社会读书求学就有这么一点好处,不用研习枯燥的八股文。
下学后,李安平抱着沉重的布袋子登上辎车:三百多钱可以买一头羊了,抱着一头羊在手里难怪这么重……
昌宗笑问:“要往西六市购置皮毛么?”
李安平摇头:“不,去探望我乳母。”
乳母申六娘本是发配军队的罪奴,在牢中等待发配时恰遇上李安平给他当乳母,后来元光帝大赦天下,牢中罪囚也受益放还,申六娘便随着李安平来到王家当仆妇。李安平入宫后不久,她离开了王家改嫁了附近一个屠户。
这屠户住在奉明县杏花村,一辆朴素的辎车停靠村头。昌宗背挽一鼓鼓囊囊的布袋尾随李安平来到一间农家小院前。一名三十来四十岁的妇人恰巧从小院的木屋里出来,正要往院子里摘菜,她凝眉打量院门前突然出现的李安平与昌宗:“贵人可是路过要喝水?”
“六娘,我是十五。”
妇人一惊,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小少年:“十五?真是你?”
李安平淡笑点头,妇人又惊又喜,忙让他们进屋里。
一番别离重遇的叙旧过后,李安平直接道明来意:“今天除了探望你,还想拜访你的夫婿。我听大表兄说你夫婿有一手硝皮的好功夫,不知可否请他帮我收些上好皮毛?”
申六娘有些迟疑:“十五你这是要给自个做裘衣么?”
“不是,有位姊姊做裘衣买卖,她不方便出面,托我给她跑一趟。”
六娘点头:“他正好回来,你们聊聊,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申六娘的屠户夫婿人称孙皮子,长得壮实憨厚,听说小李要皮毛,马上从衣箱里翻出几张精致的兔皮给小李。小李给他算十钱一张兔皮,孙皮子懵了。平日他给人硝皮也就攒两三个钱的辛苦费,今日一下子赚了一百多钱,他有些不可置信。须知一整只活兔子也就二三十钱,他想了想,深认为这是小贵人是为了报答申六娘才给他如此优厚的收购价。
“孙大叔,往后要是遇上好皮子,记得帮我留下,给王家送过去即可。”
孙皮子嘻嘻点头直笑,申六娘留他吃饭,李安平要赶回宫不能耽搁,申六娘欲言又止。
“六娘,有话但说。”
“十五,我的长女也在长安城里,你若是得空,可否替我去看看她?”
“可以,她现居城中何处?”
申六娘支支吾吾:“在......她在......在长安城里的章台。”
长安城第一娱乐场所——章台?
李安平打量着还在沉睡中的第一娱乐场所,不晓得是否限制未成年人进入。他们的辎车围着章台转了一圈,李安平从后门进去。
守门的仆从拦住他,李安平笑着指了指身后辎车上等候的昌宗:“我替我家阿郎给申玉好女郎送信。”
仆从远看昌宗,虽驾坐毫无纹饰的牛车,可相貌高雅英俊,确是贵人无疑,再上下打量小李,也是个俊俏的童仆,仆从这才让他进门把他领到楼上的闺房。
申六娘的长女申玉好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少女绰约的年纪,容貌与申六娘有五六分肖似,睡眼惺忪更多了几分妩媚。
申玉好打起呵欠,以袖遮挡口鼻:“谁家来客?”
“你阿母申六娘托我前来探望。”
申玉好一怔,脸色冷了下去:“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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