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诡计多端

　　“和我记忆中一样。”柳红灵手放在沈南枝脸上。
　　沈南枝悄悄看沈梅脸色，她没有任何异样，“我可以帮你。”
　　柳红灵：“怎么帮？”
　　沈南枝：“我的血肉可以治病，也许你吃下我的血肉你就可以离开这儿。”
　　柳红灵的手僵住，杜氶跟她说过最近的流言，死人谷有一药仙鹿头人身，血肉可治病，延年益寿，眼前的人眼神清澈，他不是她的梅梅，是当年的沈小鹿，他刚刚一直在看另一个人……沈小鹿一直跟在梅梅身后，她看的人才是梅梅。
　　要是让人知道沈小鹿成了药仙，他肯定会被剥皮抽筋。梅梅被万人所恶，即便知道她没错，也不能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多一个人知道她们活着，她们就多一份危险，柳红灵放下手，下逐客令，“你只是和她长得像而已，你不是她，你们离开这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在这里见过我。”
　　“红灵。”沈梅终究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柳红灵心有抽动，咽下到嘴边的话，“我送你们离开。”
　　沈梅：“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儿。”
　　柳红灵摇头：“我多活了八十年，亲人都已故去，如今我已见到我相见的人，我对尘世了无牵挂，外面的世界纷争太多，活人比死人还要可怕。”
　　“祖奶奶，你放心，我们会经常下来看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给你带来。”柳梦实涌过来，递上吃剩的八宝饭，“这个留给你。”
　　柳红灵叹息，她柳家怎么会养出这样心性的人。
　　“怎么一股火味。”杜轻容用力吸吮鼻子。
　　“想要吃东西就直说，装什么装。”柳梦实肩撞杜轻容肩膀，递去饭盒。
　　柳红灵无奈摇头，走在沈梅跟前，拉起她的手，意指胡沉月，“把她喊醒吧。”
　　沈梅抬手放在胡沉月人中下，稍稍用力，胡沉月苏醒，不明所以的看着柳红灵，轻呼一声，躲在沈梅身后。
　　柳红灵不与她计较，拉着沈梅往外走，杜轻容碎碎念，“真的有股火味。”
　　“行了，别装了，都给你。”柳梦实把饭盒递给他，跟上去。
　　走在后头的沈南枝也闻到了火味，他扶着墙，墙面传来震动，他猜测是地面有人在疾行。
　　走出暗室，柳红灵停在一墓穴前，转动砚台，暗室门关闭，六人原路返回。沈南枝在林间生活多年，对声音尤为敏感，身后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他问，“除了来的那条路，还有其他通道可以下来？”
　　杜轻容隐隐不安，要是被父母知道他带外人进来，非得罚他跪三天祠堂不可，他对沈南枝本就有怨气，借机发泄怒气，“没有，快点走。”
　　梅花香气里混杂着一股腥味，沈南枝对血尤为敏感，确认这是人血，他取下肩上的骨弓，双臂紧绷，不时往身后看，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夹杂着惊恐声，少说也有十来人。最近并无祭日，人员接连涌向坟冢，是地面发生了什么事，迫使他们下来。
　　“下雨了吗？”走到最后一间暗室，滴滴答答的水声连续响起。柳梦实关心道。
　　“我们在地下，雨声流不进来。”血腥味渐浓，沈南枝愈发不安。
　　“肯定是一场大雨，雨水顺着缝隙滴进来。”柳梦实说，“祖奶奶，你放心。等我出去后，我在入口建一个屋顶，保管不叫雨水滴进来。”
　　柳梦实鼻子上上滴下一滴液体，他抬手抹去，无意嗅到气味，嫌弃地说，“这雨怎么这个味道。”
　　沈南枝是鹿，视觉、听觉异于常人，他仰头看见入口处的石缝下挂着一连串血帘，他没猜错，“这是血，不是雨。”
　　！！！五人警觉，柳梦实吓得往后缩，杜轻容不信他，“少胡说八道，这里这么黑，路都看不清楚，你能看清不是雨？”
　　浓重的血腥气的确是从上面传来，沈梅确定沈南枝没撒谎，她护着沈南枝，“我们先出去。”
　　柳红灵找到墙上的开关，用力按下去，头顶的门不动。
　　沈南枝：“有人来了。”
　　身后脚步声密集、清晰，五人确定他没撒谎，沈梅吹灭柳梦实手里的火折子，静静待在原地，尖叫声此起彼伏，“这里，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各位不要害怕，这是我杜家坟冢，这些立像都是我杜家先祖，他们不会害人。”另一个声音安慰道，“我们，我们呆在这里，只要他们找不到这里，我们就不会有事。”
　　“是我娘。”杜轻容认出声音。
　　“轻容！”柳苼听到他的声音，对着黑暗中讲话。
　　杜轻容抢过柳梦实手里的火折子吹燃，跑过去，除了柳苼，还有二十来个乡邻，全部挤在坟冢里，柳苼见到他，扑过去，抱着他的头哭泣，“你还活着。”
　　“姑母，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明所以的柳梦实问。
　　柳苼松开杜轻容，看向他背后的几人，止不住抽泣，“先祖保佑，你们都还在。”
　　“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全身都是血。”杜轻容摸到柳苼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他确定不是汗水，是血。
　　“你们还有脸问。”万斯夜怒骂，“若不是你们招惹贺家，柳塘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柳梦实不服：“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万斯夜哭嚎，“你们几个前几日外出，惹了贺家小公子，今日，贺西慈便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开杀，你们几个倒好，躲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整个学堂就剩我一个，他们…他们全被杀了。”
　　万斯夜指着沈梅骂：“还有你，燕舞，明知贺家不是好人，你哥还请他回家，幸亏上天长眼，让他烧了燕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姓燕的。”
　　沈梅脑子嗡嗡响，燕回常来家里，他和哥哥是好友，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万斯夜接着骂：“该死的是你们几个，还连累柳塘数百条人命。”
　　“我姐姐呢？”胡沉月没看见一位胡家人，着急问。
　　柳苼哽咽：“逃走的都在这儿了。”
　　“我父母他们……”柳梦实要往外走，柳苼拉住他，“梦实，你听姑姑的，不要出去。”
　　“爹娘他们还在外面。”柳梦实哭泣。
　　万斯夜：“假惺惺的哭什么，你爹娘是为你赔罪，他们再死百次也抵不消你们犯下的罪。”
　　“你给我闭嘴。”杜轻容冲过去，抓住万斯夜的衣领一顿打，“你现在在我杜家坟冢里，你再多嘴，我就把门打开，让贺西慈进来，大家一个也别想活。”
　　万斯夜蜷缩在地，不敢再说话。逃进来的人紧盯着杜轻容，担心他真的去开门。柳梦实无力瘫坐在地，沈梅收住眼泪，抱着哭泣的胡沉月，细声安慰，坟冢里只剩下呼吸声，抽泣声。
　　石门嘎吱嘎吱的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沈南枝皱眉，刚刚柳红灵按下了开关，门没有打开，现在它动了。
　　石门缓慢倾斜，血汇成细流，流进坟冢，打断抽泣声。
　　亲人离去的场面还留在眼前，幸存的人吞咽口水，心中许愿，贺西慈没有发现这儿。
　　石门摩擦的声音还在继续，柳笙让人退到另一间暗室，手放在墙上，准备按下开关，关上门。
　　“咚”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万斯夜推开其他人，撞倒站着的立像，奔进另一件暗室。其余人跟着他蜂拥而去。
　　万斯夜催促：“你快把门关上啊。”
　　柳笙：“轻容、梦实，你们快进去。”
　　“我要去找他报仇。”柳梦实抬袖抹眼泪，往门口冲，杜轻容拉着他往后走。
　　沈南枝静听，掉下的人一直没动，也没有异样的脚步声，“不是贺西慈。”
　　柳梦实：“不是他，还会有谁？”
　　沈南枝调转箭矢方向，往出口走去，沈梅喊住他，“小鹿。”
　　沈南枝停脚，回头温柔微笑，“我很快回来。”
　　沈南枝扭头出了暗室，走到堆满骨头的墙角再次停下，踌躇往前。
　　石门下方躺着一尸体，流出的血顺着斜坡流到墙角，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血印。沈南枝担心自己看错，再往前走走，走到尸体前停住。
　　坟冢的人等得焦急，万斯夜小声嘀咕，“这么久了他还不回来。”
　　沈梅放开胡沉月，走出暗室，看见沈南枝站在石门下，她跑过去，看见地上的人，同样不说话。
　　地下黑，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剪影，几个时辰前她们刚见过，他是杜儒林。石门打不开，是因为他挡在了外面，临死前，他用身体护住了这道门。
　　“燕舞一去不回，不会死了吧。”万斯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柳梦实怒怼他“闭嘴”，握着火折子赶过去，看见地上的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仆地哭嚎，“老师！”
　　柳红灵扶着墙壁支撑身体，防止摔下地。
　　“他就不能小点声吗？”万斯夜抱怨，“要是贺西慈没走远，被他听到我们就死定了。”
　　杜轻容瞪过去，万斯夜闭嘴，杜轻容走到墙边扶着柳红灵走出暗室。
　　斜坡上踩满红脚印，柳红灵一脚一脚往上走，泪水打湿妆容，走到杜儒林身边，终是支撑不住，滑倒在地。
　　四人静无声，沈南枝垂下的左手滴着血，方才他想用自己的血救杜儒林，但是太迟了。
　　胡沉月走来，停在身后，正要开口，柳红灵望向她，“他曾说他想葬在阳光下，不想一辈子困在黑暗里。但最后还是来了这儿。”
　　胡沉月止言。
　　“我们带老师到阳光底下。”柳梦实把火折子递给沈梅，抓起杜儒林的手搭在肩上，杜轻容帮着把杜儒林扶到背上。
　　沈梅按下墙上的开关，石门打开，头顶黑烟弥漫，躲在门口的万斯夜抱怨，“哭有什么用，人都死了，有本事就找到药仙，把所有人救活。”
　　柳苼斥过去，万斯夜还不闭嘴，“你们走了也好，别把晦气带到我们身上。”
　　柳笙捡起墙角的骨头敲在他颈上，万斯夜晕过去。
　　柳梦实踩着墙上凸出的砖石爬出去，杜轻容回头看了眼，随即扭头跟上柳梦实。沈梅抬袖替柳红灵挡住微弱的阳光，“红灵，你就送到这儿吧。”
　　柳红灵：“过去八十年，我每日都在对着墨梅为你送别，今天，换你送我。”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沈梅哽咽，“红灵……”
　　“走吧。”柳红灵移出阴影，照到阳光的皮肤开始腐烂，脸上露出一个个窟窿，像极速燃烧的火焰，烟灰从她身后往后散，沈梅扶着她出暗室。
　　胡沉月走在后面。沈南枝回头看，暗室的门关上了。
　　沈南枝转身，踩着砖石钻出地下。
　　残留的竹子还燃着余烬，书院只剩下一堆烧得发黑的柱子，视野开阔，入眼之处皆是烧毁的房屋，柳树烧成秃子，黑烟飘在各处，遮盖大部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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