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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死了
这一下崴的不轻,没一会儿脚踝处就肿起来了,游礼竭力忍耐着不表现出不适的样子,但额头还是因为剧痛渗出了冷汗。
“你还好吗?”丛辛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蹲下身想帮他检查脚踝的情况。
“没事,应该就是轻微扭伤。”他强撑着说,声音却因为疼痛而有些紧绷颤抖。
“我帮你看看?”
得到首肯后,丛辛用手轻轻把他的裤腿往上翻,托起他的右脚踝,动作轻柔地检查伤处,她的手指有点凉,触碰到他的皮肤时,游礼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
“肿得有点厉害,需要冰敷和固定才行。”丛辛小心地按了按肿胀处,“下山还有一段路,你还能走吗?”
游礼站直了身体试着把重量放一点到受伤的脚上,下一秒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恐怕不能。”
丛辛二话不说,把背包背到胸前,然后转身背对着他弯下腰,“上来,我背你下山。”
“什么?”游礼愣住了,他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眼前这个女生虽然个子也不矮,但看着身形纤细,居然要背他下山?他没听错吧?
“快点,别磨蹭了,你这脚需要及时处理,拖得越久越严重。”丛辛回头催促道,“我爷爷是军医,我从小跟着他爬山练体能,背个人下山还是没问题的,也没剩多少路了,我爷爷家离这儿不远,回去让他帮你看看吧。”
游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趴上了她的背。令他惊讶的是,丛辛真的稳稳地站了起来,步伐稳健地开始下山,她的后背比想象中结实有力,应该是平时也有锻炼的缘故。
“丛医生,要不放我下来休息一下。”丛辛背着他走了快二十分钟,游礼感觉到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束在脑后的马尾也被汗水浸湿了,顺着汗滴贴在脖子上,黏糊糊的看着不是太舒服的样子,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她撩拨开。
“不用,就快到了。”丛辛把后背的重量又往上掂了掂,调整好呼吸,咬牙坚持着走完了最后一段山路,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
她背着游礼穿过几条安静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栋带有传统中式风格的两层小楼前,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丛医馆”。
推门进去,院落很安静,有几只鸡在四处走动,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走近了还可以闻到有淡淡的药草香,丛辛背着他往里走,把他放在诊厅内的椅子上。
“你先坐着,爷爷应该是出门了,我去拿冰袋给你先敷着。”说完人就进去了。
游礼在四周看了一圈,被一面墙上挂着的照片吸引了视线,忍着痛起身想看仔细些,刚刚凑近,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小伙子,干嘛的?”来人声音浑厚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啊?我,我...”游礼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救星来了。
“爷爷,他爬山脚崴了,您给他看看吧,肿的挺厉害的。”丛辛拿着两个冰袋和毛巾从里间走出来。
“脚崴了还不坐好,走来走去的脚还要不要了。”老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示意游礼坐下,二话不说开始检查他的脚踝,他的手法显然比丛辛更加熟练有力,简单的几下按压就让游礼疼的直冒汗。
“韧带拉伤,不算太严重,但需要固定休息,这几天都不能负重,”说着接过丛辛手上的冰袋,裹毛巾里敷上他的脚踝,又抬头对她说:“再去把弹性绷带拿来。”
丛辛迅速把东西取来,老爷子动作利落地为游礼处理好了伤处,冰敷减轻了肿胀处的灼热感,弹性绷带固定住了关节,整个过程爷孙俩的配合十分默契,看得出来她平时没少给爷爷做帮手。
“好了,先歇着吧,冰袋再敷一会儿,自己拿着。”老爷子起身走没两步又回身问:“你是来这儿爬山的游客?有住的地方没有?”
“额...”游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来爬山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想着爬完时间也还早可以直接回去,当然不会考虑住宿的问题。
老爷子见他支吾了半天也大概猜到了,思考了片刻说:“没有的话,我这儿也还有空置的客房,你就先在这儿住一晚吧,辛辛,一会儿收拾一下带他过去。”
丛辛点了点头,没有反对,游礼反而有些忐忑了:“不不不,这不太好吧,太打扰你们了,我可以叫车回去...”
“这里不好叫车,再说你这脚现在也不能走动,路上颠簸对你的伤可没好处。”老爷子打断他,“你也别多想,我这里的客房本身也是给有需要的伤患留的,像你这样爬山受伤过来的人也不少,有不方便的就在这留住观察一晚,到时诊金和住宿费一起算,放心,不是黑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游礼赶紧摆了摆手,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多说多错,再推辞也未免有些扭捏了,也就应下了:“那就打扰了。”
丛辛转身进去收拾客房了,游礼一人坐在厅内对着老爷子,不知怎的开始有些局促不安,他手放在腿上暗搓搓地搓了好几下,环顾四周,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看了一圈,视线又回到刚刚那面挂着一排老照片的墙上。
他又凑上前去看,照片里是年轻时的丛爷爷,穿着军装站在野战医院前,身旁站着其他同样穿着军装的军医和护士,还有一些照片记录了丛爷爷在各地义诊时的场景。
“那是七十年代在边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游礼身后,用下巴点了点其中几张照片说:“我们医疗队骑马进山,给牧民看病。”
“真了不起啊。”游礼由衷地说。
老爷子哼了一声:“职责所在,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张是?”游礼又看到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看着就十分般配的年轻男女,男人的五官跟丛爷爷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女孩被站在身侧的人一左一右的牵着,对着镜头笑的十分开心,像一朵灿烂明媚的向日葵。
老爷子看向那张照片,面色微敛。“那是辛辛小时候,跟她爸妈一起照的。”也是她和父母为数不多的一张合照。
“哦?”游礼又细细看了看,照片里的丛辛看着很活泼开朗的样子,跟现在清冷疏离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不说他还真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那她父母是?”游礼小心斟酌着用词,生怕踩到不该踩的雷区。
“听过无国界医生吗?”老爷子视线从照片上收回,走回诊桌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有听过,但没怎么了解。”
“我年轻的时候就在一个地方待不住,一有机会就爱四处跑,走到哪儿就到哪儿给人看病,也算是不枉费学医一场,后来有了辛辛他爸也随了我,跟辛辛她妈一起满世界走,不分国界,救死扶伤。”老爷子说到这停了停,又喝了口茶,再接着说:“他们有他们的理想,只是辛辛就只能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了,跟她爸妈一年也见不到一面,有时候连他们人在哪儿都不知道,那张照片应该是辛辛五岁左右拍的。”
拍完后不久夫妻俩就走了,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丛辛一开始还翘首期盼他们能早点回来,后来在日渐一日的失望中也慢慢不再怀有期待,开朗的女孩儿变的越来越安静独立,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的孙女开心些,直到有天放学接她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只小奶猫,在小猫的陪伴下,女孩才又开始有了开朗的笑声。
小猫陪着丛辛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也从小猫变成了老猫,在丛辛刚参加完高考那一年,因病不治回了喵星,她抱着她的小猫坐了一夜,后来把它埋在了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下,再后来她就改了志愿,做了兽医,只是没再养过小猫。
“我原本以为她也会走出去,像我和她父母一样四处走,但她没有。” 老爷子又看向那面墙,有一张照片里是他和抱着小猫的丛辛,“她是不想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她把翅膀收起来了。”
游礼看着墙上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丛辛从客房里出来了。
“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现在能走了吗?用不用扶?” 她走到游礼身旁停下,眼睛从面前的照片墙上简单扫过。
游礼正想客气一下然后说好,老爷子已经率先发话:“让他自己试试,用拐杖,去拿那副旧的来。”
丛辛依言找来了一副木质拐杖,游礼在她的指导下拄着拐杖勉强站稳了,又尝试柱着拐杖移动,虽然动作还有点笨拙,但至少能自主行走了。
客房在走廊尽头,房间内的布置简单而整洁,从窗户往外可以看到院落里的各色花草,以及不远处的一颗桂花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树影,很是好看。
游礼坐在窗前盯着那颗桂花树看了好一会儿,连身后有人来了都没发觉。
“给,爷爷特制的活血化瘀茶,对你的伤有好处。”丛辛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儿的褐色液体,游礼光闻味道就知道它不简单,接过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屏着呼吸一口闷了。
苦苦苦,不是一般的苦,游礼忍不住打了个颤,五官皱成了八旬老太,苦到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
丛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有这么苦吗?”
游礼说不出话,每咽一次口水,那苦味就更深刻一分,丛辛拿出了一小包陈皮递给他,“拿一片含着,会好很多。”
游礼半信半疑地接过,含进嘴里的瞬间,舌头上的苦涩立刻就被中和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回甘,谢天谢地,他又可以了。
丛辛见他表情恢复正常,拿起杯子就准备走了,刚走到门口,身后人就叫住了她。
“那个,丛医生,”丛辛转身看他,游礼被她这么一看不知道怎么心头突然一紧,心跳也漏了一拍,原本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了。”
丛辛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又转身出去了,游礼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抬手拍了拍脑瓜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关键时刻就卡壳,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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